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炮灰遗孀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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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凛长身玉立,一袭黑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掌宽的墨玉腰封,站在窗边静静地听着下属汇报这几日的情况。
当听到卫夫人不再沉溺于悲痛中,身子与腹中胎儿一切安好时,眸色微动,眉宇间稍稍舒缓。
下属仔细注意着主子的神色,见他没什么吩咐时准备将案子的最新进度说与他听,这时门外却传来何通急促的脚步声。
“督军!”他喘了一口气,神色看起来有些焦急。
“卫宅的人来报,卫府的人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地去了卫宅,听说要把卫夫人赶出去!”
闻言谢凛神色冷了下来,“备马,去看看。”
卫宅。
前院厅堂,此刻聚集了乌泱泱的一片人,其中以身穿蓝色锦服,身形中等的中年男人为首,一双小眼睛冒着精光。
一位面容普通,身穿青色衣衫的男子神情有些忐忑,踌躇片刻后开口:“叔公,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道德?毕竟卫荀那孩子才刚走不久,我们就要........”
他话还没说完,被他称为叔公的中年男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道德?这座宅子本来就是我们的,现在我们要回来有什么错吗?”
话落,就有人开始应和:“就是啊,叔公说的没多,何况卫荀那小媳妇这么多年了也没生出个孩子,她只是一个女人,有什么资格占据这么一大座宅子?”
“反正她就一个人,哪里用得上这么大的宅子,还不如让给我们住!”
青色衣衫身边的男子似是而非道:“二弟你要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干脆现在就走好了,反正到时候分到的东西你一份也别想得到。”
听到他这么说,被他叫做二弟的青色衣衫男人脸上划过一抹迟疑,还是他身边的妻子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别再说话了。
在场的这么多人,多他们一家算得了什么?又不是光他们欺负人。
正说着,门口出现了暨柔的身影。
虽然卫荀的丧事已经结束,但她依然穿着素净,鬓发间一朵白花,身形瘦削,体态袅袅动人。
她的出现顿时让原本嘈杂的厅堂安静了一瞬,不少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迟迟移不开,如针扎般令人难受。
暨柔视若无睹,目光看向为首的中年男人,淡淡地喊了声,“叔公。”
“侄媳妇来了。”中年男人嘴角扬起了一抹和善的笑,随后扫了在场的众人一眼,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既然大家都在,我也话不多说,直接说明来意。”他看着暨柔笑意盈盈,眼里的算计却难以掩盖。
“不知道侄媳妇可有听知远那孩子提过,这座宅子是归属于主家的。”
“什,什么?”暨柔眼中一道光一闪而过,她冷白色肌肤的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迷惑,她茫然地看向中年男人。
“叔公您这话是何意?”语气中夹杂着不解,一双盈盈如水的眸子里满是错愕。
她的反应令中年男人满意,他长叹一口气,抚了抚下巴的胡子沉吟片刻道:“说来也惭愧,我原本不想提这件事的,但无奈此事已经令大家不满了,只能寻了今天的日子摊开说明,希望侄媳妇不要怪罪我这个老头。”
他的神情看上去很是愧疚,眼神里却没有半分不忍,暨柔微微垂眸,敛下眼中的嘲讽。
戏台子都搭好了,就等着他们唱了。
中年男人:“当年知远那孩子意气用事,脱离主家,扬言和我卫府断绝关系后离开了淮州,按理来说这座宅子已经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只是后来他科考及第,从京城回到淮州任职后,我们寻思着终究是打断根骨连着筋的血亲,便将这座宅子给了他居住。”
“可惜如今他命薄早早离世,而侄媳妇你又未曾诞下他的孩子,延续香火,因此很遗憾,这座宅子只能归还主家。”
说完他很抱歉地看着暨柔,旁边的人神色各异,唯一相同的冷漠,甚至有看好戏一样盯着暨柔的人。
他们在等待这位年纪轻轻的新寡妇面对即将被赶出去的结果会有何反应?
这一幕和梦境中如出一辙,就连中年男人说出的措辞都一模一样。
暨柔眼中浮现不可思议和慌乱,怔怔地看向主事的中年男人,嗓音中透着微微颤抖:“所以叔公的意思是?”
“希望侄媳妇尽早离开这座宅子。”他清晰地吐出这几个字,似乎怕她不信,他又从袖中掏出了一纸契文,摊开给她看。
“很抱歉,虽然这不是叔公我所愿,但这是大家一致的决定,如果你不信,我手上这张契文是这座宅子的地契和房契,上面的归属人皆是主家,而非卫荀。”
中年男人今日敢坦然地过来,自然是有所依仗,他手上的这份地契就是最好的证据,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暨柔自然也看得一清二楚,然而脸色却并没有如他们所愿般变得难看,无措。
见状,有男人不怀好意开口:“弟妹年轻貌美,当年便能引得知远独娶你一人,想必过不了多久也能另嫁他人,毕竟这年头寡妇可不好当。”
他话一出,惹得其他人哄笑,暨柔身后的小桃脸色难看。
出乎意料的,暨柔目光宁静地望着中年男人:“叔公,我冒昧问一句,事实真如您所说吗?”
莫名的,中年男人心头一跳,随后露出不悦,语气也变得不耐烦:“这是自然,难道我身为长辈,还能骗你不成?”
原本前几日他还因为谢督军的出现而惴惴不安,可是过去这么久,也就那天辞灵日谢督军祭拜了卫荀,其余时候他的线人都未曾在这宅子里见过谢督军。
并且他也查到卫荀那小子不过是十年前在京城结识了谢督军,此后两人见面甚少,而他也得知这次谢督军来江南主要是来处理公事,为圣上办事,想来出现在灵堂也只是巧合罢了,谁让卫荀死得那么巧呢?
相识之人来烧柱香,这很正常。
何况这十来天也没见谢督军插手过卫家的事,更别说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友人妻子撑腰了。
这样想着,中年男人心中微微提起的心稍安,看向暨柔的眼神越发不屑。
暨柔扫了眼在场的人,突然轻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