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2章 一画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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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生诡异的鬼地方，此地的一切布置好似都是为了阻止外人进入。”
大黑鱼只觉心里有些发毛。
“或者说……为了阻止此地的某些东西出去。”
灵宝神象道。
此言一出，大黑鱼心里就更加发毛了，总感觉背后有冷风吹过，凉飕飕的，有种莫名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这很不合理。
他在天外征战多年，历经不知多少次生死，怎么可能被三两句话、一阵冷风吓破胆？
这股恐惧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仿佛冥冥中有种无形的大恐怖笼罩在这座诡异的黑牢山，所有闯入者都会受到影响，滋生恐惧。
不光大黑鱼如此，古夜和灵宝神象也都是如此。
“恐惧的味道……已经很久没有嗅到了。”
古夜蹙眉。
这种恐惧的感觉很奇特，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噩梦刚刚醒来的那一刹那，余惊未了。
“此地诡异无法看透，速度找到地图上记载的那块石碑，尽快离开此地，以免迎来什么变故。”
大黑鱼带头朝着黑牢山的深处走去。
众人不过刚刚进入此山没多久，力量运转便越来越艰涩了，连一个大周天都难以维持，简单的渡空飞行都做不到。
当大黑鱼迈开步伐的那一刻，脚掌便开始有鲜血渗出。
“好生锋利的石头！”
不得已，大黑鱼第一时间又将迈出的脚步收了回去。
他垂首望去，罪魁祸首正是地上那一枚枚黑色的砂石。
这让大黑鱼感到不可思议，它的大帝之躯连帝兵都难伤，居然被这么一地不起眼的小石头刺破了。
这石头终究不是实物，和整座黑牢山一样，都是神通演化，归根结底还是施术者太过于强大。
“仙气可以使用，不会受到压制。”
神力难以运转，大道隔绝的情况下，灵宝神象调动起储存在体内的原始仙气。
和大黑鱼一样，天外仙关的强者在遇到蕴藏原始仙气的物质，都会将里面的原始仙气汲取出来，储存在体内。
即使没有修行仙经仙术，施展道法神通之时，掺入一丝原始仙气，也能极大地增强威能。
“看来黑牢山的缔造者依旧没有达到仙的层次，无法压制住仙道的力量。”
大黑鱼同样运转起原始仙气，很是吝啬，只调用了少许，包裹住脚掌脚踝的位置。
修出了本命仙气的古夜则是要简单粗暴许多，心念一动，整个身躯便完全被一层朦胧的仙雾笼罩，仙光四射。
“有本命仙气就是好啊！小子，商量一下，你看你从本帝这里也套走了不少好东西，不如将那门仙经传于本帝？”
大黑鱼看得一脸羡慕，上前便搂住了古夜的肩膀，热络得像多年未见的死党。
“我修行的仙经来自仙殿，仙殿有规矩，不能外传。”
古夜很坦率地拒绝了这个恳求。
他没有扯谎，这的确是他当年对仙殿的承诺。
说罢，他肩膀一抖，震开了大黑鱼的手。
“就知道你小子不肯教。”
大黑鱼撇了撇嘴，阴阳怪气道：“不教就算了，反正象至尊前辈和本帝的原始仙气都极为有限，你的本命仙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接下来就由你打头阵了。”
“……”
古夜无言，只是白了一眼，而后便主动地走在了最前方。
在这黑牢山，他的状态确实没有下滑多少，至少不像灵宝神象和大黑鱼下滑的那般剧烈。
除了本命仙气不受压制之外，黑牢山隔绝大道感应的规则对他也没有产生多大的影响。
他修行的大道都是接受自身原始天道的支配，除了无法和九天十地的天道产生共鸣，一切运转自如。
黑牢山有很多山头。
一行人走得不快不慢。
太古灵帝并没有在那张古地图上表明那块石碑的所在，他们耗费了不少时间，才翻过最前方的几个山头。
黑牢山的腹地顺势呈现在众人眼前。
也就在这里，群山环绕间，他们找到了那座石碑。
石碑不算大，只有半人高。
