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北京之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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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总并没有参加央化供销组织的签约，听说是去国外考察进出口贸易了，因此也没有举办什么仪式，只是在公司内网上发布了一条简讯。与亨通钢铁的业务已经开始如期推进，张加帅与李辉对接了几次，第一笔是亨通钢铁下了100吨油的订单，由李辉直接将油提走平价售卖，同时采购100吨的普柴入到自己的油库，亨通一天只需要配送30吨左右，李辉从自己的库里送去普柴。一番操作下来，此次100吨订单，净赚15万元以上。公司业务员雷旭负责给亨通报价，维护订单，并将发票及时送到亨通，同时把订单量与李辉及时对接，辅助李辉当天提油出库。三天下一次订单，按照之前三七开的约定李辉每笔都向张加帅报账之后把利润转账到张加帅提供的账户，做的很规矩。

时间来到周五，区总吃完午饭坐高铁回北京，张加帅随行，带了一个旅行袋，准备在北京住一晚等着史处长考察项目。区总已经约好了晚上的酒局，与上级公司雷总等人在一家私房菜会面。特等座车厢有他们二人，因为长期周五回北京，所以总是选择周五中午这趟车，人少，中间不停靠，直达北京。区总向张加帅简单通报了今晚会面的意图，一是与雷总好久没有聚会，增进感情，二是探听一下上级公司的动静，有没有机会，把王明借调，礼送出境。

张加帅心想，区总也是杀伐果决的人啊。“老大，小朱跟我汇报了一些情况，我觉得倒是能说明亏损的问题，所以我安排他周末到南山县那三个站去重新勘测了，下周就能得到印证，主要是付贵和王明打的配合，在当时查勘时，通过促销等手段，突击把车流量和进站率调高，造成了基础数据的激增，因此测算完全背离了实际情况，这样在纸面上看不出来问题，程序上也合规。”说着就把小朱的话复述了一遍，听得区总入神。“不过老大，我倒是觉得没有必要赶尽杀绝，您想到把他调走，也是成全他的体面了，转过头来就可以专心收拾付贵了。”张加帅建议道。

“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区总一声轻叹，显然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发代金券搞促销来影响查勘数据的操作，当然，没有王明的吃里扒外，又怎么会有付贵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张加帅觉得约会雷总是个好机会，把心里酝酿许久的设想和盘托出，希望引起区总的重视，如果能跟雷总寻求到支持，将会打开崭新的局面。“老大，一直以来，我还是坚持一个想法，希望您坚持，能够在很大程度上稳定常山公司的局面。”区总郑重地点了点头，鼓励他说下去。

“之前梁总在任时，您就提出过的，但是由于他去外省赴任，事情就搁置了，虽然雷总在上级公司的话语权不如梁总，可匡总上任，也不失为一次新的契机，我觉得还是应该重启省公司的筹备！”张加帅见区总点头，继续说道：

“事情咱不能光想着好，先想坏，把最坏的结果打算出来，咱能够承受，那么就可以放手一搏了。筹建省公司无非就有两种最坏的结果，一是不批，二是不成。不批的话，计划上报到总公司，匡总就算是不支持，也能看到您对区域市场的深刻理解，也会认可您是创业干事的一番决心，最负面的感观可能觉得您恋栈，不想离开常山。二是不成，上级公司支持了您的提议，我们开始市场调研并着手推进，但迟迟无法取得实际效果，上级公司出现不同的声音，将省公司筹备叫停，咱成了一纸空谈。以我的设想是这样两种最坏的结果，但是，我觉得，这并不影响您即将任期届满的升迁，反正还有一年多都会离开，何不尝试一下，万一有转机呢？”

