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没有钱味的遗弃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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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
佟止终于撑开仿佛千斤重眼皮，眼前迷雾般的白色让周围的一切都朦胧不清，只剩下入骨的寒冷带给她的诧异。
佟止依稀记得失去意识前的事情，画面如同被抽帧般在脑海卡顿，但是愈发冰冷的身体警告她此刻来不及回忆那么多。
她尝试着活动早已僵硬的四肢，除了手指能笨重地移动以外效果甚微，几经努力才勉强将身体蜷缩成一团。
这时佟止才发现身上好像空无一物，像足了快冻死的人已经反常脱衣了。
佟止的手指开始在周围摸索，随即便能够摸到湿润的长衣被压在一层薄薄的雪面之下。她立刻将开始发硬的保暖衣裹在身上，耳边依稀能听见碎冰咔嚓破裂的声音。
“这家伙果然还在这里！这么冷的冬天居然把小孩这样扔在墙角！”
低沉的男声突然出现，不等佟止出声呼救，就被中年男人费力地抱起来。
“怎么办？又要带回去吗？”
佟止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个身着长款毛衣的小孩，长过腰臀的毛衣明显的不合身，一头乱发好像久未打理，发尾有些打结，如果不是刚刚小孩出声询问，佟止很难认出这也是个男生。
“不知道，先带回去吧，在这里一定会冻死的。”中年男人的语气虽然有些犹豫，但是抱着佟止回家的动作始终没停。
男孩捏了捏双肩背包的背带咬唇没有说话，只是乖顺地跟着男人亦步亦趋地穿过倒着自行车的小巷子往家走，雪地上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坑陷和一串大人的脚印，还不等三人回到温暖的小平房，之前的痕迹便全被新雪覆盖，连带着故事的痕迹一并埋下。
“我们回来了！”
一路上都沉默的三人伴随着开门时灌进屋内的冷风终于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其中最醒目的当然还是裹着湿哒哒的保暖衣被中年男人抱着的佟止。
“这？阿治！怎么又捡了一个没有钱味儿的回来！”正对着门廊的女人第一个发声，而坐在中年女人怀里发呆的小女孩忍不住伸长脑袋好奇地看向佟止。
屋内还有一位老人，身子缩在桌炉中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场景一半，只是和蔼地笑了笑。
男孩换好鞋，轻车熟路地将双肩包里的东西倒入门廊的篮子，寒冷命令他加速着跐溜跑进壁橱，丝毫不关心客厅里即将发生的变化。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鼻子不好使嘛。”被称作阿治的男人将脱力的佟止放在屋子中央的桌炉边上，腆着脸继续对着女人说话。
“在那个前不久刚建好的高级公寓后面捡的，就是垃圾箱附近。整个孩子裹着湿透的睡衣一动不动地缩在雪里，样子看上去比由里小。”
“被遗弃了吗？”
“不清楚。刚开始和翔太看到的时候，还以为已经死掉了，准备赶紧跑掉的，结果就看见她动了动，走过去发现还活着。”
老奶奶闻言，毫不嫌弃地搂过湿漉漉的佟止，坦率地露出黑黑的牙床与心疼的言语，“这回连送回去的地方都没有了，身上都冻地发紫了。”
一边说着，老人一边揉搓着佟止僵硬得变得疼痛的手臂。
进入了温暖的房子，又得以藏身在热情的桌炉与奶奶的庇护中，佟止终于放松了下来，桌子下的脚趾不安地搓弄着发抖的腿肚。
“叫什么名字？”中年女人一脸嫌弃地问道。
明明应该是陌生的语言，但是大脑和嘴巴却对入耳的言语格外熟悉，让佟止完全能够理解并沟通。
“啊——啊——”佟止撕扯着喉咙企图回答，但是干得发疼的喉咙让她根本无法发出其他音节。
“什么？不会说话吗？”女人眉头紧蹙，“所以才被扔掉的吗？”
“信代啊，先带孩子去洗个澡吧。”奶奶心疼地将佟止推到叫做信代的女人的怀里。
信贷？这家人真的能够借到信贷吗？被冻懵后的佟止忍不住胡思乱想着，眼睛也止不住地乱逛，机警地关注着周围的变动，尤其小心着面前这个不欢迎她的女人。
“老太婆和阿治真是烦人。”
佟止被信代抱起后清晰地听到了对方小声的抱怨，小心翼翼地看了对方一眼便转头看向奶奶，企图找到更多的安全感。
“像个冰块一样！大冬天地扔小孩真是过分，生了孩子就配叫做父母了吗？”
从客厅到浴室，佟止被信代一路牢牢地抱到小凳子上，逼仄的空间被同样狭窄空荡的浴缸占去大半，方才的不安早已在信代温柔地动作下消失殆尽。
佟止呆呆地坐在小凳子上，任由信代举着热水淋在她的身上，耳朵被对方轻轻地盖住，接着粗糙的手掌盖住了佟止的眼睛，让她可以全然沉浸到回忆中去。
明明是在突然起火的商场里逃窜，她可是按照电影播出前的防患宣传捂住口鼻靠墙往应急通道跑，可以说是教科书般地标准避难了，谁知道遇到一群带孩子坐电梯逃生的傻瓜家长。
作为新时代的优秀大学生，佟止第一时间选择按住电梯门准备把人都给叫出来后赶紧跑，却被恐慌的家长给直接拖了进去，于是也教科书式地遇到机电故障，然后被迫困在电梯里，接着又被无孔不入的烟雾给闷晕过去。
醒过来之后便是冰火两重天，前一秒还差点被烧成烤全人，下一秒就要被冻成大棒冰。被埋在雪里的佟止就此立誓，如果能够重来一辈子，她一定从能讲话起就坚持宣传森林冰火人，致力于让每一位同学都领悟到冰与火的魅力。
幸好还没等到佟止思考森林冰火人出到第几部，她就被叫阿治的男人救起带回了家。现在又被迫在面前这个叫信代的女人的要求下穿上肥大的男士毛衣。
看着从毛衣里好不容易伸出来的短胖手指，再仰头看着女人被汗渍浸湿的下巴，联系上这熟悉的名字和屋子里的人员构造，佟止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这是穿越到了原本准备去观赏的电影——小偷家族。
疲惫和恐惧不断地袭击着佟止，但是她必须保持镇定思考对策。谁让她根本只看了个电影开头就被迫火场逃生，对剧情一无所知还变成了被冻死的小不点简直就是噩梦开局！
不对！佟止突然想起了入场前在影院海报上看到的故事梗概，那句‘一个意外的事件使得原本融洽的家庭逐渐四分五裂’猛地出现在她的脑海。
佟止想，对剧情还不算一无所知，至少她知道这个家庭未来要四分五裂，即使她现在根本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