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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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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家的人很是知礼,也就在第一日和众人打了招呼,办了桌酒席。之后的几日,便没有再寻要去上场的三人,而是让他们在屋内好生复习功课。

三人中,钱科最有经验,但他还是很紧张,时不时地就要找人说话。陈佳素来内向,比较胆怯,也有些害怕的神色。看上去神色最平静的倒是年纪最小的牛牧之,几个大人看在眼里,私下里对他倒多有赞叹。

牛牧之若是知道他们这么想,心里肯定会呵呵一笑:以前大大小小的考试我不知经历过多少,心理素质早就被锻炼得杠杠的了!

因为他镇定自若的样子,其余二人也时常找他来说话,想从他这里寻找些安慰。牛牧之在复习之余,还要给二人进行心理辅导,也是有些心累。

好容易到了那日,三人前一日晚上早早就睡了,因为考试那天还有检查等程序,所以需要很早就到场,为了保持精力,早睡是一定的了。

牛牧之正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在推他:“牧之,醒醒,时间到了。”声音不大,但已足以让牛牧之醒来。

牛牧之睁开惺忪的双眼,现他爹穿戴得整整齐齐,正坐在他床边,见他醒了,便停了摇他的手。

“爹,什么时辰了?”牛牧之问道。

“寅卯之交罢!还是早些起来准备好比较妥当。”牛二河见牛牧之起床了,便把先前他在暖炉边烘过的衣服拿来给牛牧之,免得他冬日起床太过寒冷。

牛牧之接过衣服,手中便觉得一热,他又抬头看了看牛二河眼下的乌青,心里也跟着热起来,不由得问道:“爹,你晚上睡了多久啊?”

牛二河其实这一晚上特别紧张,想着儿子要去考试,就觉得亢奋睡不着觉,又担忧睡过了头,耽误了牛牧之考试,这一晚上还真就没有睡着。

但他怎么会在儿子面前这么说呢?这不是给儿子增加心理负担吗?于是他在牛牧之穿衣服的时候,一边帮对方拉被子,免得冻着了,一边很随意地说道:“你睡下我就睡了啊,才醒没多久,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来喊你起床的。”

牛牧之看着他的神色,一点儿都不相信,但他也不想戳破他爹这善意的谎言,这种事,自己心里知晓便好了,不必说破。

牛牧之洗漱了一番,便和牛二河去了前厅,现钱科比他到的还要早,在那边儿安安静静地坐着,和平时的画风完全不一样。

钱科见他来了,抬头给了他一个笑,但那笑,怎么看,都有些勉强,一看便知是强凑出来的。

牛牧之知道他紧张,但却也没想到他能紧张到这种程度,心内还有些惊奇。但看到旁边正襟危坐的钱父时,他大概明白了钱科真正紧张的源头,县试其次,他爹才是真正的原因。

钱科拿了些桌上的糕点给牛牧之道:“早饭就不必认真吃了,就吃些干的垫垫肚子,实在噎的慌,再喝点水,吃个半饱,也就够了。进去考试的时候是允许带吃食的,到时候饿了再吃。”

牛牧之也是经历过不少考试的人,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便接受了钱科的好意,吃了些糕点。

不一会儿,陈佳也出来了,他看见其他两人都已经准备好了,面上便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时候可没有给他不好意思的时间,二人又让他同样吃了些糕点,以作充饥之用。然后,又都待到众人都检查了自己的考试篮,确认里面没有什么遗漏的时候,才和陪考的几人一起出。

考试报名的地点在县属礼房,离齐家也不算太远,黎明时分,众人穿着厚厚的棉袄,相携前往考场。

一路上,他们还看到了不少人,都是由亲属或者仆从陪着,一起朝着礼房那边去。等到了礼房的时候,牛牧之才现,他们还算不上来的早的,门口已经有了好些人了。

这些人中,有如他三人的少年,亦有身量尚短的孩子,牛牧之就看到了一个被壮硕的仆从抱在手中的孩子,年纪看上去似乎是七八岁的样子,穿着十分华贵,看上去非富即贵。

这应当是那些世家子弟了,牛牧之偷偷多瞧了那孩子两眼,心内不无感慨。

虽说现在已经不是魏晋时期,世家与皇族共分天下的场面了。但是,世家之所以能成为世家,其本身自然也是出类拔萃的,除去那些实在扶不上墙的纨绔子弟,世家的子弟学的东西一点也不比他们少,而且,对方拥有强大的教育资源和财力支持,许多家族对族内子弟要求更是严格,所以现在科举场上,士人之后仍是独占鳌头。

总有那么些人,投胎技术比你好、脑子比你聪明、勤奋程度也丝毫不逊色的,牛牧之一直都能接受这个现实,但是真正看到了,心里总会有些想法的。

当他在感慨的时候,那孩子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脑袋突然转了过来,牛牧之有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感觉,表情有些尴尬。但那孩子也只是面无表情地淡淡看了他一眼,又把头转了过去,似乎他是无足轻重的样子。

呵!还挺高冷!