一番话说的区总眉头紧皱，这种逆向思维的聊天方式，让他很不适应，可越不适应，越印象深刻！的确，任期即将届满，何去何从，是他胸中块垒，无非是两种去向，去比较大的省公司或者区域公司任副总，或者是去上级公司任部门经理，仅仅是解决厅级，并没有实际的意义，毕竟常山公司的规模和盈利能力，与一般省公司不遑多让，自己刚刚享受过一把手的快感，实在不愿去大机关重新夹着尾巴做人。但与家里长兄沟通后，心中也只能默认这个现实，所以最近一直闷闷不乐。张加帅的设想不失为一种思路，只是时间上恐怕来不及啊！任期仅剩一年多，筹备省公司事无巨细，难免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加帅，你的提议我也有考虑，可以你我二人共事的时间太晚，所剩的任期仅剩一年多，甚至随时可能调整，就怕来不及啊，如果从我一上任就开始启动，现在应该是另一番光景了！”区总不无惋惜的说道。

“老大，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我绝不是跟您面前纸上谈兵。我的想法是，以常山公司为班底，首先突破重点，其次推进周边，最后巩固升级，三步走，五年规划。可以聘请专家设计方案，包括计划内的资金和规模，业务模块，管理架构等等这些，全部落实到具体数字，做出时间表，给上级公司提交一个真正切实可行又行之有效的方案，绝不能是以往那种假大空的夸夸其谈。”

“第一步是重点突破。我建议选取海岛市，先下一城。从区位优势上来说，旅游城市，流动人口多，旺季可以持续在五月到十月，常住人口的居住区较为集中，且国家重点项目多，专项资金充足，新兴规划体量规模中存在较多的布局机会。从开发角度而言，行政区划内的国土面积较小，常山是五区十县七个开发区，而海岛市只有四区三县两个开发区，市场调研我预计有半个月就能初见成果，选取一批销量水平较好的在营加油站，以资金优势找到突破口，同时可以主动结合地方政府，拿到新建道路规划设计，从一开始就参与其中，争取到一起新建站的规划点，实现强势入驻。还有一点是不能放在桌面上说的，我与周书记家的公子周阳一直保持联系，他说周书记应该会在年底之前，由省政府秘书长转任至海岛市市长，不知道您是否求证过？”

“周书记去海岛？次奥，你小子是真鬼啊，我都不掌握这个情况。”区总听得眼前一亮，张加帅真是鬼才啊，左右逢源却不惹人反感！“这倒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我再请老爷子出面亲自与周书记沟通一下，如果确定，那么事半功倍！”

“所以领导，这一步重点突破正是题中之义，万事开头难，只要开局顺利，后续的规划自然顺理成章。我建议前期成立海岛市项目组，我来任组长，直属总经理办公室，抽调开发和营销人员各两名，分成两组，一组调研加油站布局和经营现状，一组调研市场总量和用户群体特征，我再利用个人关系去与政府相关部门结合，拿到新建项目的审批计划，与兄弟单位密切联系，由他们推荐或者主动争取，尽快进入成品油协会、工商联组织，获取更多市场信息，用半个月时间形成报告。您拿着报告去上级公司做专项汇报研讨，言之有物，有备无患，最起码工作做在了明面上，非议也会相应的减少。然后争取在三个月内完成第一批加油站项目的立项，六个月内实现与当地企业的成品油或者化工品的销售成交，在一年内完成加油站投入运营，为省公司的筹建打响第一枪。海岛作为一个新的地市公司，还是常山公司筹建管理的，所以以常山公司为班底，原地升级为省公司，必然要进入议程。”

区总听着不住地点头，确实可行，第一步迈了出去，就算不成，也拿出了一份漂亮的市场调研报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第二步推进周边，以海岛市的开发模式，向周边的德城、环京、青州等地市复制粘贴，争取再占据三城，这几个地市的规模都不需要把摊子铺的太大，三到五个中心站，初具规模就好，三年内以常山公司为班底的省公司下辖五个地级市。这时候启动第三步，以省公司的姿态去招兵买马，重组机关和地市公司，完成您在省公司一把手上的位置的稳坐钓鱼台。之后几年就看机会了，是到南方大省任一把手，还是进总公司担任副总，予取予夺，不会像现在如此的局限。终于，我们也见到了花团锦簇，那一夜我也曾梦见百万雄兵！”

