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童真的泡影(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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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聂的效率惊人,说了要帮忙之后就派出了手下的精英团队,迅速把案件处理了。
不管是人证物证,通通都被翻了出来,煌和聂空明自然洗脱了嫌疑,被释放了。
当门口打开的时候,初一看向房间,明明只是傍晚,房间里却翻涌着黑暗,那道人影坐在黑暗中。
仿佛只是错觉一般,光线迅速涌入了房间,对方的身体轮廓也变得清晰。
聂空明看着来人,走上去,在老师和警官的注视下张开怀抱抱住了对方。
“找了你好久,原来你在这里,”
之前也设想过可能,但始终没有证据,
随着副本的进程,两颗心逐渐交织,思维碰撞,属于伊一的气息不经意间透露出来。
“回宿舍等我,我去办点事。”
聂空明没有解释,松开了怀抱,快速跑了出去。
如果不快点的话,就真赶不上了。
梦境之主对于那些肆意妄为之人产生了敌意,找到宣泄口便会引导世界的意志进行攻击。
没错,说的就是那些玩家,
那些孩子尤其是其中的主谋,正在被警官收押,
他们一旦离开学校这个安全的地方,等待着他们的就是社会的恶意。
“请等一下,我能和他聊聊吗?”
聂空明拦住了扣着刘天诚的执法员,对方也认识他,知道聂空明是这次事件里面被诬陷的孩子。
“我想和他单独聊聊,去警车上吧。”
警车上的话……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头同意了。
刘天诚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他知道自己得罪了对方,其中有不少私心。
那家伙一看就知道是个老狐狸,和伊一站在一起,伊一那纯良的表情让他揪心,
刘天诚知道聂空明这号人,但没把这个小孩和那种大佬联系在一起,他知道那条纸条的消息后有些担心对方会为了通关做出伤害伊一的事,才决定先下手为强,将对方驱逐。
...
两个人待在警车的小空间中,警察就在外面不远处,简单回避了下他们的对话。
...
“你想说什么?”
刘天诚刚询问对上了那双全黑色的眼睛瞬间卡壳了。
空气突然变得阴冷,他的四肢开始僵硬,眼瞳也开始涣散。
尖叫卡在喉咙和胸膛中,在他视野能及之处,对方的衣服底下伸出了无数的漆黑触手。
这是什么东西?好恶心!为什么他还能用特殊能力?
不远处的警察像是没看到一样视若无睹。
“懒得问你,我自己找答案。”
聂空明不跟对方废话,他的触手固定住了对方,直接挤破了耳膜,从耳朵进入抓住大脑。
“拉莱耶”最恐怖的地方就是祂的精神污染,还有对精神意念的掌控。
利用这些特殊的能力,聂空明强行读取了对方的记忆。
......
“妈妈,你看那个人,”
熟悉的世界中,“我”带着妈妈朝那边看去,
秋千上坐着一个拿画板的小孩,旁边还跟着一个很眼熟的大人,
是杨院长。
...
“我”拉着妈妈过去,看到了那个孩子画的东西,好像是一群小朋友围在一起玩。
妈妈和院长认识,两个大人在那边聊天,我去和那个画画的弟弟说话,刚开始还以为是妹妹呢,谁让他长得那么好看。
可他基本上都不讲话的,只有实在烦的时候会用个嗯回应一下。
后来不知怎么的,那个弟弟就成了我的亲弟弟。
妈妈把他带回家了。
我也就知道了新弟弟的名字。
闻人伊一
好奇怪,他都是我的弟弟了,为什么不和我姓啊?
问了弟弟他也不会说,问妈妈,她就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可能是弟弟不想改名字之类的吧,没关系,称呼而已嘛,新弟弟很可爱,我很喜欢。
...
......
我不喜欢他。
他什么话都不说,从来没把我们当成家人,我看得出来。
爸爸妈妈把所有的关注都给他了,我才是亲生的不是吗?
