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错乱的时空（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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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芮~你看看这件衣服怎么样？~”
菲丝缇娅双手捏着一件粉红色华丽小裙子的肩膀部位，原地转了一圈。
“嗯，好看。”
话虽这样说，七岁的麦琳达却连头都没抬，只是专注地将剥离出来的、青蛙的大脑和神经小心地摆在标本盒中，她观察得很仔细，手上的动作也很小心，生怕弄断了一根神经。
对身后母亲给自己买的那件镶满了亮晶晶装饰物的裙子看都没看一眼。
“麦芮~来试试这双小皮鞋大小是否合适？~”
菲丝缇娅坐在小板凳上，把一双精致的矮跟皮鞋摆在了桌边。
“好。”
八岁的麦琳达掐着镊子，将一根根蜥蜴的骨头用胶水黏在一起，她没有按照书上写的，用铁丝先固定一下，而是直接将骨头压在一起。她的手很稳，可以一直坚持到胶水凝固。
然后，她朝母亲的方向伸出了一只脚，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动作：“帮我一下，我很忙。”
“麦芮~你喜欢红色的，还是蓝色的？~”
菲丝缇娅拿着两串项链，每串项链上都挂着一颗硕大的宝石，一颗红色，一颗蓝色。
“你右手的那一条。”
九岁的麦琳达的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人体解剖全解》，正低着头专注地做着笔记，丝毫没有在意被晾在一边、两串项链全都挂在左手上、额角已经暴起青筋的母亲。
“麦芮~你喜欢电子表还是老式的石英表？~”
这次，菲丝缇娅为了避免上次项链的尴尬，左右手各拿了一个，可结果还是差点儿被自己的宝贝女人噎得差点背过气去——
“都好。”
十岁的麦琳达一边咬着面包，一边翻阅着《生物进化与精神力减弱之间的必然联系》。
这已经是大学的课程了。
菲丝缇娅只感到眼前一黑，左右晃了晃差点儿就地昏死过去。
“妈，你怎么了？”过了整整一个小时，麦琳达才反应过来，母亲已经在自己的身后站了整整一个小时了。
表情好像便秘了一样。
“妈，别憋着，对身体不好，不行就去医院开点药。不想去医院的话，我记得一本古书上写的一些草药很有效果，我在院子后山看到过，你等着我去给你……”
“够了……”菲丝缇娅深吸了口气，望向了窗外的盈盈绿意，花了整整三分钟才将自己颤抖的声音和快要爆表的血压给平复了下去，“从今天开始，你是我妈。”
“妈，胡说八道什么呢，”麦琳达认真地皱了皱眉，“从生物学上来说，是你和父亲结合之后，经过十个月的孕育才能将受精卵变成我的雏形，所以你才是我的母亲。刚刚你的话不符合逻辑，最近您是太累了么？以你的学识不应该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好好好……”菲丝缇娅赶紧举起了双手——她投降了，刚刚平复下去的血压再次升高，让她感到阵阵目眩，在她近乎催眠一样地自我暗示之下，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才磕磕绊绊地出现在脸上，“妈妈要去买晚饭的食材，你想吃什么？”
“和平时一样就行。”见母亲没什么事，麦琳达的视线重新回到了书上，“哦对了，家里实验用的小白鼠死得差不多了，如果顺路的话，帮我再带回来二十只。”
“……好。”菲丝缇娅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似乎是听出了母亲语气的不对劲，麦琳达再一次回过头来：“妈，你要是实在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
回答她的是大门关上的声音。
菲丝缇娅落荒而逃。
出了门，菲丝缇娅没有直接去买菜，而是靠着大门，慢慢地坐在了地上。良久，她才慢慢抬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空，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她有钱，很有钱，非常有钱。
十几年前供职的那间研究所直属于【天晷星】世界政府，她是其中最优秀的科研人员之一，无论是薪水还是待遇都是顶尖的，就连现在住的这座庄园，也是为了表彰她对人类的精神力领域做出巨大贡献的奖励。
