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没事,还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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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秋娘的瞌睡虫一下子就跑个精光。
许不是昨晚上烧火时留了些火星子没扑灭，此刻把什么东西给点着了吧？！
赵秋娘整理好自己的衣衫，连忙出了窝棚。
却没想到一眼便对上了楚清那无助的小花猫脸。
也难为她能在那黑不溜秋的脸上看出无奈这种神情。
赵秋娘先是打量了一下旁边的灶台上还未燃尽的柴火，和锅里那半糊半焦的不知名液体。
她心思一转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再看看楚清那黑成锅底的脸，赵秋娘忍不住笑了。
“我记得之前常村长说离这儿不远处有一条河，他们平时吃水用度全靠那条河。一会儿你跟着孙舅舅他们去那洗洗吧。”
赵秋娘知道这孩子也是好心办坏事。
所以也没责怪他。
“那这锅糊糊……”原本楚清还想狠狠心咬咬牙说自己全吃了。
可赵秋娘接话道:“这糊糊你就别管了，快去洗洗吧，一会儿大家都该醒了，你这样子可见不了人。”
于是楚清老实听话的点点头，然后悄悄低着头往孙舅舅那边跑。
秋娘看小子跑远了才敢笑出声来。
这傻小子，刚刚明显是想自己吃了。
别说他这种皇室中人了，便是他们这种吃惯了粗粮腌菜的农户，面对那锅底下糊了，上面没熟的糊糊，也是难以下咽的。
赵秋娘刚想拿着这锅糊糊，找个没人的地方给扔掉。
却见不远处一个瘦小的姑娘此时正双眼放光的盯着这锅黑暗料理，拼命咽口水。
赵秋娘思索片刻回窝棚里取完草帽，便端着这锅糊糊走了。
结果他走到哪儿，那姑娘便盯到哪儿。
无奈之下，赵秋娘只能走到这姑娘面前停下脚步蹲下身子，看着她问道。
“小姑娘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
赵秋娘猜测这姑娘是想要自己手里那锅黑糊糊。
不过她猜得到也没错。
那姑娘见她端着糊糊走过来，便伸手指着那锅糊糊看着赵秋娘哀求道:“婶子，这碗糊糊是不是不想要？能不能给我拿回去？”
赵秋娘却摇了摇头：“这东西没法儿吃了，你还是去找别人讨些吃的吧。”
莫怪她狠心，如今世道乱，人心更乱。
若是她今天心善，将这东西给了这个小姑娘，这个姑娘拿回去吃坏了肚子，家人要来找她赔钱，她又当如何？
“没事，还能吃！”这姑娘坚定的摇着头，眼里只剩了那锅糊糊。
对于长期处于饥饿中的人，树皮都吃得，还有什么吃不得的？
赵秋娘自然懂得这道理。
逃荒的时候是没有条件，如今暂时安定下来，有了可以换粮的地方，自己又有那奇怪的能力。
对食物的要求，便从树根，野草都吃得，到了如今的至少能入口。
更何况这东西如果把家人吃坏了，需要花钱买药治病不说，费这功夫不如多去担几担柴火，再去换两个粗面饼。
那姑娘见赵秋娘执意不肯给她，便也没再说话，只是默不作声的跟在了赵秋娘身后。
赵秋娘也没管她，自顾自的走着。
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她想了想，将自己从窝棚里戴出来的草帽摘了下来。
草帽虽然是随手编的，缝隙不小，但勉强能当个容器用。
而且就算是丢了也不可惜。
赵秋娘将自己的草帽放到了地上，然后将这锅黑乎乎的东西倒到了自己的草帽里。
她转身看了一眼还跟在自己身后的姑娘。
“这个糊糊和这个草帽我都扔了，这东西可能会吃坏人，你可别捡。”
赵秋娘说完也不等着姑娘反应过来，便提着锅回了自己的窝棚。
那姑娘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不明白赵秋娘是什么意思。
想着她说别让自己捡，可这是她都扔掉的东西，自己捡了也没什么的吧……
爹爹已经死了，娘亲如今又生了病，娘亲又不肯动用最后那点儿家底治病。
而她也因为是女娃年岁又小，所以很难在村中找到换粮的工作。
如今娘亲跟着她饥一顿饱一顿，从昨天中午开始到今天一直昏昏沉沉的没能吃上一口东西，眼看身体更不如以前了。
若是再不拿些食物回去，娘亲哪怕不会生病死掉，也会被饿死的。