碑石苍茫，散发出岁月久远的气息。
碑上铭刻着两个端正庄严的大字——黑牢！
“应当就是这块石碑了。”
大黑鱼面色一喜。
他们来到这黑牢山也有近十日的功夫，总算是找到了这块石碑。
“好生霸道的两个字，杀气腾腾！”
灵宝神象于天外征战多年，依旧被碑上的两个字感染，只觉字里行间深藏一股冲天杀气。
“那里是……”
古夜看了一眼石碑，目光顺势移到了石碑后方。
那里赫然存在着一个山洞，黑暗幽深，仿佛能吞没一切光，纵使运转瞳术神通都无法看穿丝毫。
山洞的顶上和左右两侧同样留有些许文字。
“黑牢囚尽未来敌！”
“苍生尽灭！”
“死生在我！”
大黑鱼顺着古夜的目光望了过去，将顶上横批、右左两联轻轻颂念出来，顿觉头皮发麻。
比起那座石碑上的两个字，这几句话才是真正的霸道，仿佛有位古老的无敌者再现于眼前，誓要横扫古今未来，将苍生存亡都握于其一人之手。
“和石碑上的字体是一样的，应当是同一人所留。”
古夜呢喃一声，看向那口看不见深浅的幽黑山洞，“莫非真正的黑牢在那里面？”
“有可能，可惜嗅不到什么生灵的气息，或许存在着诸多恐怖的禁制。”
大黑鱼小心翼翼地靠近洞口，没有贸然踏入其中，只是想看清山洞里面存在着什么。
但山洞的黑暗好似能吞没一切感知，所有努力都是徒劳。
“保持纪律！此地凶险不可知，亦非吾等此行的目的，先弄明白这块石碑，离开此地。”
灵宝神象展露出了统领天外仙关将士的雷厉风行，阻止大黑鱼进一步探索。
“嗯。”
古夜颔首，“太古灵帝留言，这石碑内藏玄机，藏着一式神通，将其悟出，方能脱困，离开这座黑牢山。”
“可是要怎么将里面的那一式神通引出来呢？”
他来到那块石碑前方蹲下，捣鼓了好一会儿，硬是没有发现如何触发这块石碑隐藏的玄机。
“麻烦！让本帝来看看！”
大黑鱼闻言，最后向山洞里张望了一眼，依旧一无所获，于是只能放弃，将关注点放在石碑上面。
正当他转身之际，山洞忽然亮起一道金光，激射而出。
咻！
刹那间，大黑鱼只觉后颈被什么东西死死搂住了，顿时变得沉重无比。
“什么鬼东西？”
大黑鱼着实被吓了一跳。
古夜和灵宝神象应声望了过去，看清大黑鱼颈后之物时，皆是瞳孔一缩。
那是一只比巴掌大不了的蟾蜍，整个身躯金黄璀璨，如同黄金浇筑而成一般，一对眸子则是温润如月，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到底是什么东西？”
大黑鱼伸手去抓，只觉抓到了一团软糯糯的东西，但他的实力竟是无法将这鬼东西扯下来。
“别慌！只是一只金蟾！”
古夜摆手阻止大黑鱼乱来。
“金蟾？”
大黑鱼手中的动作一顿。
“准确来说，是抱月金蟾！”
古夜道。
“抱月金蟾？此地居然有这等稀世大药！”
大黑鱼两只眼冒出精光，心中的怒气顿时消散了许多。
是的，抱月金蟾不是蟾，而是药，一株形似金蟾的大药！
这是一株稀世大药。
除了仙药、长生药之外，抱月金蟾可以说是这世上最珍贵的一种宝药。
抱月金蟾本身的药效便极为惊人，脱胎换骨、增进修为、弥补缺漏、延年益寿……在这些方面几乎都有相当的作用。
此外，抱月金蟾的本领极大，成长性极高。
只不过用来供给它成长的养分，都来自于其他生命，如草木、飞禽、走兽、乃至世上所有活灵，都是它的目标。
一旦被抱月金蟾搂抱，除非有绝对的实力摆脱，否则只有被活活榨干生命精华而亡。
这种类似于寄生的成长方式，也注定了抱月金蟾的臭名昭着。
药效带来的美名如此，臭名亦是如此，两者结合，抱月金蟾也就成为了世上最负盛名的宝药之一。
古往今来的大修行者，几乎都听过抱月金蟾的名号。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黑牢山的？好像是从那山洞跑出来的。”
大黑鱼回过头去盯着那口山洞，担心还有其他东西跑出来。
“应该也和我们一样，是被困在此地的，看它的模样……已经困了很长一段时间，饥不择食了。”
古夜注意到了这只抱月金蟾瘦骨嶙峋的模样，没有一些药籍记载中的那般肥美。
若非那标志性的金身月眼，很难认出这是传说中的抱月金蟾。
“再怎么饥不择食，也别来吸本帝的血啊！”
大黑鱼只觉自己的一身帝血正在被抱月金蟾慢慢吸食。
说起来，这抱月金蟾本领确实了得，一般存在喝上一滴帝血便极有可能爆体而亡，它却喝得极为痛快，毫无顾忌。
“先别急。”