渐渐的我也知道那个弟弟有病了,我和他之间的对话逐渐少了,我也不喜欢这样去热脸贴冷屁股。
爸妈的态度很奇怪,不像是在养儿子,简直是在供祖宗一样。
什么都让那个伊一优先,除了学习。
我唯一比那个家伙强的地方就是我可以去学校交朋友,那个弟弟一直待在家里面上网课。
有时我也同情他,因为生病了不能出门,我在学校里的朋友,同学根本不知道我还有弟弟呢。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逐渐适应了家里有这么一号人。
他越长大越精致,和我们越来越不像一家人了,但这么久的相处下来后,他称呼我也会喊哥哥了。
好吧,关爱问题儿童,我也就当你是我家的一份子了。
我的弟弟是9岁多的时候来到这个家的,每年11月过生日的时候,那家伙都会拿出好多的餐具。
也不用就在那里摆着,
他非常少出门,仅有的几次出门都是我们陪着他回那个孤儿院。
后来年纪大了一些,是我陪着他,再到后来是他自己回去。
......
伊一...
是有人寄养在我们家的。
我听到了爸爸和那些人谈话,向那些人索要抚养费。
我不知道是谁,是他的家人吗?就算有病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沉默寡言,有些自闭倾向而已。
为什么就这样把好端端的孩子给抛弃了呢?
那些人应该是给了很多钱,每到那些日期爸爸就很高兴,连带着妈妈做的饭都更加丰盛了。
...
他们没把弟弟当成家人。
...
以前我还在抱怨弟弟没把我们当成家人,结果却是我们自己,果然有这种情感病的孩子都很敏锐。
我那段时间和弟弟走的很近,想弥补爸爸妈妈对他缺失的关怀。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他的病还不好了,明明我们家人相处的很不错,但爸爸妈妈却在我看不见的时候把他排除在外。
生活上从来没有亏待过对方,除了不准去上学之外。
......
爸妈好像看出了些什么,他们有些担忧的找我谈了几次对话。
我质问他们,你们为什么这样对弟弟?他来我们家这么多年了,难道不是我们家的一份子吗?
妈妈说,你不懂,但请继续保持这样的想法。
你想的没错,他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
妈妈好像提示了什么,听不懂,根本听不懂。
但是之后我拉着弟弟出门,她也拦着爸爸,没有阻止。
我带着弟弟接触互联网,接触世界,那种成就感和虚荣心大大的满足了我。
......
直到高考的那段日子。
弟弟不知道怎么瞒着我们,考上了一所知名度很高的大学,招生办的老师都来了,还带着摄像机。
那时候家里人才知道弟弟的文化课水准,考了非常高的分,还拿出了一幅惊为天人的画作。
人家教授亲自过来招生了。
看得出来爸妈不想让他出去,但是当着外人和摄像机的面,他们不会说太难听的话。
我干脆就当了一次逆子,帮着弟弟答应下了那份录取通知书。
16岁的少年人已经在法律上有自己的权益了,他懂得很多很多,想来今天的事早就已经准备很久了。
...
不知道为什么会闹得那么不快,家里闹翻天了,我拦着爸爸,我俩还差点挨揍了。
只困在小世界里是不行的,要多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
反正我已经收拾好了行李,送弟弟去外地上大学了。
我老爸可没办法拦截悬浮列车,但是那天在站台上他朝我跑过来的时候表情特别的吓人。
像是在...恐惧...
......
弟弟离开家门之后很少回来,再回来的时候是参加了我爸爸的葬礼,好歹名义上是他的监护人。
我穿着丧服,看着葬礼上许多陌生的面孔,
都没想到老爸活着的时候认识这么多人,老妈一直在灵堂跪着没出来,招待那些人的活几乎都揽到了我身上。
还好弟弟回来了,他也没拒绝我的帮忙请求。
我们一起处理掉了那段忙碌的时间。
我问他现在的生活和学业怎么样了?有没有对象?
他数落了下自己获得的奖状,还有荣誉,听得我目瞪口呆。
想到才离开了半年,弟弟就已经这么厉害了,还真是我们这个家限制了他。
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灵堂出来了,她拿了一份关系断绝的申请书,冷漠的放到弟弟面前。
签了吧,
我不知道妈妈在说什么胡话,为什么要这样?
看到弟弟似乎真的想签,我把那个申请书抢走了。
但是没什么用,抢走了一份就再打印一份,我们家的户口本的信息上消失了两页...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为什么要这样?
......
可是妈妈说这样是为了我们所有人好,这哪里好了?
...
我不知道弟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和想法签下的,我不敢去联系。
弟弟已经变成了一个好优秀,好优秀的人,我们站在一起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像大少爷和他的打螺丝小弟。
......
