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像我这样的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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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真终于神色大变：“…你的意思，你其实不是幌子，你就是预定的李府下任族长？”

“…我想了很多，悟真。我从小就知道我不是像家族兄弟们那些说到什么就能举一反三的奇才，我只能靠多想多做才能勉强追的上他们。”李霄云淡淡的说道，“在我要来苍松学院前夕，老爷子就找到我跟我说，经过讨论和评估，家族高层一致决定让我担任李家嫡系…当时我满口就答应下来。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去当族长，因为我知道像我这样平凡而又庸俗的人，能为家族尽一番力所能及的事情我是很开心的，哪怕是当个充满危险的…替身。”

“但是，事情出乎你的意料之外了。”现在连悟真也没心情去看苏妍的直播了。

“我现在不敢妄下断论，因为家族的做法充满了矛盾。”李霄云怔怔的说道，“从联邦成立以来，只要确认了是十三家族的嫡系，这些人就不会轻易的离开家族驻地。就算偶有遇见不得不需要亲自外出的事情，他们也都是来去匆匆，但是我却在余杭呆了这么久；而且那些嫡系在外面活动时，身边至少有两位影卫以上…但我没有，我只有悟真你。”

“你确定你李家同辈里面没有其他人选了？”悟真神情严肃，“或许你长久没有返回你们李府，所以一些情报跟不上了？”

“我被宣布为嫡系的事情虽然很突兀，但是多少会有些族人支持或者说押宝在我身上的。他们不能明目张胆的违背族规帮我做一些事情，但是私底下传递些情报还是可以的，尽管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他们这么做。”李霄云摆摆手，阻止了悟真的继续猜测，“悟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这些情报并不是单一的来自我的族人，也有从小伴我长大的长随和侍女，我是综合了所有消息的。”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所有到你手上的消息都是错误的呢？都是被统一整理编造后再传给你的呢？”

“…有可能。可是我只是区区的一个无名小卒，没必要在我身上花这么大心力吧？而且我一开始就跟老爷子说过了，只要有合适的人选出现，我随时都可以心甘情愿的让位。”

“人的心思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的。从古到今，又有多少人能做到一诺千金？而且作为十三家族之一的李家，族长的更替可以算得上是整个联邦的大事，哪怕是再蠢笨之人也不会把事情的决定权寄托在一个人的口头承诺上。”悟真摇了摇头说道，“就算你当时对你爷爷说的再真情实意发自内腑，但是谁又能保证你的想法在三年学院生涯后就一定不会改变呢？…连你自己也保证不了…你可知道你有可能担任的是李家族长啊，是属于站在整个联邦最顶层的人啊。”

“世人皆碌碌，所追求的无非就是名和利，真正淡泊名利的又有几何？十三家族之一的族长，可是真正的名和利的顶峰啊。你设身处地的替你们族里其他人想想，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你面对这种巨大的诱惑会三年如一日的恪守本心？”悟真见李霄云默然不语，又继续接着说道，“还有，除了刚才我说的这个可能外，我个人其实更倾向另外一种可能：你们李家会对你如此的矛盾，那是因为你们李家的那些老大人们并没有你看到的那样意见统一。他们在对待你的事情上，其实分成了两派。”

“这，这怎么可能？”李霄云骇然道，“所有人都告诉我这个决定是意见一致的…”

“霄云啊，”悟真叹息了一声，打断了李霄云的说话，“你这孩子真的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单纯，或者说，有时候太相信你会相信的人…按照常理来说，你出身这种豪门，哪怕是因为性子的原因没有变得老奸巨猾，但也至少不应该这么淳朴才对啊。”

悟真看着李霄云再次开口想要说话，便抬手挥了挥道：“你让我说完…所有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纠纷，有利益纠纷，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不可能铁板一块…我很好奇的是究竟是什么会让你觉得你们李家从上到下都是同心同力的？更别说这事还是关乎到你们李家族长的更替啊，又不是讨论晚膳吃什么的问题…就算晚膳吃什么，也是有争执的好嘛？”

等悟真说到这里，李霄云反而又变得沉默了，这等于说他承认了刚才悟真的这些话其实他在心里也是默认正确的。

两人对视着无言了片刻，还是由悟真再接着分析道：“我刚仔细的想了一下，其实还有种微乎其微的可能，那就是在你从苍松学院毕业后，你们李家找个理由把你替换掉————按个莫须有的罪名即可，再换上他们心仪的人选…但是你们李家行事风格在十三家中还算的上光明磊落，想来也不至于如此下作。而且你顶着李家嫡系这个名头已经快两年了，他们如若真就这么做，反而会寒了李家所有族人和附庸你们家族那些人的心。毕竟一旦秘密超过了两个人知道，就算不上是秘密了，迟早会泄露出去变成天下人共知的秘密。”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家族里的老大人们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支持我，一派是反对我当下任家主？”

“正确的来说，应该是三派才对，还有一派持中立无所谓的态度，或者说是持观望态度，如果他们觉得你确实表现的符合他们预期，他们就会加入支持你的阵营；如果不是，那这些人就转头反对你接任。”悟真顿了顿，看着李霄云意味深长的说道，“霄云，这天下间并不是只有黑与白两种颜色，还有介于两者之间的灰色。而三者的颜色也非一成不变的，有时候它们也会互相转变。”

“…我明白了。那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去继续当这个嫡系下去，去争那族长？还是…”

“霄云，这事没人能替你做决定…哪怕你之前一直认为你是按照你的家族安排去做事去生活。但是这次，我觉得你应该遵循着自己的本心做出选择。”悟真看着李霄云迷茫的眼睛，严肃的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爷爷为了让你当上嫡系使了多少力，也不想说什么你当上下任李家族长后会对我们龙虎山产生什么样的利益…去做你自己想做的选择，去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吧，李霄云，为你自己活一次…但是在你做出选择前一定要谨慎，要多思考。我只是希望你以后哪怕在垂垂暮年之际，也不要因为回忆起此次的选择而依然悔恨不已。”

李霄云紧抿着嘴唇，安静的思考着。正当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之际，猛然的，直播间里传来了森屿鹿发颤而又有些高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