古夜走了上去，“我知你有灵性，相信你也知晓我们几人的实力，若要灭你，轻而易举，但你若肯乖乖配合，回答我们一些问题，我们不仅能饶你一命，且能带你一同离开此地。”
果真，抱月金蟾一听这话，眼睛抬了起来，只是一张依旧咬着大黑鱼的后颈不松口，眼中仿佛依旧带着迟疑。
“宁做饱死鬼么？放心，你虽价值不菲，颇具药效，但对于我等成帝者而言，也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古夜笑了笑，“你也没有别的选择，这冥海千百万年或许都见不到一个外来者，更不要说这黑牢山，哪怕今天我们不炼了你，你困在此地也只有消亡这么一个结局。”
“呱！”
终于，抱月金蟾松开了口，转头跳到了大黑鱼的肩膀上。
“妈了个巴子！总算等到你下来了！”
大黑鱼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要去抓。
咻！
抱月金蟾反应很快，速度也极为骇人，一个跳跃便来到了古夜身上。
很显然，它比较相信这个年轻的成帝者。
“合作……可以……我……要他……三斤帝血……”
抱月金蟾抬起一只前掌，指了指大黑鱼。
“你！本帝！我！你……”
面对抱月金蟾的狮子大开口，大黑鱼气急败坏，“士可杀不可辱！一只小小的臭虫话都说不明白，也敢觊觎帝血！”
“本帝今日非得炼了你不可！”
说着，大黑鱼祭起原始仙气，便要动手。
抱月金蟾身子一缩，连忙道：“答应……我……我……可以……告诉……你们……石碑……的……秘密……”
“很好。”
古夜微微一笑，“这正是我们现在所需要的。”
当然，他也没忘照顾大黑鱼的情绪，“只是三斤帝血实在有点过分了。”
实际上，大帝之躯，破灭后亦可重铸，三斤帝血并非是份量的问题，而是涉及了一位成帝者的尊严。
抱月金蟾沉吟了一会儿，又道：“长……长生药……一株……我……知道……可以……告诉……你们……”
“你知道一株长生药的下落？”
这一下，众人脸色齐齐一变。
“九幽……我……家……长生药……来了……想……吞……我……我……逃……来此地……”
抱月金蟾继续道。
“你家在九幽？一株长生药夺了你的地盘，还想吞了你，你逃出来，这才困在这里？”
古夜明白了抱月金蟾的意思。
他又联想起了从黄泉十大古族三位古祖手里逃走的那株长生药，也正是太古灵帝寻觅的那株长生药，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百……二十……万……载……前……”
抱月金蟾道。
“一百二十万年前……”
古夜沉默。
时间倒也对不上，但未必不是同一株长生药。
“既然已是一百二十万年前的事，你如何知道那株长生药的位置？”
大黑鱼追问。
“我家……宝地……它……不会……跑的……而且……有人……在……堵……它……”
抱月金蟾回道。
“什么人在堵那株长生药？”
古夜问。
“……”
抱月金蟾沉默已对。
古夜、大黑鱼和灵宝神象相互之间对视了一眼，皆是明白抱月金蟾是在给自己留谈判的筹码。
“好！三斤帝血给你！”
灵宝神象作出了决定。
“前辈……”
大黑鱼闻言，顿觉有些肉疼，但忽然意识到灵宝神象的处境，于是乎态度一转，答应了下来，“好！三斤帝血给你就给你！但先告诉我们石碑的玄机，给你一斤帝血，再带我们找到那株长生药，剩下两斤帝血一并给你。”
“成交！”
抱月金蟾这一次开口出人预料的果断。
下一刻，它便窜到了石碑所在之地，一头扎入了地底。
轰隆隆……
片刻后，也不知抱月金蟾在地底下做了什么，整座石碑竟是忽然间拔高了九十九丈。
众人望去，从原先的‘黑牢’两个字，下方竟是延伸出一条长长的直线，像是某种绝世神兵留下的痕迹，蕴藏着一种动人心魄的气韵。
痕迹直达底部，又见几行小字。
“一画开天。”
“误入此地。”
“悟得此术。”
“可出黑牢。”
四行十六个字，字体依旧端正庄严。
“好……了！”
这时候，抱月金蟾从地底窜了出来。
“原来只要将这石碑拔高就行，本帝还当多大的玄机呢。”
大黑鱼开口。
引来的只是抱月金蟾充满蔑视的白眼。
大黑鱼见状，一下便攥紧了拳头，一身筋骨轰鸣作响，宛若体内有天雷在翻滚。
“一画开天，居然是这门不传之术。”
灵宝神象靠上前去，望着那一道高达九十九丈利刃痕迹，不由地发出一声惊叹。