平时的菲丝缇娅十分低调，她对生活物质的要求很低，平时的钱全都存了起来。至于那个钱多到什么程度——
就算是整个【天晷星】的首富站在她的面前，也得规规矩矩地先打招呼，恭恭敬敬地叫一声【玛格丽特夫人】。
最近几年，她开始玩了命的花钱，买东西不买好的，就买贵的，什么贵买什么，什么花哨买什么——女儿六岁的时候她拿出来的那条裙子是非卖品，是一家大型服装商场拿出来展览的，菲丝缇娅硬是连整个商场都买了下来，就为得到这条跟女儿很搭配的裙子。
她不光有钱，因为之前的地位，别说一个商场，就算世界政府的要员都得给她三分面子。
这样做的原因，是因为她在第一次开家长会的时候曾听一个家长说过，想要吸引小女孩的目光，这些闪闪亮亮的东西是最有效果的。
她想让女儿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不愿再去走自己科研的老路。这条路充满了荆棘和挫败，她从实验室离开，就是想给女儿一个健康的生长环境。
——可她不明白，自己只是在女儿五岁的时候讲了几个生物学方面的小实验，目的只是为了逗女儿开心，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的？！
菲丝缇娅的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她回想起了有一次家长会上老师单独和她聊过的事。
女儿在学校曾经被欺负过。当时班上的所有同学都因为女儿孤僻的性格和手臂上的疤痕孤立她，久而久之，就有人认为女儿是个好欺负的角色。
某一天午休的时候，女儿独自翻阅着大脑解剖一类的书，几个不学好的家伙围了过来，一边嘲讽她的性格和伤疤，一边说着一些有的没的谣言。
女儿当时没有往心里去——或者说，压根就不在乎这点事。直到那几个同学抢走了她的书，想要等她来抢、看她出丑的时候，女儿才默默地站起来，看着那几个人，眼中绽放着闪亮的光芒：
“你们说我是怪物？”
“是……是又怎么样。”那几个人往后退了半步，他们看到麦琳达的眼睛，和她带着一丝兴奋的笑容——不知为何，这几个同学总感觉这个笑容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下一秒，这个感觉成真了——
“也就是说，我们的生理结构不同？”
“能让我好好观察一下你们么？！”
“我会付钱的！我妈妈很有钱！”
“如果你们配合我的实验，我会亲自教你们学习！保证你们考上心仪的学府！”
欺负她的同学手上拿着的书掉在了地上。
因为他们看到了麦琳达的手中，捏着的那支明晃晃的手术刀，以及她书桌中血淋淋的小白鼠尸体。
老师说，麦琳达追了那几个同学整整一个月，每天至少三次要求解剖对方，吓得欺负她的那几个人抱头鼠窜，其中一个当天晚上就发了高烧、请了一星期的假。
一个月后，这几个同学都转学了，只剩下麦琳达捏着手术刀，站在校门口失落地望着远方。
“老师，您说他们还回来么？”老师在劝她回去上课的时候，麦琳达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老师，手术刀在夏日正午的烈阳下反射着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迫于菲丝缇娅曾经的地位和财力，全校的领导都不敢动她，只能暗中提醒别的学生：无论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惹她，无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这不是在阻止霸凌现象，纯粹就是为其他同学的生命安全着想。
当老师唯唯诺诺地向自己述说这件事的时候，菲丝缇娅并没有任何怀疑——女儿是一个连自己都敢解剖的狂人，做出这种事来毫不意外。她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和女儿解释清楚什么叫法律、什么叫道德、以及【人类】和【实验品】之间的区别。从那之后，小小的麦琳达总算是不再带她的【实验品】和【手术刀】去学校了。
全校师生和家长们同时松了口气——这个世界，安全了。
回想往日的一幕幕，菲丝缇娅最终叹了口气——算了，等小麦芮长大一些再说吧，自己已经足够努力了，教不好一个孩子，真的不是她的错——或许，只是女儿太像从前的自己了吧。
想着，菲丝缇娅提起了菜篮，想了想女儿学习时废寝忘食的样子，再次叹了口气，转身开着车去了最近的菜市场——在女儿的思想认知以及常识正常过来之前，还是先保证她的健康吧。
晚上做一些海鲜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