第24章 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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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正人是个很尴尬的群体;
南宋小朝廷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鼓励金人占领区的汉民回归,也给相应的政策进行安置;但多以充边为主。
像郑屠他们这样的,一路混到天台来,在官府眼里就是大麻烦了。
这里的田地都有主,官府绝不会花钱买块地来安置他们;
可把他们遣送回边地,天台县和台州府的主政官员又不敢;
郑屠这帮人一看就是杀过人的,一但为匪作乱,他们的官位可就坐不稳了。
所以,郑屠他们,就被丢在始丰溪边那块没人要的荒地上,自生自灭。
为了生存,这帮背井离乡的前义军,四处寻找营生,最后确定了养猪和拉纤这两项主业。
拉纤是苦活,讲究团体运作;好在他们这帮人团结,所以,始丰溪自滩岭到天台城这一段,全被他们包下了。
两项营生混个肚饱勉勉强强,可要过上好日子,那就是痴心梦想。
苦苦挣扎了十二年,现在,郑屠给大家找来了能发财的新营生,自是让众人感到翻身有望。
有希望,就有干劲;
在憋了三天的劲后,归正村的肥皂工棚开工了;
工棚设在螺溪边,共十个;每个工棚中间造了一个大灶,一口大锅;
归正村三百来号人,就围着这十个工棚忙活开。
头一天,日产八千块肥皂,次品只有五锅,都是因为添加水分过多造成的。
这就是说,一口锅在一天之内就出了二锅。
出二锅看着不稀奇,可这是在没有熟练的情况下,在胡言必须每口锅前都要去指导的情况下;
还有一点就是,这可都是一帮老弱妇孺干出来的。
胡言不得不赞叹,咱华夏民族吃苦耐劳的品质,可真不是盖的,是骨子里天生的。
“侄女婿,不,总裁,你看俺们这活干得还行吧?”
这时徐天凑到胡言身边,开始表功。
“不错,确实让我有些意外;按大家伙这个进度,再干上个上十天,我丈人签下的单子就顺利完成。”胡言满意地点点头。
“那你徐叔经理名号上的暂代两字,是不是可以去掉了?”
徐天居然是个官迷,迫切想转正。
胡言一摆手,说道:“不急,不急;徐叔,咱们办公司,要任人唯才,谁有能力谁上,可不兴论资排辈。
徐叔,这用人是大学问,尤其是管理人员,不能僵化;要形成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劣者汰的用人机制。
只有这样,咱们这家公司才能有生气,才会有前途!”
徐天皱起眉头,不满地问道:“你这意思是说,俺们这些当家的和头领们,以后要是显不出本事来,就得让那些小喽啰上位?让他们骑在俺们的头上来拉屎?你这不是坏了规矩了吗?”
“俺大哥没告诉你,俺们这帮人可是当年跟着他,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
胡言一笑,说道:“过去是过去,没人不承认你们过去的付出和功劳;但也不能倚老卖老,躺在过去的功劳簿上睡觉。
这一个组织,一旦有人占着茅坑不拉屎,就会影响整个组织的发展;会让组织变瘫痪,失去动力。”
“你小子别跟俺说这些没用的,”徐天有些恼了,他猛地挥动了一下手臂;
“俺就问你,你有没有把俺当成叔?”
“有啊,我不是一直都叫你徐叔嘛!”胡言一脸的无辜。
“那长辈的话要不要听?”徐天瞪着眼睛问。
“对的就必须听,不对的也要据理力争!”胡言没给面子。
“好小子,算你狠,俺找大哥说去!”
徐天一甩手,找郑屠说理去了。
胡言扁扁嘴,心里暗笑:找郑屠,去了也是白搭;郑屠现在越来越乖,自己说个一,他嘴里就不敢蹦出个二来。
果然,没多久,徐天就拉着个脸,把头领中的一位拉到一边说小话。
他们俩的声音虽小,可还是逃不过胡言的耳朵。
就听徐天说:“小五,俺待你怎样?”
“二当家的,你待俺没话说,当年冲出沂蒙山时,要不是你及时甩出飞刀,俺这条命就没了!”小五一脸真诚地说。
“那你帮俺一把如何?”
“怎么帮?”
“俺想出去单干,可这制皂工艺俺家里人只掌握了两道,这配方却不知道,你管着这一块,告诉俺行不?”徐天两眼冒着光亮。
“二当家的,这不好吧?总裁可是定了规矩,加入了公司,就得严守公司秘密;如有违背,一概视为叛变,要全家在村子里限足一年,然后逐出村子。
另外,你想单干怕是成不了;公司第二十一条规定:公司员工未经董事会许可,不得擅自离职;凡擅自离职者,也以叛变罪论处。”
“一个毛孩子的话你也当真?”徐天急了。
“小五你给二爷个话,帮还是不帮?”
小五一摇头说道:“二爷,俺帮不了你,帮了你,以后俺一家在这就没活路了!”
“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信不信俺抽你!”徐天扬起了手。
小五把头朝前一伸,嘴里说道:“俺这命是二爷给的,二爷想怎么打,尽管用力打!”
徐天的手臂扬着,愣了一会,他收回手来,大骂一声“滚!”,侧身就走。
眼见徐天找了四五个人说事,都被不软不硬地顶回来了,胡言咧着嘴就笑了;
为期三天的公司规章制度培训,看来没白废。
“贤婿,你徐叔可是俺的老兄弟,当年一起蹲过金人的大狱;他想当这个经理,给他就是了,为啥偏要为难他?”事过后郑屠找到胡言说情。
“这没办法,想要发展快,就得按规矩来;游戏规则就是这样的,谁也改变不了!”胡言双手一摊,把郑屠的话堵死。
“你徐叔以前在山寨可是大当家的,俺能做大当家的位置还是他让的!”郑屠不放弃,想对胡言动之以情。
“你看,他过去能让贤,今天为啥不能?丈人你给他传个话,让他为了这几百号子人的幸福,继续发扬他的优良传统,激流勇退!”
说到这,胡言又腆起脸来笑着说:“再说了,我不是设立了董事会吗!你和徐二叔还有领着人在外拉纤的马六叔,可都是董事会的成员。”
郑屠一甩膀子,气哼哼说道:“别跟俺提这个董事会,一年到头只开一次会不说,还要来你那个什么民主投票。
投票俺没意见,可特么的你一人就有三票,俺三人加起来也就跟你打个平手,你说你糊弄谁呢?”
说完,郑屠黑着脸,去找老兄弟徐天继续做思想工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