“传说伏羲氏便曾一画开天，莫非这是伏羲氏所留？”
古夜想起了一个古老的传说。
若这真是伏羲氏的一画开天，那岂不是说，伏羲氏便是这座黑牢山的缔造者？
“不一定！一画开天随时伏羲氏所创之术，但后世修习此术的人亦不在少数。”
灵宝神象摇首，“据说初代人皇燧人氏便学过此术，而后代代人皇相承，如五帝时代的五位天地共主都曾修习过此术，帝禹之后，此术方断绝传承。”
“这样么……”
古夜转头看向抱月金蟾，“既然你知石碑玄机所在，为何不参悟此术，自行脱困？”
“悟性……不够……”
抱月金蟾扬起前掌，指了指脑袋。
“也对！此术若真是伏羲氏所创，以你这榆木脑袋也不可能悟得出来。”
大黑鱼嘲讽道。
话音落下，抱月金蟾一个纵身跳到了大黑鱼的头顶，大口咬下。
呱！
呱呱！！
呱呱呱！！！
一场龙争虎斗就此拉开，现场鸡飞狗跳。
“让本座先试着参悟吧！以免内藏凶险。”
灵宝神象视若无睹，对着古夜道。
“嗯。”
古夜点了点头。
灵宝神象随即来到石碑面前，扬起象鼻，触摸碑上的那道笔直痕迹。
嗡！
象鼻接触到石碑的一瞬间，灵宝神象闭上了双眼。
没有任何可怕的动静出现，也没有任何绚烂的异象，只是石碑轻轻一颤。
没过多久，灵宝神象紧闭的双眼重新睁开，眼角闪过一丝骇然。
“前辈，怎么样了？”
古夜问。
大黑鱼也停止了打闹，顶着头上的抱月金蟾看了过来。
“的确是伏羲氏所创的一画开天，此术基于时空大道，各种大道为辅，乃众道之术，本座非时空一道的修行者，只能悟出个皮毛，但也足够用了，可以打破这黑牢山困局。”
灵宝神象道。
“基于时空大道的众道之术……”
古夜听到这几个字眼，眼神一下变得明亮了许多。
伏羲氏乃是原始天道的修行者，又曾斩杀过时空兽，定然也修行了时空大道。
“让本帝来试试！”
大黑鱼更加激动，急不可耐，抢先一步来到石碑前。
这可是飞升者所创之术，或许比不上仙术，但也足以让任何一个成帝者垂涎。
伏羲氏的名号，更是让人动心。
嗡……
比起灵宝神象，大黑鱼参悟的时间更短，从伸手按在石碑的那一刻算起，不过几个呼吸，便被迫脱离了参悟状态。
“如何？”
古夜又问。
“一样，只悟出了点皮毛，勉强能够施展。”
大黑鱼挠了挠头，似乎有些心虚。
灵宝神象都只悟出了一点皮毛的话，他恐怕连皮毛都算不上。
“都是这死爬虫在干扰本帝！”
大黑鱼暗自腹诽，一巴掌拍向头顶的抱月金蟾。
谁知抱月金蟾一个后缩，落在了他的后颈。
大黑鱼结结实实地挨了自己一掌，面色吃痛，但硬是一声都没吭。
这时候。
古夜取代了大黑鱼的位置，站在了石碑前方，如法炮制，双眸紧闭，将手掌按在那道痕迹之上。
轰！
刹那间，古夜脑海里一阵轰鸣，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
忽然间，前方出现了一道模糊的光影，仿佛站在万道之上，朝着他遥遥斩出一戟。
轰！
又是一声巨响。
一道戟光席卷而来。
古夜寒毛直竖，只觉一股沉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茫茫混沌，竟是被这一戟劈开，如开天辟地一般。
一戟过后，天地二分，万物滋生。
自始至终，古夜都没有看清那一道光影的模样。
光影散去，那一道戟光却永远留在了脑海深处。
道韵绵长，古夜心神沉浸其中，一直在脑海中揣摩那一戟的动作姿态，任何一个细节都不错过，最重要的是神韵。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才缓缓睁开双眼，眼中仿佛有一道凌厉的戟光闪过，稍纵即逝。
“那人居然也是个用戟的高手。”
古夜轻声呓语。
不知为何，那道光影给他一种无比亲近又疏远的感觉，仿佛冥冥中有股强大的力量，阻止他们相见。
“终于醒了，你小子怎么参悟那么久？”
大黑鱼的声音传来。
“我参悟了很久么？”
古夜感到很奇怪，只觉过去了一瞬的时间。
“差不多十二个时辰了。”
大黑鱼道：“悟了那么久，你小子怕是获益匪浅。”
“一样只是学来了一点皮毛而已。”
古夜微微一笑。
说罢，他转身伸指一划，周遭的朦胧雾气尽皆退散，一道高达万尺的划痕横空出世，仿佛天地间忽然出现了一座峡谷，直通山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