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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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十二月，湘城的气温越来越冷，整座城市像个大冰窖似的，寒气逼人。
这天周六，贝苒一觉睡到中午自然醒，躺在床上懒懒的放松了下，她支身坐起，伸手扯过枕边的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有四个未接电话，而且还是同一串陌生号码。
贝苒狐疑半晌，将这串号码拨了过去，没一会儿，里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喂，请问哪位？”
“......”
贝苒主动报上名，“我是贝苒，请问您——”
“哦，贝苒啊。”女人说，“我是赵阿姨。苒苒，你妈妈电话怎么是关机状态啊？”
闻言，贝苒轻咳一声，口水不禁咽了下喉咙，张唇问：“赵阿姨，您找我妈妈有什么事么？”
隔着听筒，赵阿姨说：“是这样的，你家屋子漏水把张婶家的房子淹了，整面墙浸湿一大片。人家张婶给你妈妈打——”
“漏水多久了？”
贝苒打断她，不紧不慢将被子从身上掀开，而后听她说：“有好几天了。哎....苒苒，你也知道张婶这个人在咱们小区是出了名的泼妇，你家漏水把她家淹了，估计要赔不少钱。”
听到最后一句，贝苒瞬间明白，“我知道了，等我过来再说吧。”
“你妈妈不过来么？你来能解决什么？”赵阿姨问。
贝苒笑了笑，说：“她回老家了，有事来不了。”
“行吧，那你赶紧过来。”赵阿姨没再多问。
“嗯。”
挂断了电话，贝苒依旧不紧不慢地走出房间来到浴室，她站在盥浴盆面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有好一会儿后，这才拿起牙刷和牙膏。
贝苒在毛茸茸的牙刷上挤了点牙膏，然后拿起漱口杯接水，她一边刷牙一边看镜中的自己，唇齿边沾满泡沫，看起有点像中羊癫疯似的。
忍不住想笑。
洗漱完后，贝苒回房间换了身厚实的衣服，穿上鞋准备出门时，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是沈渺打来的，她接听电话放耳边，出声：“喂，渺渺。”
“苒苒，出来玩么？我们好久没出来玩了，去游乐场么？”
“不去了，今天有事儿。”贝苒关上门，迈步往楼下走。
“什么事啊？”
想到她家漏水的事儿，贝苒点背地叹了一声气，说：“我家房子漏水把人家家淹了。”
“啊！”
听筒另一边。
忽地，沈渺视线一转，看向旁边站着的江樾和林哲，这两人不解地看着她。林哲冲她挑眉，做口型无声问：“怎么了？”
沈渺对他俩苦笑了一下，听筒里贝苒喂喂两声后，直接喊她名字。沈渺反应过来：“哎哎，我在的。你说的是你周叔的房子，还是你家的房子？”
“......”
贝苒：“我家的。”
“严重么？”沈渺问。
“邻居给我打电话说挺严重的。估计.....”贝苒语气稍顿，说，“到了才知道严不严重。”
“你一个人能解决么？要我们过来么？”
贝苒走出单元楼，脚步倏地一滞，她瞬间抓住对方话里的两个字：“你们？你和谁啊？”
“啊啊啊.....没谁啊！你听错了，我是说我一个人。”
“哦。”贝苒抬脚继而往前走，说道，“不用了，我一个人能解决的。先不说了，我得马上赶过去。”
“好吧。”
沈渺刚挂断电话，林哲迫不及待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他这句话也正是江樾想问的，自从那天过后，江樾渐渐发现贝苒对自己的态度莫名有些冷淡，甚至给她发消息总是爱答不理，有时候回个一两句，有时候回都不回，装作没看见。
“苒苒说，她家漏水把人家家淹了，所以她来不了。”沈渺实话实说道。
林哲问：“她周叔不回来处理么？”
沈渺说：“......不是她周叔家，而是她家。”
“她到底有几个家啊？不会是隐形富二代吧？”
“什么富二代，”沈渺无语看着林哲，解释道，“那是她爸妈生前留给她的房子，现在出问题了只能找她啊。不过，苒苒一个人能解决么？家里漏水把人家的房子淹了，肯定要赔不少钱。那她上哪儿找钱赔给人家啊？”
“那我就不知——”
林哲转眼就见江樾迈步朝马路边走，他出声喊住他，“樾哥，你去哪儿？”
闻言，江樾漫不经心转过身看着他俩，他没理林哲，而是将视线落到沈渺这边，他冲她使了个眼色，后者歪头懵懵地看着他，表示不懂。
江樾很无奈，从喉咙里滚出两个字：“带路。”
带路？
沈渺瞬时反应过来：“你是要去苒苒家么？”
“.......”
