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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下蒙汗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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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小宝要酒要菜,一面侍候洪安通大吃大喝,一面在心里道:“老子平日到处都是师父、兄弟、老婆、朋友,到了性命交关的时刻,都他妈的一个不见了。日后再见了他们,老子一纸休书,休了师父、老婆,也休了结拜兄弟、狐朋狗友。”

一纸休书休了老婆,韦小宝在戏文上是见过的,能不能休了师父、兄弟、朋友,他就不知道了。

想了想,忖道:“既是老婆能休,别的甚么不讲义气的东西,自然也是能休的了……不过,雯儿妹子休不休呢?\

不知道自甚么时候起,韦小宝将雯儿放到了自己一生中举足轻重的地位。

韦小宝立即对自己说:“雯儿妹子自然不能休。她定是有重要的事体,不能来救我。一个人,总有许多比救人更重要的事体的。”

被洪安通胁迫,一路北行,韦小宝始终充满期望,盼着九难师太、雯儿、于阿大他们前来解救,却是一个也没见到。

越是向北,他的心头越冷,对“不讲义气”的朋友们越是怨恨。韦小宝给洪安通斟了酒,试探道:“教主,今儿好好歇息,明日便可以到北京啦。”

洪安通道:“谁说去北京?”

韦小宝道:“这里离北京极近,那等繁华之地,教主不去,岂不可惜?”

洪安通似笑非笑道:“京城里你帮手大多,老夫可是不敢去的。\

韦小宝一本正经道:“教主,正是因为属下在北京帮手多,你老人家才非去不可。”

洪安通道:“为什么?”

韦小宝道:“教主请想啊,你老人家武功高强,神通广大,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什么什么之中,什么千里之外,单打独斗,世上哪有敌手?只有进了北京,属下仗着人多势众,陪你老人家动手过招,才能显出你老人家的绝世神功。”

若是在数年之前,神龙教鼎盛时期,洪安通听了韦小宝这一番歌功颂德的话,定然飘飘欲仙。

可眼下,洪安通只是淡淡一笑,再无下文。韦小宝心道:“洪老乌龟不说话,摸不清他的念头,老子倒是无法可想了。”

那日在扬州郊外,洪安通制住了韦小宝之后,倒是并没有逼迫他交出藏宝图,而是立即带着他日夜兼程地北行。

韦小定原先以为,洪安通一定是押着他来北京,一则脱离开九难师太等对头,二则断定那藏室图定然藏在北京,逼迫他取出来,没想到临到了北京的边上,洪安通却说不去

韦小宝暗道:“洪老乌龟狡猾得紧,老子须,早打主意才是。”打定了主意,韦小宝摸过酒壶,呷了一口,皱眉道:“他奶奶的,这客栈忒也差劲之极,就用这等劣酒,来款待武林泰山北斗的么?”

一迭连声地叫道:“店小二!店小二!”店小二跑了过来,道:“客官,什么事啊?”

韦小宝揪住他的耳朵,将酒壶对着他的嘴,强行灌了下去,道:“这酒是人喝的么?”

店小二接连呛了好几口酒,才说道:“客官息,息怒,客,客官息怒….…”

韦小宝喝道:“还不快换了好酒,款待老爷们,等着老爷们烧了你这鸟店么?”

店小二接过了酒壶,连滚带爬地跑了。

韦小宝笑道:“他奶奶的,这些小人,真正的不见棺材不掉泪。”说话间,店小二换了酒来,战战兢兢他说道:“客官,这是隔年的汾酒,请客官品尝。”

韦小宝揭开壶盖,放在鼻子下嗅嗅,道:“唔,货真价实,如假包换。”又笑着对店小二道:“你偷喝了多少啊?”

店小二道:“不敢,不敢。”

韦小宝道:“老子倒是不怕你偷嘴,只是你们这些人,从来不知道漱口,脏了酒壶,目下瘟疫四起,传上了可不是好玩的。”

店小二道:“是,是。”

心中却忿忿不平:“咱们两个,到底谁得了瘟疫还说不准呢。”韦小宝从怀中摸出了雪白的手帕,在酒壶的口上抹了又抹,才斟了酒,敬给洪安通。

洪安通轻轻地喝了一口,韦小宝问道:“教主,这个什么隔年的老汾酒,味道怎么样啊?若是不行,咱们再换它一换。”

洪安通咂巴咂巴嘴,皱眉道:“酒倒是不错,只是味儿特别了些。”

韦小宝道:“是么?”

说着,韦小宝接过洪安通的酒杯,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韦小宝笑道:“大约隔年的酒,味道都是这样的。教主,你请多用些吧,过几日出了关外,就轻易喝不到这等好酒啦。”

洪安通点头道:“你倒是想得极周全。”又对店家道:“店小二,将你们店里这种隔年汾酒,给我们带上几瓶子吧。”

韦小宝本来是试探,没想到教他猜了个正着,不免几分惊惧,几分得意:“他奶奶的,我说洪老乌龟为什么不进北京,原来是直接押了老子去鹿鼎山挖宝!老子的智谋赛过诸葛之亮,这等好混弄么?对不住得紧,待得一时三刻,老子就要开溜啦。”

便也为自己斟了酒,与洪安通你一杯、我一杯地将一壶汾酒喝了个精光。

韦小宝酒量不大,顿时醉眼膝陇。不一会儿便倒在床铺上,鼻如雷。

月挂中天,韦小宝醒来,见一支蜡烛半明半暗,照着酣睡中的共安通的脸,一部长长的白胡子,一直垂到了地面上。

韦小宝轻声道:“教主,教主。”洪安通没有应声。

韦小宝大喜,翻身坐起,道:“哈哈,任你老乌龟好似鬼,喝了我小白龙洗脚水。”

手里握了匕首,蹑手蹑脚地来到了洪安通的床前,想在他的心窝上插一刀,心里害怕,迟疑着不敢下手,自语道:“老子既是答应了做副教主,总算洪老乌龟的属下,杀了他,岂不是犯上作乱了么?犯上作乱的事,老子无论如何不做。”

转身要走,又道:“老乌龟的这把胡子太厉害,老子斩草除根,割了这把乌龟毛算啦。”

那胡子此时柔软、雪白,美丽之极,浑不是当作兵刃使用时那等的狰狞、吓人。

韦小宝的匕首削铁如泥,只要划落下去,洪安通的胡子便被剃个精光。

然而韦小宝也是下不了手。

他道:“洪老乌龟以前何等的威势,如今虎落平阳,神龙教没有了,连老婆都他妈的没有了,就这一部胡子当作兵刃使用,老子若再将他的胡子绞了,教他日后如何在江湖立足?”

想了想,将匕首收起,拱手道:“教主,咱们好合好散,就此别过。”

韦小宝走到门口,刚刚将门拉开,忽听得洪安通笑道:“上哪里去啊?”

韦小宝顿时吓得魂飞天外,发足疾奔。却是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洪安通的长胡子猛的甩出,裹住了韦小宝的脚踝一卷,将他拉了回去。

韦小宝跌落在洪安通的床前,脚髁被他的胡子卷得刀割一般的疼痛,“哎呀”、“哎呀”地叫唤着,嘴里暗暗骂道:“他奶奶的洪老乌龟,老子的脚是肉长的,你不能轻些么?”

洪安通道:“韦小宝,你好大的胆子啊,敢弄了下三滥的蒙汗药给本座吃!”韦小宝懊悔不迭,心道:“老子忒也粗心了些,洪老乌龟武功高强,那个泰山北斗,些许蒙汗药,有什么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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