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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经义到底老练,很快就想好了对策,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手里没有证据,通通都没关系。
这么短时间,关潮那糟老头子肯定也没查清楚,还敢闹到皇上面前,不就是仗着那道神秘的声音能作弊吗?
这种会随时蹦答案的题他也会啊。
他轻咳一声:“关尚书,你状告祝星业,怎么拉了这么一群人过来?”
关潮冷哼一声:“都是相关人等。祝星业明明已娶妻,却骗老夫未成婚,骗婚乃一宗罪。与林家婢女勾结,欺骗良家女子私奔,此乃二宗罪。他旁边的便是被他骗得毁了一生的林家姑娘,后面的那个红衣女子是林家姑娘的婢女,当初给林姑娘与祝星业牵线搭桥,帮助林姑娘私奔的女子,她左侧的乃是征远将军家的三公子范英……”
关潮也不是一点调查都没做,他很快将场上的人际关系梳理了一遍。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炸下。
林姑娘难以置信地回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曾经的婢女,现在范三少夫人春碧。
她与春碧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春碧为何要这样害她?
春碧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被关潮一语道破,心底慌乱,面上却不显,还跪地磕头:“冤枉啊,大人,奴婢对小姐一片忠心,怎会做出此等卖主之事。”
范英更懵,他本来在外面同几个好友在喝酒,突然被关潮请过来的,在宫门口才见到春碧,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如今听说温柔贤惠的妻子竟曾做过那种事,他第一反应也是不信:“关大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拙荆的身份,小子也清楚。范家与林家祖辈定有婚约,但林姑娘染病去世后,林夫人收了林姑娘的婢女为干女儿,延续两家的婚约。此事林夫人也是派人与我家中协商过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家知道春碧的身份,林家没有骗婚。
葛经义同情地看了范英一眼,好好一小伙子,竟被骗娶了个蛇蝎女,现在还在帮对方说话。
他指着祝星业身边的林姑娘说:“这才是真正的林家千金,她并未过世。”
春碧连忙说:“夫君,对不起,此事是妾身骗了您,姑娘确实还在世,只是……母亲为了姑娘的名声,掩下了此事,借口她已经过世。后感念妾身的悉心照料,因此才收了妾身做干女儿。”
范英不知道该信谁,成婚快一年,妻子一直善良温柔大方孝顺,怎么看都不像是这样的人。
唐诗看着这场闹剧,不由摇头。
【春碧这心理素质可真够好的。也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都知道盘算着陷害自己姑娘,取代对方的人生,过上人上人的生活,岂是一般人。】
【就是可怜了林姑娘,好好一世家千金,落得个如此地步,若非葛大人明察,只怕她到死都不知道她这一生的悲剧始作俑之一是她情同姐妹的好丫鬟。】
心里什么谱都没有的葛经义很慌。
姑奶奶,您别光顾着感叹啊,你倒是透露点关键信息将这对狗男女钉死啊。
不然他怎么“明察秋毫”?
到底是刑部尚书,经验丰富,哪怕手里头没有任何实证,葛经义也能继续胸有成竹地审问:“是吗?春碧,你说说,当初为何要三番两次制造林姑娘与祝星业的偶遇,帮祝星业递信给林姑娘,在林夫人面前打掩护?”
春碧咬了咬唇,愤恨地瞪了祝星业一眼:“当初是姑娘对祝星业心生好感,茶饭不思,奴婢实在是担心姑娘的身体,拗不过,所以才……妾身也不知祝星业是此等败类,才不过一年就负心了。姑娘,奴婢实在是很后悔,若是早知如此,就是拼着被姑娘厌弃的后果,奴婢也一定会将这事告诉夫人。”
唐诗一边看她表演,一边翻小册子。
【奥斯卡欠她一座小金人。祝星业第一次注意到林姑娘这个人就是她设计的。那天下雨,她借口忘了一只碧玉钗回去找,留林姑娘在青山寺的回廊中避雨。这时候他们提前放在回廊中的蛇爬了出来,林姑娘最是怕蛇,吓得拼命跑,直接撞进了祝星业的怀里,祝星业拿着棍子驱赶蛇,最后被蛇咬了一口。】
【英雄救美,苦肉计,都全乎了。】
【林姑娘感动得眼泪汪汪,却不知道蛇是祝星业花了四百文从山下的闽老汉手中买的。至于林姑娘最怕蛇这事当然是春碧告诉他的。】
葛经义大喜,姑奶奶真给力,一下子就给出这么关键的证据,连证人都有了。真想将姑奶奶请去刑部坐镇,他们刑部还有好多陈年旧案一直没有头绪。
他直接拆穿了春碧的谎言:“你说谎。刑部已经查清楚了,当初林姑娘之所以会对祝星业心生好感,乃是你二人设下的计谋。你告诉祝星业林姑娘最是怕蛇,祝星业花了四百文钱从山下一老汉买了一条蛇放在林姑娘的必经之路,然后故意因救林姑娘被蛇咬了一口。如今刑部已经找到了那闽姓老汉,可随时将他请来与你们对峙。”
虽有证据,但蛇又不是她买的,春碧还是不肯承认。
“葛大人,妾身真的不知道蛇是祝星业买的,妾身真的没跟他合谋。如若大人不信,妾身愿以死自证清白。”
说着就要往旁边的柱子撞去,却被旁边的范英给死死抱住了:“阿碧,你冷静点,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啊。”
唐诗很想竖大拇指。
【牛啊,运气真好,有怀孕这张护身符,葛尚书都得投鼠忌器,不然万一弄个一尸两命,不是跟征远将军府结仇吗?】
【她不知道,祝星业这个小人阴险着呢,手里还保管着她写的那张关于林姑娘喜好的纸。另外,青山寺的那个胖和尚也看到过两人嘀嘀咕咕悄悄见面的事,被祝星业塞了五两银子堵了嘴巴。】
葛经义马上放弃了春碧,将矛头对准了祝星业:“祝星业,你买蛇袭击林姑娘,又花五两银子收买和尚帮你掩藏此事,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祝星业还没说话,一直沉默的林姑娘突然爆发了,冲过去就将祝星业扑在地上,两只手死命地往他脸上抓:“是你,是你毁了我的一生……”
“你疯了,你干什么,放开……”祝星业拼命挣扎,花了好几息才将林姑娘推开。
但他那张斯文俊秀的脸上多了好几道猩红的抓痕,有一道刚从眉峰划过,差点戳到眼珠子。
唐诗直叹可惜:【就差一点点。真丑啊,本来灵魂已经够丑陋了,如今连脸都烂了,辣眼睛,比狗皇帝都还难看。】
无辜躺枪的天衡帝……
真是够了,不就脸吗?他让广全附耳过来:“去太医院拿一支祛疤的膏药。”
看戏看得正起劲儿的广全小声嘀咕:“皇上,太医前几日给您开,您说不要的呀?”
