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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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秋娘逼自己冷静下来，先不要慌。
她紧紧攥住自己有些发抖 手，走到火堆旁用枯树枝将余烬拨开。
草木灰的内部还在隐隐的散发着红光。
她伸手在周围探了探，还能感觉到火焰的温度。
以她这那么多年做饭的经验看，这火堆熄灭也就是半盏茶左右的功夫。
证明最少半个时辰前，安欣还曾添过柴。
赵秋娘又蹲下身仔细的检查地面。
她不敢大声叫嚷着寻找孩子们。
毕竟，照她对安欣的了解，她绝对不是那种会在自己的嘱托下还带着弟弟妹妹贪玩乱跑的孩子。
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人或事，让他们不得不离开了这里。
若是他们自己避开的倒还好，可若是遇到了什么坏人。
她的叫嚷声会成为几个孩子的催命符。
果然，赵秋娘一路观察，在离火堆十几米的地方发现了细碎的一小块布料。
赵秋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这布料是安欣衣服上的，不起眼的一小块，若是不仔细看还真难分辨出这土布颜色和地面的区别。
再往前走了没几步，又是一小缕布料。
许是撕扯的匆忙，小小的布片还没手指宽，上面的线都已经崩开了。
赵秋娘快步跟着线索走，走出了大概五百米的距离，却发现周围再没有任何线头布料了。
赵秋娘的心瞬间就凉了。
不，她不能自乱阵脚，孩子们还在等着她!
是死是活她都得把他们给找回来！
赵秋娘一口银牙咬得死死的，绞尽脑汁的去想。
如果她是安欣，遇到危险会怎么做。
安欣是个聪明的孩子，她知道留下线索就说明她认识到了危险，并有所防备。
而且也能看出他们的行动没有受人限制。
火堆旁脚印不深，没有划痕，说明安欣没有跟人起正面冲突。
既然那些人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就杀了或者绑了几个娃娃，也能说明这些人良心未泯，没有要吃人肉的意思。
带安欣他们走，又让安欣察觉到有危险。
无非就是骗他们去卖身，换些银两和粮食。
或者，干脆这些人本就是人贩子，顺道将安欣姐弟几个“捡”了去。
想到这，赵秋娘悬到嗓子眼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人没事就好，只要还活着，总会有办法救他们出来的。
这边赵秋娘还在想办法找孩子们留下的痕迹线索，那边安欣带着弟弟妹妹在人贩子的队伍里还在想办法自救。
“赵叔，东都真的像您说的那样，有吃不完的米和肉，还有各种美味的糖点吗？”安欣佯装憧憬的问。
“那是自然！”被称作赵叔的人是个赶车的马夫。
他这一车里全是人贩子头目呆的地方。
原本后面拉“货”的车都已经满员了。
可偏偏半路上遇到了这么个模样周正，又天真好骗的小姑娘。
领头娘子便动了心思。
白得的便宜不占，岂不是王八蛋？!
这小妮子长得好，说话讨巧不说，那双眼睛水润明亮，生的是个美人胚子。
若是精心调教个几年，定能卖出个好价钱。
领头娘子打定主意要带这姑娘走，那其他人自然会帮着弄走。
先是用骗。
若是骗不了，那便绑了算了。
于是，在赵秋娘没回来之前的最后一盏茶的时间里。
安欣的面前便突然出现了一群笑意盈盈，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货。
他们先是利诱，再是威逼，绳子都没用上，安欣便装作一脸傻白甜的跟他们上了车。
毕竟安欣一个六岁小姑娘，在面对明显有防备的一群成年人，是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
将计就计反而对她们姐弟都好。
至少，弟弟妹妹在自己身边，她会尽其所能的保护好他们。
领头娘子本是不打算让安甜铮铮上车的，可待仔细打量了两个孩子一番。
她顿时觉得再带两个搭头也挺不错的。
小的那个虽然是个男娃娃，可没奶的情况下，活不活得成，还是两说。
倒也不用在意。
能用两句话就把人安抚住，倒是比生绑来的哭闹要强的多。
毕竟是打算养做瘦马的，伤了皮肉断了骨头，就卖不上好价钱了。
于是，安欣提问的时候，车上的人偶尔会敷衍敷衍，倒也让她得去了不少信息。
“东都啊，可是个好地方。
多少人都抢着想去那里，那……”
“哎呦!”安欣捂着肚子一脸的痛苦。
“怎么了？”马车夫正在绞尽脑汁的编故事唬弄小孩，结果就听到了旁边突然叫了一声，下意识接话。
“我……我可能太久没吃东西了，刚刚吃了领头娘子给的炊饼，肚子……”
赵叔自然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可他拿不定主意，于是转头看向坐在车里的领头娘子方向。
领头娘子一脸深意的瞧了一眼还抱在一起蜷缩在车里睡觉的安甜铮铮，然后扬声道:
“车停一下，让她去吧。
顺便，该放食了。”
放食，便是给后面几辆车里被卖的孩子送吃食。
这些孩子分成三车。
一车是乖巧听话，长的好看又认命的孩子。这些孩子不会逃跑，所以正常修整时会让她们从车里出来放放风，解解手什么的。
二车是哭哭啼啼姿色平平的男孩女孩。还多少有些拎不清，给吃给解手可以，但放风就别想了。
三车是那些桀骜不驯，不听话的想逃跑的，吃饭解手都在车上。
每日给的食物少的可怜，又不怎么给水和盐，一车孩子各个饿得软趴趴的，车上气味熏天。
安欣成功下了车。
她原本是打算借着解手的借口，给她娘留个布条，简单写两个字，留作信息的。
可当她状似无意的从后面三辆车依次走过时。
她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
能走南闯北买卖那么多人的领头娘子，自然不是个傻的。
三个车里的区别对待，即是为了方便管理，又是为了震慑。
安欣虽然想不到那么深的含义。
但她看到第三个车是只用木头拼接出牢车那样的栏杆。
当放饭的人端着一盆有些味道的米糠饼扔进去的时候，一群少年少女犹如狼狗一般扑过去抢夺食物时。
安欣就被吓到了。
她不想让弟弟妹妹和她一起进这个大号笼子里。
她刚刚打听过了，住在这里的孩子，都是做过错事的。
而对于人贩子来说，最大的错事，恐怕就是想逃跑吧。
安欣再想起刚刚自己悄悄扔布片时，车夫赵叔突然说的那句:
“到了东都，你们就不必穿这么糟糠的衣服了。你看你这衣服，都快掉渣了……”
安欣只感觉脊背发凉。
看来，是她高估自己了。
车上的领头娘子看安欣一脸魂不守舍的回了车里，悄悄和车上另一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接收到信号，悄悄下了车。
“钱叔叔他……”安欣看到突然有人下了车，不禁问了一句。
“嗨，他啊！和你一样，去小解了。”
安欣听到这话，深深地低下了头。
低垂的眼睛里满是迷茫和后悔。
过了不一会的功夫，被称作钱叔叔的男人回来了。
他先是朝领头娘子摇了摇头，便上了车。
领头娘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呼喊着马夫让他起步。
转而看了看还低垂着头的安欣，轻轻伸手将她的小手拉了过来，欣慰的道:
“你是个聪明姑娘，以后留在我身边，慢慢的学。
日后定是个穿金戴银，不愁吃穿的主。”
能养得起瘦马的，自然是不愁那口吃的用的。
更何况是能养的起一个德才兼备，才貌双全的瘦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