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归途（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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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羽河谷】深处，【黑血】之畔。
翻滚的黑血已逐渐平息凝固，不属于这颗星球的物质已经消耗殆尽，只留下了灰烬与风化的岩石。
“感觉怎么样？”阿布披着破旧的外袍——这件外袍如果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是原本【鸢尾】外骨骼的高分子内衬，现在已经破烂得不像样子，好像已经经过了无数的岁月一般。
“现在我总算是体会到那位《死灵之书》的作者是以什么眼光来看待【你们】的了。”黛希满身尘埃地坐在阿布的对面，她身上的所有伤疤全都消失不见，此刻的黛希·塔库曼拥有着人类最完美的肉身。经过了【黑血】的重塑，现在的她已经彻底脱胎换骨。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她都在忍受着皮肤撕裂再缝合、肌肉绞烂再重塑、骨头打碎再重组、内脏烧焦再重生这个过程。如今的黛希已经彻底脱离了【人类】的范畴，除了外形和【人类】无异之外，组成身体的每一颗原子都不再是原来的样子。
她成为了一个容器。
一个能够容纳【主人级】的【旧日神灵】力量的、最完美的容器。
这期间，她的精神几度濒临崩溃，巨大的痛苦每分每秒都在折磨着她的身体——这是从【人类】成为【神灵】这个过程中，必须付出的代价。
她献祭了自己，以身为祭品，获得了【外神】的强大力量。
现在，她感觉自己可以撕裂一颗星球——不，也许是一整个星系。
“关于所罗门女士的那场交易……”阿布一直在帮助黛希稳定她身为【人类】的意志，只有这点是完全不能更换的——她不可以直接成为【外神】，如果那样做了，黛希将直接失去面对【格赫罗斯】的机会。
她需要人类【秩序】的这一面，来当作接近【格赫罗斯】的筹码。
“……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找别人商量一下。”黛希没有直接答应下来——她不知道所罗门女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果是上战场打仗，无论什么战术，黛希都可以自己做主。但这件事涉及到权术，黛希本来就不适合做这种事，比起自己胡思乱想，她觉得最好还是找一个脑子通透的人问一问。
【旧日神灵】并不代表着全能，【它们】只是某种【规则】或【概念】的具象化，在面对人类的时候，【旧日神灵】可以完全凭借自身实力的强大来碾压，不需要玩什么权术心计。可现在黛希需要的不仅仅是力量，还要弄明白对方的目的——毕竟，她要做的是帮助人类和众多维度熬过五十年后的那场浩劫，而不是得到力量之后偏安一隅不问世事。
“那我们先回趟月球？”阿布将黛希的那件内衬丢了过去——这件内衬同样破破烂烂，现在两人后悔了——办事之前应该先把这些碍事的都脱掉的，搞得现在衣不蔽体的，实在是有些尴尬。
“我们去神国。”黛希穿上了破破烂烂的内衬，还好，重要的地方都遮住了——她只是脱离了人类的身份，但人类的伦理观和羞耻心却还留着，就算黛希再不在乎形象，出门裸奔这种事还是做不出来的。
“神国？”
“嗯，在弄明白所罗门的意思之前，我们最好还是先不要接近议会，天知道那边会不会给我们弄个什么陷阱出来。”
黛希这可不是危言耸听，时雨那边有句话说得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所罗门女士诡计多端，另一个时间线中她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成为皇帝，这种危险的对手还是少接触为好。
“行吧，听你的。”阿布耸了耸肩膀，她对人类的阴谋诡计也是敬谢不敏，尤其是所罗门这条【老狐狸】。
两人顺利离开了洞穴，在将洞口附近原考古队的设备妥善安置、等以后再让人来取走之后，便和阿布踏上了前往神国的路。
路程有点远，但十分安全。原本游荡到河谷中的【原生种】们现在已经对这两人视而不见——就像阿布最开始用人类的外表在地表活动的时候一样，【原生种】们本能地从她们身上察觉到了威胁。原本它们只避讳阿布一人，现在就连黛希也成为了其中一员。
这便是【旧日神灵】的力量——但凡灵感高一些的，都不会去侵扰这种高位的存在。
在两人即将离开河谷的时候，她们碰到了一对老熟人。
安承和安宁姐妹两人在面对黛希的时候，差点儿没认出来对方——尤其是安承，黛希便是用她的基因制造的复制体的后代之一，而且因为中途基因的变异和遗传，两人之间是最接近的。原本安承能从黛希的身上感觉到许多熟悉的地方，现在这些感觉全都消失了。
直到安承和安宁用【仙法】探知了黛希的身体和精神之后，姐妹两人才发觉，眼前的这个……【生物】，与人类的联系几乎全都消失了。
“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仅仅一次精神探查，就让安承感受到了切实的恐惧——她从黛希的身上看到了人类的意志，但这部分【人类意志】所处的位置，却是一处不可名状的幽暗深渊——不，也许那不是深渊，而是被倒转过来的、扭曲而不合常理的某处奇异空间。在那座空间中，【时间】变得毫无意义，物体的形状也变得毫无意义——
那是人类完全无法想象的悖论之地——在冰冷的火焰中燃烧的冰块、空中操纵着重力游动的某种生物、本应柔软的水变得坚固无比，水滴成为了灰尘，被从中打洞钻出的奇异生物堆在一旁，仿佛透明的钻石一般晶莹……
一秒的时间，安承的衣服就全湿透了。因为这一秒在她的感知中，如同过了万年般长久。若不是阿布对她的【仙法】进行了干涉，恐怕她的意志会被当场摧毁，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疯子。
“说来话长，总之……我现在好像已经不是【人类】了。”黛希举起手在面前握了握，她花了一个月才适应刚刚安承经历的那些不合常理的景象——【一个月】只是用【天晷星】的时间来算的，实际上，黛希感觉自己所经历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数。
她好像已经在【黑血】中，度过了千世万世。
“我们有要紧的事要去找一位老朋友，如果你们有什么疑问的话……要不要和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