爸爸走后,妈妈的精神也越来越差了,生意上出现了好几个失误。
没有办法,我只能提前休学,回家里帮忙。
虽然损失了不少,但总算是稳定住了,我还算有点经验。
......
有一天我看到妈妈在偷偷吃什么东西,她的表情很可怕,让我想到了不好的联想。
她精神衰弱,我很轻松的就找到了。
我不敢检查,更不敢化验,家里面的机器人小管家能分析,但分析出来会自动报警的。
我只能依照关键词去网上搜索,上面弹出来的消息让我沉默。
我把她那些东西都藏起来了,她像发了疯一样哭着砸家里的东西,还打我。
但冷静下来之后,她又默默的收拾干净,
......
有天我在家里翻出了遗书,上面有一笔难以想象的资产,我还真不知道我们这种小家庭居然有这么多钱。
她不会和我说的,我直接联系了做公证的律师。
......
那位律师告诉我,我的母亲拿到了医院开的绝症证明,已经时日不多了,所以去做了财产公证。
其中,那笔庞大的资金有一大半指明了要给我的弟弟。
哪怕我们已经在法律层面断绝关系了,我是第一继承人,当然可以提出抗议,但我不想去想那些事。
我只知道妈妈病了。
病的很严重,病的快死了,
每天晚上都在道歉,没有那些东西吃,她就整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我关停了家里的生意,带她去医院了,
果然是绝症啊,
我把遗嘱撕毁拿着那一大笔钱带着她去了各种各样的医院,不顾她的抗议。
整整一年的辗转,她的身体越来越瘦弱,营养仓吊着她的命。
我也时常来不及打理自己,整个人变得邋里邋遢,黑眼圈,皱纹,把我这个帅哥变成了二流子了。
妈妈患上的是基因病,按理来说这种病应该是从小自带的,这种后天才有的案例非常少见。
比起医院,你们或许更应该去求助基因学专家。
但那种人基本上都在各种各样的大实验室里面泡着,几乎没有碰面的可能。
那个骗子花言巧语骗走了我的中介费,警察去追踪也如牛泥入海没有痕迹。
......
这时候有一个神秘人出现了。
「所长...又是你做的手脚」
那家伙拿出了一份合同,回馈的报酬令人眼花。
危险与价值对等,那个家伙说他们需要一些指定的人员参与微宇宙公司的游戏内测。
因为要连接脑域,才有这么高的回报率。
我知道那家公司,业界有名啊,
对方还表示,他们有相关领域的天才,刚好对妈妈的稀缺病例感兴趣,如果合作达成,他们有牵桥搭路的关系在。
可以帮忙联系一下。
......
穷途末路了。
...
我去做了测试,结果那些人很遗憾的告诉我,我的脑波不合格,频率转速不够。
意思就是普通人的智商而已,他们需要非常聪明的玩家去进行测量。
我恳求他们给我机会,但是没有办法,我被保安机器赶出了大楼。
......
“你虽然不行,但可以让其他人来啊,我们的合作依旧生效。”
“你想想...身边有没有亲近又聪明的家人、朋友、”
“虽然相关的费用我都会给对方,但是令尊的医疗联系我还是可以沟通的。”
“时间不等人。”
“你可以先去商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对方的声音有些别扭,那天和那个人聊完之后,我就感觉自己的精神变得浑浑噩噩的。
什么时候来到弟弟的学校都不知道。
保安差点把我赶走,后来经历了一番转折,我还是见到了穿着校服的弟弟。
...
我拿着手上的文件抱在怀里,我问他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了?平时也可以给家里打电话的。
...
都已经断绝关系了,哪有这种义务啊,哈哈。
我不敢和弟弟多交谈,我生怕让他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那天我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逃跑了,抱着手上的文件。
......
我那天的状态当然躲不过他的眼睛,他自己随随便便调查就知道了家里的事。
我弟弟一直以来都有在资助孤儿院,哪有什么钱?
我后来听说,他疯狂接稿,并且把他之前所有获奖的作品全部挂出去卖了。
我听到银行的提示声,一个眼熟的账号汇了一大笔钱给我。
那天我在妈妈的医疗仓外哭的好惨,为什么会这样,
我曾经也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
......
我不知道弟弟是什么时候来病房探望妈妈的,他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他的身上带着疲劳的气息,但依旧那么的好看,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那份一直被我藏着的文件已经不翼而飞了。
我把它放在文件袋里面,一直装在随时可以拿的位置,
......
