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富贵险中求（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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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刚显然觉得张加帅的话有些刺耳了，直接反驳道：“怎么可能一句话呢？一个正处级一把手，他就能私相授受？一级地方党委政府岂能儿戏？”张加帅也暗自吐了吐舌头，这一大早起，脑子没上线，竟然往大表兄的伤口上撒盐。蹉跎岁月二十多年，头发都熬白了，才到现在的一官半职，现在自己却说他，不如别人的一句话，确实是失了分寸！就算真这么想，也不能这么说。
“大哥，是我想当然了，我错了。我确实是觉得机会难得，主政一方的诱惑力太大了。我比您还着急啊！薛公子我俩谈及的合营公司，是我一直以来的设想，就算他不合作，我再稳定稳定，也是要向区总提议的，这是企业补齐短板的发展方向，不是我的一纸空谈，更不是胡诌瞎扯。”张加帅语气放缓，真诚地道歉并解释。
古月刚也顺势不再纠结于张加帅的道歉，毕竟机会来自于张加帅，他现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这个小表弟放在并排坐吃果果的位置上了，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颐指气使，今非昔比，再不可同日而语了。其实他有什么话是真正从张加帅这里想听的呢？无非是向张加帅确认一下，给自己的决定找更多的理由来支持！很明显，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他想上船，顺着薛公子抛过来的舷梯，全力爬上薛军市长这艘大船的甲板。之前一直有调整自己职位的意向，传达到的去向是到县区任常委副书记，堪堪只是个三把手，还没什么实权，自己当然不太乐意。薛公子却敢当面封官许愿，不可能不是有的放矢。
“嗯，我同意你的想法，这橄榄枝抛过来，不可能不伸手接住。既然你有意做一番事业，不论我在什么位置，都会全力支持你的。先这样吧，静观其变，有什么事情你及时告诉我！”古月刚想要结束通话，张加帅连忙说道：“大哥，您放心，自家的事情。我一定密切关注着。还有就是，道长那里，我不懂，也没啥建议，您随时吩咐就好。”
张加帅心里，还是不愿古月刚在玄学中泥足深陷，痴迷于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那怎么还能有精气神干正事儿？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婉转地提醒他，他能不能往心里去。虽然周末与道长见面的情景历历在目，包括之前说过的一些话现在回想起来都一一验证了，但张加帅仍然坚持，知天命，尽人事。
早晨不用接区总，张加帅独自驾车来到单位。还在小食堂用早餐，老易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张加帅昨天就漏接了他的来电，但也故意没回复，因为无缘无故地把毕成的款项按住了，毕成肯定是着急了。“易局长，早上好！”张加帅咽下口中的食物，接听了电话。“加帅老弟，在单位呢吧？”老易客客气气地问道。“老哥哥，我这早饭刚吃一半儿，有什么事情吗？”张加帅直言不讳，易局长连忙说道：“那你先吃饭，过会儿我再给你打吧！”张加帅答应了一声挂断，继续吃饭。