小姑娘孙粲然在原地站着纠结了一会，还是决定将食物先拿回去再说。
她伸手捧起那微微有些发烫的草帽，忍着从草帽缝隙中流出的汤水烫到手的痛感。
一溜烟的往自家的山洞跑去。
她家没有壮劳力了，只有她和她生病的娘两个人。如今连搭个窝棚都做不到。
也幸好天无绝人之路，她去采野菜时，误入了一个无主的山洞。
这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刚好能给他母女两个一个栖身之所。
孙粲然一路跑回山洞与母亲分享今日寻到了食物的喜悦暂且按下不提。
赵秋娘回了窝棚，将大女儿叫醒，和她说了一下，自己要去河边刷锅。
叫她看好弟弟妹妹。
安欣一脸困倦的被自己阿娘叫起来，也没注意到赵秋娘说了些什么，迷迷瞪瞪的看了眼外面的天。
此刻大概不过寅时（凌晨3-5点），阿娘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赵秋娘见她醒了，便也不再多留，提上那口锅便朝着孙家大舅舅那边的窝棚去了。
她赶到的时候，孙家舅舅早已经领着楚清去河边了。
赵秋娘是知道孙家几个舅舅今日一早便会去给村长家割麦的。
所以她叫楚清跟着舅舅们去河边洗脸倒也算是顺路。
她跟婶娘打了声招呼，再次把阿莲借了出来。
光留安欣一个迷迷瞪瞪的孩子看孩子，她还是不放心的。
上次安欣他们丢了的事，至今都让她心有余悸。
所以自从和舅舅们会和以后，他便厚着脸皮一次又一次的将阿莲借到自己家帮她带孩子。
不过阿莲每天的吃食都是由她来出，这倒也说得过去。
赵秋娘打完招呼借完人，便在此拎起那口锅，朝着河边的方向走去。
半路上还遇到过熟人，惊讶的问她怎的现在就刷锅，这饭煮的这么早吗？
她也没多嘴，只是朝那人笑笑，便不理会的朝着河边走去。
那大婶撇了撇嘴，嘟嘟囔囔的说一句不知道是什么的话。
总归不会是什么好话。
赵秋娘只当没听到，拎着锅子便继续赶路。
等她走到了河边，楚清那小花猫脸儿已经不见了。
之前那个英俊的小少年又回来了，不过此刻他看见了赵秋娘，还是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赵姨，真是不好意思……”楚清真诚的道歉，然后就想把赵秋娘手中的锅接过来。
赵秋娘也没跟他客气，见他来接锅，便真的松了手递给他。
这本就是他祸害的，再看看楚清如今那愧疚的神情，要是不让他做什么他才难受呢！
况且刷个锅而已，既然准备带他一段路，便不能总记着他原本的身份。
阿青既然有意要隐瞒，赵秋娘便把他当做自家的农户小子，该做的事情，她不会去帮他做。
楚清拿到锅，二话不说就开始刷了起来。
虽然他没刷过锅，但这玩意儿可比做饭好学多了。
不过就是接水，搓，然后往外倒水。
他干活干的卖力，却也控制着力气，不要把这铁锅给按漏了。
毕竟农家人去打的铁锅不舍得多放铁，是那种很薄的锅壁。
这种锅不容易控制火候，能用，但也容易漏。
楚清就在此间蹲在河边卖力的刷着锅，赵秋娘则是在他旁静静的观察着这个以前从没机缘见到过的皇家人。
她这打量的眼神儿，毫不避讳。
直把楚清都给看毛了，也不敢开口询问。
赵秋娘看了半晌，也没觉得皇室中人与他们老百姓有什么不同啊？
不过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一张嘴。
这小孩儿除了在孩子圈里儿长得俊了点儿，说话做事斯文了些，倒也跟村中的毛头小子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赵秋娘收回了视线。
之前一直忙忙叨叨的，不是在救人，就是在救人的路上。
如今得了闲，又没了那糟心的婆家，赵秋娘那在婆家被压制了许久的心仿佛重新会跳动了一般。
又找回了当年爹爹仍在，她还未出阁时的跳脱性子。
没有哪个女人生来便是母亲的。
她15岁嫁人，过门儿三个月便怀了大姐儿安欣。
如今岁月无情，眨眼间七年便过，她已然是22岁的三个孩子母亲。
赵秋娘心中有些感慨，便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楚清察觉到赵姨在他身上打量的视线消失了。
默默的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被赵姨打量的时候，他总有种被人看穿了底牌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