「这是你给我设的陷阱吧?所长,为什么要对无辜的人动手?」
「因为你呀小十一,是你害了他们哦。」
「看到那对母子的惨状没有?你现在还有挽救他们的机会。」
...
「如果你不曾出现,他们的家庭就不会支离破碎,闻人夫妻是,你那个姓刘的新哥哥也是。」
「学了这么多年的礼仪廉耻,难道你不应该回报一下他们吗?」
......
弟弟来找我要身份证明,还有资料文件。
我知道发生什么,他已经私底下去同意参与测试了,我不清楚听到那番话的我应该露出怎样的心情。
恨他,埋怨他?不配呀,我们都不配。
我的内心是侥幸还是担忧呢?但我能感觉到我把负担交给他的那一刻,我的身体是如何的轻松愉悦。
弟弟和我说了对不起,
那一刻我明白了爸爸一直以来的表情,还有妈妈话里面藏着的话。
不要把他当成家人,不要牵扯太深,否则就会被卷入难以逃脱的漩涡。
也是因为我的一意孤行才害得自己到现在的地步,
我的灵魂和身体已经无法支撑我继续顶着他哥哥的头衔了。
那天我亲自送他去到那家公司,我弟弟...伊一,再也没有出来。
...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警察在他的同门报警的时候也找到我这里。
恐惧和害怕占据了我的内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他外人解释这荒谬的一切。
伊一是用我的身份证明去参与测试的,他自己的个人行踪早就在更久之前就被人完全抹消了。
......
那些所谓的专家来看过我的妈妈,给出了一大堆专业疗程,但那只是延缓她生命的进程。
如果单纯只是因为基因病,或许那些人真的能治好。
但先前为了遏制疼痛,她吃了太多不该吃的。
她的内脏已经衰竭了,已经替换了许多的人工培养与机械混合的内脏,
她活的很折磨,但总算是熬过来了。
某天她问我弟弟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啊,我没有他的消息。
......
妈妈去那些公司闹,去各种各样的地方闹,
为什么要做出这副姿态呢?是突然同情心发作,又或者是其他。
不知道,也不想去问。
妈妈的活动被一些人盯上了,他们威胁了我们。
如果我再不管住妈妈的话,很可能就会被下死手。
...
她说,让她死了吧。
她告诉我了一个秘密,伊一以前被收养过,那对夫妻姓闻人。
她和闻人夫人是在国外深交过的好姐妹,对方回国结婚之后,她们就没怎么线下联系了。
那天,跨海大桥爆炸,闻人夫妻带着自己收养的爱子,是来和她进行一场久别重逢的会面。
......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个孩子,
你爸爸和那些坏人透露了行踪,
我一开始想的只是照顾朋友留下的孩子,可是我哪有资格?我也是伤害了他的一员。
......
妈妈选择了自尽,她说原本这些话不应该告诉我的。
不知道才会安全。
可那个女人真的克制不住内心的痛苦与悔恨,如果话憋在心里,那她死去也不会消散。
尽管她的死亡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是她能想出的不拖累任何人的方法。
......
爸爸妈妈死了,弟弟也已经失踪几个月上了疑似失踪死亡名单。
当初的那些家伙再也找不到了,唯一的线索停留在了那家大企业公司门前。
他们的声音打不起任何的水花泡沫。
......
「我不知道该去恨谁,我的人生似乎失去了所有前进的动力,所见之处皆是虚无。」
好像一切都无所谓了。
爸爸扮演了坏人,他罪有应得了,
妈妈因为自责与恐惧,隐瞒着一切作为帮凶,既做不到善也做不到恶,害了他人也害了自己。
伊一招引来了灾难,但又怎么能说是他的错?那样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不过是被上权者所摆弄的漂亮玉石。
...
“可怜的东西,真像条丧家犬,”聂空明收回了触手,对方被强行探索记忆虚弱,直接倒在了座椅上。
“你也有罪哦,你因太过弱小而有罪,因无知而有罪。”
伊一,这就是你缺失的过去吗?
聂空明从对方的记忆中剥离出伊一逐渐长大的每一个形象反复咀嚼。
恍惚间好像自己也见证了对方的成长轨迹,将内心的怒气逐渐压下。
......
“所长,别以为躲在游戏外我就拧不下你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