回到办公室，小朱已经在办公室门外晃荡了，张加帅拧开门，小朱尾随着进来，一屁股坐下。“领导，乐子大了。昨天毕成跟两个老婆都下了保证给钱，可咱们没付款，大老婆小老婆都追着他，结果不知怎么的就碰面了，炸了，打得人头狗脑的。”张加帅坐在椅子上呵呵笑着，问道：“你看见了？”小朱嘿嘿笑道：“我没看见两个娘们火拼，我看见毕成那惨相了，满脸都没有好面皮了，全是道儿道儿！”两人正说着，老易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小朱起身要回避，张加帅摆摆手说不用，让他安稳坐着，“易局长，我刚要给您回电话！有啥指示？”
老易在电话那头吭哧半天，也说的是毕成惨案，瞒着大老婆把加油站卖掉了，本来是相安无事，可原来经营加油站的侄子，没了事情做，侄媳妇儿不乐意了，三句两句就给传言开来，添油加醋地说他家叔叔准备带着小老婆卷钱跑了，大老婆信以为真，领导四个闺女，发动三姑六婆，对毕成开展了群众运动。毕成也不含糊，咬定青山不放松，打死不认账，就是不承认。可大老婆看得紧，三天没让出门，小老婆又坐不住了，以为竹篮打水一场空，孤儿寡母叫唤起来，哭天抢地。昨天毕成跟大老婆赌咒发誓，好说歹说，认拿出三百万给大老婆，大老婆才放他出来，去了小老婆那里，哄了半天说给小老婆二百万，小老婆才压住心火。可开完票，办完过户手续，钱没到账，毕成一下就傻眼了！两边都以为毕成是偏向另一边了，同时炸开锅了。
张加帅听老易说得絮絮叨叨的，又不好直接打断，语气上有些不耐烦：“老哥，您这跟我说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干吗呢？毕总的家丑不可外扬，咱不讨论了好吗？小朱昨天就找我，现在又在我办公室门外晃荡，您跟他都是跟我说这些吗？”老易一听，有些慌了，不敢招惹这尊真神：“加帅老弟，那我就直说，毕成那里急需付款，劳烦兄弟给督促一下。”“易局长，放心，咱是央企，都是按合同办事，不会逾期不付款。但咱付款都是有程序的，一层层审批，核准签字，向上级公司申请资金计划，资金下拨，我公司财务入账出账，不是咱兄弟一句话的事儿啊！”张加帅老神在在地打着官腔儿。
老易听得牙根发麻，说道：“可第一笔款当时就到账了啊！”“嘿，老哥，您也知道啊，当时到账，那不是咱兄弟理解您们的心情，舍下脸面，挨个环节盯着，求遍了人，才即时到账的嘛！”张加帅嘴里有些抱怨的意味了，“老哥，您既然说了，我让小朱出面，给您再盯一盯，您提醒毕总，皇帝都不差遣饿兵，别寒了弟兄们的心。难怪两个老婆还直打架呢，要是有您老哥的水平，十个老婆也能摆平啊！”张加帅有些随意地开着玩笑，让老易听得有些放松，呵呵笑道：“加帅老弟，跟老哥瞎闹啊！老哥啥岁数了！年轻时干工作，有贼心没贼胆，好容易混起来了，有了贼胆又没了贼心，现在是有心有胆儿，贼没了！不开玩笑了，你费心，老哥谢谢你了！”
张加帅听着有趣，挂断电话，跟小朱说道：“老易电话。一看你就没给毕成做好思想工作，又把老易托出来了，人情我给你垫好了，你自己跟他们面前表达出来，再把他俩推我这里来。咱不是两句好话就能打发的！”小朱不住地点头，竖着大拇指：“高，实在是高。昨天毕成那么热闹，我说啥他也听不进去了，我是说我给您打电话了，您没接。”张加帅觉得也指点的差不多了，不能再明着说了，其实谁不会装腔作势啊，无非就是给不给机会了。
“海岸县那几个项目的基础数据采集进展怎么样？我记得你派小孙去的，周末加班了吗？”张加帅扔给小朱一盒烟，自己点起一支吸了一口，问道。“五个项目，小孙当天就去现场了，连周末都没回来，一直在海岸县加班，昨天打电话汇报，说是今天差不多可以回来了，本周五之前形成初步测算评价。”小朱回答道，张加帅给的整包烟，直接装进了衣兜，掏出来自己的半包烟，说完才点燃。
“很好，回头带着小孙一起来我这里聊聊项目情况，我跟小孙还真没说过几句话呢！下午启动南山县项目退租专班会议，我昨天安排的小葛向上级公司申请程序上的支持和答复，你还跟着听听吗？毕成的项目忙活完，南山的项目你也要跟进，下一步还会重启。”张加帅注意征求小朱的意见。
