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马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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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秋娘下了马车，寻着声音的源头走去。
只见一群流里流气斜腰拉胯的地痞流氓站在舅舅舅母他们面前，嘴里骂骂咧咧嚷嚷着什么。
一群吃了肉的流民，此时也有了力气，见此情况便围了过来。
赵秋娘一路走来也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一匹八百多斤的马，能产的肉不过三百来斤。
这流民队伍不只是有孙舅舅他们同村的人，还有一些零零散散后加入的人。
既然说了分肉，只分给同村的人显然是不现实的。
可肉只有那么多，全分出去，这几百号人，每人到手的不过一两块而已。
尝尝味，填个肚子底。再多就没有了。
这些地痞流氓两三口便吃干净了，有的甚至抢了其他人领到的肉。
孙舅舅他们又不是官老爷。
分肉的行为只当是买人心，做善事。
可这已经领走的肉，自己没保住却要来他们这闹事儿，孙舅舅他们自然是不愿意搭理的。
被抢肉的先来他们这儿哭天喊地了一通，抢肉的地痞流氓们又借着这个事儿过来，大肆嚷嚷说他家肉有的是，却不肯做来给同乡人救命用。
假仁义，实则虚伪小人!
原本对于那些脑子拎不清，被人抢了肉之后过来再次讨肉吃的家伙们，孙舅舅他们无视也就罢了。
可这群地痞流氓明显是借事生事，孙家也不是个傻的，自然抄起了家伙事。
流民里和孙家相熟的人家见此也不胆怯，立刻站在了孙家的身旁。
有些既吃了肉又不想多事的就当自己没看见，低着头坐回原位。
还有些心思不正，有心浑水摸鱼的，悄悄站在了那群地痞流氓身后不远处。
赵秋娘来的时候两拨人正在对峙，地痞流氓们不断的骂街挑衅，气的孙舅舅几人头上的青筋都要蹦出来了。
赵秋娘环视了一圈神态各异的众人，心底有了思量。
“谁说孙家有肉了？”赵秋娘朗声道。
“秋娘？”大舅舅回头看向赵秋娘。
适才孙家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几个嘴里喷粪的地痞那里，气的差点昏了头，挥刀就想砍上去。
所以直到赵秋娘出声，发现她不知何时站到了圈子中央。
“放你娘的狗屁，你当爷爷我瞎啊？那一匹匹的马，那不都是肉吗？”说话这人是领头的地痞，叫张三，在老家那边也算个臭名远扬的人物。
这人最爱玩阴的，几次差点进牢子，却硬生生被他诡辩的，连个板子都没挨。
熟悉他的人都叫他三爷，挺多地痞流氓都挺崇拜他的，所以即便是逃荒当了流民，也依旧能拉起个不伦不类的小队伍。
“谁说那一匹匹马就是孙家的呢？实话告诉你，孙家的马已经杀完吃肉了，那剩下的都是我和孙家分得的战利品。”赵秋娘冷眼瞧着那几个地痞，徐徐说道。
张三自然是不信赵秋娘说的话的，但这小娘子说了这么一通到底为了啥，他也想不明白，只硬着头皮还了一句:
“呸，你个小娘们，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那孙家老爷子难不成是你的夫婿？
男人说话，有你个小娘什么事？不滚回你丈夫的被窝，跑三爷这来是想男人了？”
说到最后，地痞队伍里哄堂大笑，还有几个一边用恶心的眼神瞧着赵秋娘，一边手上猥琐的做着下流手势。
赵秋娘只当看不见，伸手拦住已经操起刀子的孙家舅舅。
“舅舅莫急，信秋娘一次。”赵秋娘小声对大舅舅说了一句，然后摇了摇头。
大舅舅气的鼻子里狠狠吐出一口气，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张三。
“自然是我的，不然你以为孙家人为何到现在都没中你那诡计？”赵秋娘微微一笑，仿佛根本没听到对面几人的淫秽之词。
张三的笑声停止了。
这小娘子有点意思啊？抬手止住了后面的笑声，继续开口:
“我记着孙家可是说过，你也是他家的人啊!既然你说这马是你的，那你还不快将马宰了分给大家？
都说你孙家仁义，菩萨心肠，你家如今有肉有粮，若是到了棠城县没准还能发达了。
难不成看着乡邻好友们饿死也不肯伸伸援手？这以后若是你家出了事，谁还会帮啊？”
张三说到最后，眼神瞬间凌冽的许多，瞧着孙家众人以及孙家身旁那些饿的瘦骨嶙峋面如菜色的同乡，不怀好意的笑着。
孙家大儿媳原本是缩在丈夫身后的，此时听闻这痞子说他家仁义，也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对方。
这一眼正对上张三的视线，顿时被吓得腿止不住的发抖。身体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
心里咒骂着，瞧吧!仁义有个屁用，还不是让人当冤大头找上门了。
不过对于赵秋娘口中说的东西是她的这件事，孙家大儿媳心里也没底，不过这不影响她在心底咒骂赵秋娘。
说还是个读书人的妻子呢？哪有点女子的样子，这场合轮得到她说话吗？
孙家大儿媳的想法，赵秋娘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可能也不会在乎。
此时她正笑着应对那个善用道德绑架和离间要挟的张三呢。
“这马，定然是要宰的!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孙家虽是屠户出身的，但也有颗恩怨分明的心。
虽说这马儿拉到集市上活着当牲口买卖，一头少说也值二三十两，
但如今荒年当道，孙家这十几年在村里也受过不少人家的照顾，便是这马儿难得，宰了又如何？”
“好!”
“好啊!”
“孙家大义!”
赵秋娘说完，周遭不论是站队在孙家还是坐在周围静静看戏的其他流民都觉得孙家大气，不自觉的叫了声好!
“秋娘!这……”孙大舅妈有些急了，想要拉住赵秋娘。
孙大舅舅却是眼明心亮，大概明白了赵秋娘的想法，于是拦住了自家媳妇。
“再看看。”孙大舅舅拍了拍妻子的手。
“不过，大家也看到了，这白赠的东西自然没人珍惜，甚至有些人想要浑水摸鱼的占便宜。
这马，自然是要宰。可这肉却要各位用东西换了。”赵秋娘接着说。
“换？如何换？”聪明的人一下便听出了赵秋娘的画外音。
卖肉!
孙家这是干回了老本行。
可赵秋娘说的在理，明明马儿拉到集市便能换银钱，可在这里宰了换给他们这些流民，又能得些什么？
大多数人还是选择记这个恩的。
“锅碗瓢盆，金银玉器，哪怕是衣服，只要我这需要，都可以换肉!”
赵秋娘给大舅舅递了个眼神，大舅舅隐晦的朝她点点头。
赵秋娘便知道，大舅舅这是同意了。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
“换什么换？你们是不是傻？明明可以免费就拿，现在却被人忽悠着买肉？”
地痞队伍里有的反应过来了，不甘心的嚷嚷着，却没发现张三听完赵秋娘的话，早已经离开此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