钱科看到了牛牧之和那孩子的“互动”,便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牛牧之老实回答:“不知道。”

钱科打量了对方众人一番,面上露出了难得的开怀之色:“我倒是能看出个一二!”

他一把把站在一旁不停对手指的陈佳拉过来,对他们二人悄悄道:“那家下人的衣服我看出来了,是孙家的!”

“孙家?”牛牧之听他提起孙,便想到了孙屏,难道这孩子和孙屏还有些瓜葛?

钱科看见牛牧之的神色,也能猜出他想的是什么,便道:“你想的不错,这和孙屏还真有些关系。”

“孙屏家和这县上的孙家也是三代之内的近亲了,孙屏他爹是这孙家老太爷最小的弟弟,不过是庶出,兄弟之间年岁相差也大,所以后来分家的时候,他爹分了些东西就自己出去安家了。这些年的关系一直不冷不淡,还是前几年孙屏中了小三元后,两家人才又重新走动起来的。”钱科和孙屏相熟,这其中的事,也知道一二。

牛牧之听了,也便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孙屏家要借嫡支家的势,日后孙屏的科举之路走得也顺畅些,也能得些人脉什么的。而嫡支见孙屏少年得志,也有意拉拢,两家一拍即合,本来也没有什么大的龌龊,就又有了走动。

“那这孩子是这县上孙家的?”牛牧之问道。

“孙家没有这般大小的孩子,”钱科也皱了皱眉,“但看那下人的样子很是恭敬,应该是州府里的孙氏嫡系回祖籍考试的。”

本朝向有规定,凡参加县试的人员都要回祖籍考试,故此,钱科才有此说。

州府里的嫡系?牛牧之心里还有疑问,但是这时候,人群中突然出现了骚动,原来是礼房的门开了,出来了不少衙役捕快,甚至还有士兵,有些人手里拿着火把,以作照明之用,有些则在维持秩序,很快,刚才的骚动都没有了。

牛牧之三人也忙上去排队,陪考几人还是不放心,也还是在一旁陪着他们,看上去,紧张之色一点都不比他们少。

陈佳带来的那位老仆人,紧紧握着陈佳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小公子啊,一定要好好考啊,也好为夫人和老夫人争口气,让她们高兴高兴,也不枉她们含辛茹苦将你带大啊!”

陈佳被他说得眼眶一红,也紧紧握着他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而那边,钱科他爹也没有以往那么严肃了,而是一副好家长的样子:“进去就好好考啊,其他的就别想那么多,放轻松!”

钱科已经考过两次了,他还记得第一次他没考过的时候,他爹那副要吃了他的表情,自然不会相信他的话。但他也绝对不敢在脸上表现出质疑,便也重重地点了个头。

而牛牧之这边,牛二河拍着他的肩膀:“别紧张啊……没事的,别紧张啊……”

牛牧之看着他爹那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有些无语:爹啊!你可比我紧张多了!

终于,轮到他了,他将自己的考试篮递过去,里面装了一些笔墨之物、考试凭证,还有些易于保存的糕点之类的,那名士兵细细地搜拣了一番,觉得没有什么不应带的东西,才重新把考试篮还给他。

那名士兵又让他把外面的袄子脱下,检查了一下里面有没有什么小抄之类的,旁边另一个士兵还把他从上到下摸了一遍。二月的北方还是很冷的,牛牧之在寒风中冻得瑟瑟抖,好在,这两名士兵检查这个倒快了许多,牛牧之很快就穿上了自己的袄子,进了考场。

这一进考场,还不能立即考试,先是教官向考官作揖,然后再站在考官的背后,集合了为这些考生作保的廪生,这些廪生再向考官致敬,然后再侍立在一旁。

接着便是考生们点名进入中厅大堂接卷,高声唱某廪生保,廪生确认后应声唱廪生某保,此为「唱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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