江樾穿件黑色卫衣兜帽，下面是条黑色工装裤，他笔直地站在原地没接话，而脸上的表情已经很明显了。
他是要去，只是不知道她家在哪儿。
—
贝苒走出小区大门，在路边拦了辆车，她站在副驾驶车窗前弯下腰，对驾驶上的司机问：“师傅，去南区华南路，阳光小区多少钱？”
北区离南区比较远，路程至少要一个小时多左右，如果坐公交起码要两个半小时。
司机是位中年大叔，穿着简朴不彰显，他看着眼前长相漂亮的女孩，也是想都没想直接一口价报出：“一百八。”
“一百八？”
贝苒嗓音提高了点，心想你怎么不去抢银行啊！犹豫了几秒，她试图对司机降价：“叔叔，一百行么？”
“一百？”司机也是被她这话逗笑，“小姑娘，我这来回的油钱都不够，你随便拦一辆车都是我这个价，甚至还有比我更高的。我就这个价，你走不走？”
“你这也......”太贵了吧。贝苒深吸了口气，给出自己心里的底价，“一百二，走不走，我就这么多钱。”
她眼神坚定，语气认真。
看司机垂着眼，流露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贝苒眉骨不禁轻挑了一下，有种活脱脱拿捏对方心态的感觉。
见对方说话，她又道：“你要是不想走那就算了，我找下一辆。”
就在贝苒转身迈步之际，司机突然出声喊住她：“哎哎.....一百四。”
贝苒扭头看着他，脱口而出：“一百二。”
语气和刚才没什么区别，眼神也更加的从容与坚定。
谁知下一秒，听见司机呵笑一声，说：“那你找下一辆吧。我拉不起你。”
“？”
贝苒愣了下，心想他怎么不按套路啊。
最后她想了想，妥协软声道：“好吧。一百四就一百四。”
........
一个小时多的路程，车子停在阳光小区门口，贝苒从车上下来，走了没几步，倏地，旁边传来邻居张婶喊她的声音：
“贝苒。”
贝苒霎时驻足，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她机械般地扭头看向张婶，脸上立马浮出笑容，乖巧开口：“张婶，好巧。”你也来买菜啊。
心里这句话她当然不敢说出来。
“你妈妈呢？”张婶身材体胖，顶着张笑面虎，她三两步走近贝苒，而后站定下来，“怎么是你来？你妈妈她人呢？”
被三连问，贝苒眼睫眨了眨，抿了下唇，笑着回：“我妈妈她有事来不了，实在抱歉。”
“是不敢来吧。”
听着对方阴阳怪气的语气，贝苒脸上瞬间失笑。张婶又道：“你妈妈找你来能解决什么？你有钱么？你看你家漏水把我家淹得成什么样了。你赶紧打电话叫你妈妈回来。”
闻言，贝苒冷笑一声，用同样语气回击对方：“她在下面，你打电话给她吧。我打不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张婶眼珠子瞪大，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脾气一下子涌上来，嗓音也提高不少，同时引起周边认识她俩的邻居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贝苒倒是没被她这泼妇的气势而吓到，她看着对方，眼神冷到极致，声音沉沉的冷，带着点平静：“张婶，我叫您一声张婶，是对您的尊重。”
“我知道我家漏水淹了你家，也知道你此刻的心情。但，你一上来就对我阴阳怪气的。您觉得合适么？而且，我妈妈她已经去世了，您还需要我打电话么？”
最后一句话，贝苒是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说出来。没人知道她的心有多痛，犹如千万支箭穿透整颗跳动的心脏，是永远好不了的伤。
两人气势安静半晌。
“你说.....你妈妈去世了？”张婶明显半信半疑，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突然间就去世了？她好奇地问，“那你妈妈是怎么去世的？”
“......”
贝苒翻了个白眼，便不再理她，转身朝着小区里走去，而身后的张婶懵在原地，满脑问号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稍远。
—
阳光小区是个老小区，修建有二十多年了，周边环境说差也差不到哪儿去，花草树木依旧见在。
一路来到家门口，贝苒有好几个月没回来了，这个家装满她和妈妈所有美好的回忆。
贝苒深吐一口气，她从兜里掏出钥匙将其插|入锁孔中，手指间用力一拧，拉开门顷刻，一股霉味瞬间扑鼻而来，伴随厨房传来呲呲冒水的声音。
她一只脚踩进地板，视线一低，鞋子周边晕开一圈一圈的水浪。贝苒顾不了那么多，她跑进厨房后，看到水龙头处，水流声呲呲不断往外冒，水花四处溅落。
就在这时，厨房外传来几个邻居的对话声，其中就有张婶。
“啧啧啧......看这一屋子的水，还有一股霉味。”
“你说她们搬走也不知道把水阀关了，出了事才知道回来。”
“哎呦，这房子可惜了。”
“我家才可惜！”听见张婶埋怨地说，“住她家楼下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邻居似乎在安慰她：“消消气消消气。”
见贝苒从厨房出来，几人瞬间不再说话了。贝苒看了她们一眼，眼神里的戾气却愈发地沉重，她朝着浴室迈了进去，然后伸手将水阀拧了几圈关掉，厨房那边的水流声立马被止住。
整间屋子瞬间安静下来，贝苒缓缓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