天衡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广全只好撇下看到一半的戏去办差事了。
林姑娘被推开后,捂住脸嚎啕大哭起来,声嘶力竭,震得人耳膜痛,但却没一个人出声。
她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对着关潮和葛经义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谢两位大人让民女知道了真相,不至于死了都是个糊涂鬼。”
葛经义想起很多年前去林家拜访林父那次,当时的林姑娘约莫三四岁,头上扎着一对小啾啾,小脸圆圆的,粉粉嫩嫩,看到林父就扑了上去,娇滴滴地唤“阿父”,一声一声叫得生性古板的国子监祭酒大人都没了脾气,将她抱在怀里点着她的小鼻子:“小囡今日又闯了什么祸?”
十几年过去,物是人非。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曾与你父有几分交情,以后有什么困难来找伯父。”
说罢,他看向祝星业:“你可认罪?”
祝星业好不容易才出人头地,如今虽说只是私事,可得罪了两位尚书,也被皇帝看到了他最丑陋的一面,以后肯定没前途了。
他不甘心,还试图辩解:“葛大人,是春碧,她嫉妒林婉的出身,想将林婉的人生据为己有所以主动找上我,让我勾引林婉。我一开始是拒绝的,但后来一时色迷心窍,下官知错了。以后下官一定会好好对林氏,此生都不负她。”
说完又跪着看向林姑娘:“婉儿,我错了,我心里只有你,我只是太渴望成功了,太希望能光宗耀祖了,但我爱的人只有你,你就原谅我吧。”
唐诗第一次看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这是看娶不到关尚书的女儿就继续打算娶葛尚书旧友的女儿?算盘打得可真精啊。】
瓜瓜有点担忧:【林姑娘会不会上他的当啊。】
唐诗也没信心:【不好说。林姑娘如今名声尽毁,回家会给家里人招来麻烦和各种闲言碎语,她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这就是古代女子的悲哀。
殿内静默下来,只有林姑娘的低泣声,显然她也很犹豫。
葛经义还真不愿意她稀里糊涂就答应了,开口问道:“祝星业,你说是春碧让你做这一切的,可有证据?”
祝星业这会儿为了给自己洗白什么都愿意做,忙不跌地说:“有的,有的,葛大人,下官书房里还保存着春碧写给下官,让下官欺骗婉儿的信。”
春碧本以为自己能来个“死无对证”的,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祝星业竟还偷藏着那张纸条,顿时慌了:“你胡说,没有的事,大人,那信必然是他伪造的。”
“是否伪造,核对一下笔迹既知。”葛经义淡淡地说。
祝星业又说:“大人,寺里的和尚曾撞见过下官与春碧商议,还有四海茶楼的伙计也认识我们。我们曾在那见过三次,这些人都可作证。”
连番证据砸下来,春碧终于破防,瘫坐在了地上,浑身发抖。
见她这样子,范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脸色铁青,倏地松开了春碧的手,用陌生的眼神看着她。
春碧被他的眼神刺得一痛,想上去拉他的胳膊:“夫君,夫君,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这次范英不上她的当了:“背主求荣,你我的婚姻本就一场骗局,我担不起你这句夫君。”
这回轮到春碧伤心地哭了。
事情的真相已经很清楚了。
天衡帝拍板:“葛尚书,此案交由刑部处置。林姑娘,朕悯你被奸人所害,无家可归,特赐你一座一进的院子,不可转卖,不可出租,只能你自己住。若哪一日,你不住了,房子由官府收回。”
唐诗眼睛一亮,夸赞的话咕噜噜地往外冒。
【狗皇帝总算做了个人。】
【这么规定,谁也不能拿走林姑娘的房子。只要她自己不犯糊涂,放弃房子,这辈子都不会走到无家可归的境地了。】
【这可京城五环以内上百平米的大房子啊,还是四合院,狗皇帝太大方了,怎么对自己老婆就扣扣嗖嗖的!】
本来想今天找借口给点赏赐,将前阵子扣的三个月俸禄补发给她们的天衡帝决定还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