“退了之后还重启？图啥呢？要我说直接就拉倒吧。咱公司在南山钢铁附近那一个资产站就够了，效益不错，虽然买的不便宜，但起码不赔钱。付贵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搭理他干啥呢！领导恕罪，我特么最烦他那种人，他的项目我不想参与！”小朱有些火冒三丈的。
张加帅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示意小朱冷静：“朱哥，我知道你有意见，而且是出于公心！所以啊，我才让你跟进，这样才能保证经济指标测算评价的公正严明啊！再多说一句，有你在，才能把我的意志实现啊！我说明白了吗？”
小朱听得一愣怔，恍然大悟，敢情是张加帅也不想要，玩阳奉阴违的套路给付贵看呢。小朱瞬间露出一副了解的模样，再次伸出大拇指：“还得是你啊！我跟您好好学吧！高人啊！要不你当老总，我当小差使呢！”小朱不见外，张加帅也乐见：“朱哥，别扯淡啊！不拿你当外人，在单位，有职级，私下里，咱是兄弟！这几天吧，我跟区总提议你当部门经理的事儿，看看赶上哪个节骨眼儿吧，毕成项目算你的业绩，再来上一两个业绩，就顺理成章了。”
小朱搓了搓手掌，有些激动：“领导厚爱，我这多年的媳妇儿熬成婆啊，感谢领导！那行，下午我准时参会，领导指哪儿我打哪儿！”张加帅满意地点点头，想了想，又说道：“行，这几个事儿，你心里有数儿。跟家里嫂子提前打好招呼，最近跟我多参加公司的商务活动，你随时听我通知，以便跟区总建立起来公司以外的交往和联系，让区总对你的印象不止停留在工作上。”小朱听了，欣喜的在沙发上有些坐不住了，连忙说道：“我这一下就站起来了？不敢想啊，领导！”逗得张加帅直乐：“嘿，你控制控制啊！我还是欣赏你桀骜不驯的样子！”把小朱逗得前仰后合，在沙发上肆意地大笑，笑罢起身告辞：“领导，我说都不会话了！得嘞！您忙吧，我走了！”
张加帅收敛脸上的笑意，坐在椅子上，目送小朱离开后，开始处理日常的工作。区总上午没来，昨晚上就收到他的微信说今早不用接，张加帅心怀叵测地猜想着，打了两个小时的篮球，再跟小邵加练一两个回合，估计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一想到这个，张加帅来了灵感，拿起手机找到了一家鲜炖燕窝的电话，拨打了过去：“您好，是鲜炖燕窝吗？定七天的燕窝，每天中午十一点送，好，就这标准，我一会儿安排人把钱和地址给你送过去，一定要保证吃的时候是热乎的！好，再见！”
老婆在生孩子之前痛经，每个月大姨妈到来的时候，岳母都会给她炖燕窝，生完孩子以后，就没了痛经的毛病。后来张加帅正巧看见这家鲜炖燕窝，给老婆订了一回，老婆吃完评价品质还可以，但总是送到单位，觉得有些高调，不让再订了。张加帅却保留了联系方式，今天活学活用，在露露身上故技重施，不由得有些沾沾自喜。
联系好店家，给单位司机打去电话，让司机去跑一趟。从抽屉里拿出信封，把露露火锅店的地址和联系电话写在纸条上，又数了1200元钱塞进信封。燕窝是168元一份，七天加配送费，店家说凑个整收1200元，送一套专属的珐琅双耳蒸碗和汤匙。花钱不多，但能够给女孩子提供情绪价值，远超物质价值的意义。
张加帅曾经看过一句话，觉得很有道理：这世界上所有的利益价值，都是暂时性的，你只有提供稳定的情绪价值，才能让人信任你、依赖你、离不开你。有好的情绪，才会有好的关系。正面的积极的情绪，就像一把钥匙，能够让人打开心门，敞开心扉。所以张加帅很注重输出正向的情绪价值，不论是生活还是工作中，他很少做出负面的表达，恶意揣度他人、讲话阴阳怪气、大动肝火、指责别人……这些都是负面的表达，会造成负能量的传导，往往让自己和别人，都会产生情绪垃圾，消耗正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