张加帅慷慨陈词，催人尿下，说得区总直咧嘴：“你丫又开始说聊斋了，最后这两句是尼玛郭德纲相声！”张加帅一副阴险的笑容，拿起座位上的矿泉水一口一口的喝着，留给区总充分的时间思考消化。又摸出手机给史处长发了一条微信：“已到北京，明天联系！”

要说区总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这不上不下的尴尬局面，只有自己心里清楚，机关蹉跎十余载，初尝当家做主的美妙滋味，常山这几年感觉天是蓝的，花是香的，空气里都是自由的味道，再让自己去仰人鼻息过日子，简直是无法忍受。一想到下一步并无合适去向，难免心意难平！尤其是梁总离人，朝中无人，失去了最大的助力，新任的匡总直至现在也未能建立联系，让区总感觉就像天之骄子掉入了后妈的怀抱，一不留神就会挨下黑手啊！

高铁驶入车站，两人并没有再进行交流，而是打车来到了区总的家，区总让张加帅从家里往自己那台奥迪q7上搬烟酒茶叶和滋补品，自己则回房间把运动装脱掉，换了一身休闲西装，浅灰色的羊毛西装搭配黑色的高领打底衫，时尚又稳重。手里拿着一盒湖笔和一方锦盒，打开给张加帅看，是一方端砚，透着一股岁月的气息，区总说是清晚期的，底部有篆刻标识，有名有姓的大家。张加帅不懂收藏，只是接过来装好，放在了后排脚底的地垫上，防止行车过程中从座椅上滚落磕碰。

区总坐在副驾驶，让张加帅先去隆福寺的白魁老号买烧羊肉和白水羊头，要去看望父母。老爷子年岁大了，牙口不好，身体机能退化也是各种老年病，老太太在饮食起居上管的严格，平常都是素食粗粮为主，逢年过节的也只让喝上一两白酒，只有老儿子回家时，才会对老爷子网开一面。老爷子爱好吃肉，尤为得意这一口烧羊肉和白水羊头。烧羊肉以去骨羊肋排为原料炖煮煨透，再用香油炸制，外皮鲜红酥脆，内里绵软浓香，不油不腻不腥不膻。白水羊头以整个羊头煮熟剔骨，用外层头皮包裹住全部口条、眼窝耳朵、碎肉，然后压制成长条状切成薄片，晶莹剔透，入口即化，佐以蒜汁，更是别具风味。张加帅跟区总经常购买，每次都要排队半小时以上，也忍不住买回去几次给家人一起尝尝，确实是味道绝佳，一想起来就口舌生津。

区总拎着熟食去看望老爷子，嘱咐张加帅五点再过来接，张加帅想想，先去加油站给车子加了油，在旁边的自动洗车过了一下，洗去了车上的一层浮土，这车应该是有一两个星期没动过了，区总的爱人有自己的车，顶多限号的时候换着开。刷完车去区总家附近的酒店开了个房间，把自己的行李袋放到房间，洗了个澡，把西装换成休闲夹克，配合区总的着装。看来应该是比较私人的会面，但毕竟是领导，不能太随意。

查了查半岛酒店的电话，问了问能不能预订月饼。服务员回答只在中秋节日提供月饼，但有类似的茶点，张加帅订了四盒茶点，说下午六点之前会安排人去取。因为考虑到明天跟史处长的车回常山，拿着太多东西不方便，所以张加帅找到了往返常山到北京的黑车出租，微信把钱转过去，让他们买买好后送回常山。之前经常让他们来回带东西，有时候领导在北京想用海鲜，一个电话，张加帅就从常山采购好让黑车送过去，早晨打电话中午就能吃上，比自己开车跑一趟还方便。今天下午这几盒茶点，估计晚上九点就能吃到老婆孩子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