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孙粲然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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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两个一心祈祷着这场雨能够快点停。

却没想到这次的雷阵雨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下一会儿就停。

虽说到了当晚的晚间，雨渐渐小了些，但依旧没停，淅淅沥沥的一直下着。

等到第二天黎明的时候，孙粲然不顾母亲的劝阻，在雨稍小一点的时候跑到山洞口，将那已经破了个大洞的稻草门用山洞里当做床垫用的干稻草编制出一块垫子当做补丁补了上去。

稻草门上有两根起到支撑作用的木棍也被掉下来的树枝砸折了。

孙粲然冲到门外，在雨里任由雨水拍打流遍全身，一遍遍用同样被雨水浇透的衣袖胡乱抹去眼前阻挡视线的雨水，扯掉一块儿袖子上的布，用一根新的木棍作为辅助将已经断裂的木棍重新连接起来。

孙粲然也怕大门被卸下孙娘子在山洞里会受凉，烧的更厉害，于是一直半敞着门，用半边身子挡着风雨，快速的往木棍上缠绕手上的布条。

孙家娘子见这孩子整个人都进到了雨幕里，看的焦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拖着咳喘的身子不住往雨幕里望。

修补门的前提是将门栓先卸下来，即使孙粲然努力将时间缩短缝隙开的小些，但过程中无可避免的会有大量的风灌进山洞。

孙家娘子身上盖着厚厚的衣服，却依然挡不住秋风的侵袭，整个人瑟缩着不住的咳。

那单薄的身子随着咳嗽而不住颤抖，攥紧手指也无法阻挡咳意。

直咳得人头昏脑胀，脸色惨白，恨不得能昏过去才好。

孙粲然终于是将门补好，重新拴到了石头上。而门上下的缝隙也被她用泥巴和着稻草给塞上了。

虽说这天不停的下雨，填满缝隙的泥巴干不了，怕是顶不住多久，可有胜于无，能挡住一丝风也是好的。

孙粲然终于忙完了门这头，也顾不得满手满身的泥水，回身见阿娘咳得如此厉害连忙去升火。

这风来的太急太猛，原本一直升着的火堆也在那时候被冷风扑灭掉的。

可惜外面大雨随着风往山洞里灌了半晌，山洞口不远处的柴，白白晾了好几日，多多少少都有些反潮。

以至于这火升的极为艰难，随着火苗的燃烧，不停的冒出烟来。

这烟若是不排出去母女俩都要遭殃，可若是把火熄灭了，阿娘的身体又怎么办？两难的抉择急得小姑娘在这么冷的天愣是冒了一脑门子汗。

她回头看了看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母亲。看着母亲脸上那不正常的红晕，想也知道是又烧上来了。

孙粲然一咬牙便想冒雨下山去求药。可又不放心阿娘在这样的环境下会不会因疏于照顾而丧命。一时心头满是绝望。

第一晚，孙家娘子虽是发烧，但由于晚间服了赵秋娘留下的最后一副止咳化痰的药，咳喘的次数倒是少一些了。

且由于早上服的退烧药功效还在，温度一直维持在38度左右，并没有像之前那样高烧到40度。

等到了第二日，山洞口孙粲然故意填上去的淤泥被雨水冲掉了不少，风再次从各处的缝隙里涌进来，赵家娘子不仅咳得更厉害了，连带高烧也起来了。

这一天的时间相当难熬，中间好几次，赵家娘子都抵不过剧烈的咳嗽而短暂休克。

孙粲然学着赵秋娘第一次过来时教给她的方法，用酒精和棉布给娘亲物理降温。

可擦一遍，体温却只是稍稍降低了一段时间，过了一会儿的功夫，体温便又会升上去。

孙粲然只能每隔一段时间便给娘亲擦拭一遍身子。

这第二日孙家娘子便这样在孙粲然一遍遍的擦拭下，坚持不懈地与病魔做着抗争。

等到第三日清晨，一夜未眠的孙粲然发现，仅仅靠酒精擦拭已经无法让娘亲的高烧退下。

孙家娘子从昨晚高烧时偶尔还会说一两句胡话，到了现在已是意识不清醒。

孙粲然一时悲从心中来，松了紧握着棉布的手，扑到娘亲肚子上握住阿娘的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今年也不过十三岁，以往虽说不如富贵人家那样过得气派风光，但也是父母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姑娘。

家中突遭天灾，最疼她的阿爹也死在了人祸中。

她便知，这世道变了。

可她自小被父母保护的太好了，从没有直面过人世间的险恶，若不是一路都有娘在身边护着，她恐怕早就死在了逃难之初。

自阿娘身体每况日下，她就察觉到阿娘开始有意无意的教她活下去的生存技能。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想让她多学些东西，多懂些道理，相较于以前在家时，也更敢让她在面对事情时，自行做决定了。

孙家娘子那副半撒手的状态，仿佛时刻在模拟着自己若突然离世，女儿该怎样过活，如果事情不大，便眼睁睁的看着她犯错，然后不断的纠正她，让她以最深刻的印象记住事情该如何做。

这一路，孙家娘子对自己的身子没有信心，总觉得自己可能下一秒就要离去。所以对孙粲然的未来她满是担忧。

孙粲然也许并不自知，她如今接待事和生存能力相比于在家里时成长了不止一星半点。

孙家娘子很欣慰女儿的转变，但也同样为女儿的改变感到心痛。

若不是这天杀的天灾人祸，他们和和美美的一家子，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已经半昏迷状态的孙家娘子 浑身不舒服，头也昏昏沉沉的，心知自己恐怕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迷迷糊糊之间，她仿佛看到了夫君站在白光的尽头朝她招手。

那道白光仿佛是西天极乐世界，她还未靠近，已然能感知到那里的平静温暖与无尽的舒适，能让她远离身体带来的疼痛与饥饿。

说实话她很想陪夫君去那道白光里，可她舍不下自己的心头肉，她承受着身体带来的痛苦，挣扎着往白光相反的方向走。

意识逐渐回归，孙家娘子手心里突然接住了一滴泪。

或许察觉到了孙粲然的难过，孙家娘子迷迷糊糊间动了动被孩子握住的手指，双眼却沉重的无法睁开，张开口仿佛想说些什么，却声音微弱嘶哑难辨。

孙粲然红肿了一双核桃眼，急忙把耳朵凑到娘亲嘴边，仔细辨认着每一个音。

“有雨……不要……下山……”

孙粲然心里一阵抽痛。

阿娘这是怕自己不听劝，私自跑下山去给她求药。

“阿娘放心，我，我不会去的!”孙粲然满是疼惜的抚摸着娘亲的头发，把脸贴到娘亲的脸上轻声说。

孙家娘子朦胧的听到女儿的承诺，终于是放下心来，意识一沉，陷入了昏迷。

孙粲然看着阿娘那干裂的唇，苍白里隐隐有些灰败之象的脸，她咬咬唇，眼神坚定，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