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日快乐（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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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总和张加帅来到了香格里拉酒店，区总在大厅稍坐，张加帅去健身中心的更衣室换运动装，他在这里有储物柜，电子钥匙也存在健身中心的前台。换好运动鞋服，一路快步到大厅找到区总，两人来到香格里拉酒店后院的草坪上，不知道这里为什么这样，就像是高尔夫球场上加了一圈塑胶步道，张加帅一度怀疑就是把挖槽出来的黄土堆到了一边，然后铺上了草皮，步道此起彼伏的，不适合跑步，容易崴脚，也没任何园林和景观，只适合散步。
两人先是散步消化食，一边走一边聊天，区总也确实有些不明白，为啥要给付贵挖下这么大一个坑让他跳呢？张加帅笑着说：“领导，我这一晚上说了太多话了，说得自己都有些晕了，您还想听吗？”
“你丫确实屈才了，应该去当人贩子。”区总笑骂道。“其实这个坑挖的主要是为了下一步打算吧。说白了，他的项目能不能收购，我们只有立项的权利，没有决定权，决定权在上级公司，但我想到的是，试试水深水浅。”张加帅还是先跟区总说明白了，不然总是先斩后奏的，容易引起猜忌。
“老大，首先，目前租赁的三个站，我让财务给我发了一下报表，盈利水平非常一般，城区站一年才贡献三十几万的利润，还不如我的一年工资奖金多呢，两个乡镇站虽然在省道上，一个是微亏，一个是租金都不够亏的，说明什么？我可以直言不讳，在前任总经理授意下，王明的开发部经理，都跟付贵有过紧密的联系，这样的项目，反正咱俩是不会违背原则去开发的，因为起码的盈利都做不到，就像球员在场上的贡献值，一个核心球员的正值低，就不能放在核心的位置，两个角色球员上场之后是负值，那么只配坐在板凳上！基于这种考虑，我觉得忽悠他退租，对于公司没有任何损失，我们不吃亏。”
“是啊，常山公司虽然盈利水平高，但是零售终端的贡献值并不占比，反而是用工最多、占用资金成本最大的，还需要反哺，但是上级公司却坚持要零售市场的布局和份额，对于我们自负盈亏的二级单位，简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区总双臂向后扶住腰背，做着拉伸。
“零售终端网络的拓展，自然是久久为功，效率可能不高，但社会认可度和影响力肯定是能够积累起来，并且，从您的自身来说，只能从命，更需要从盈利能力上严格把控。像付贵这种项目，如果太多，容易把公司拖垮，像前任给我们留下的烂摊子一样。所以领导，可以在零售终端进行突破，付贵这样的项目却不是一个很好的抓手。”张加帅感觉有点跑题了，紧接着说：
“还是说挖坑的事儿，领导，第二点，我就想让付贵去倒逼上级公司，引起话题和关注，就是我说的，拿付贵试试水，看一看这种收公司的模式能不能推进，怎样推进，如果他都退租赔钱了，收购的事儿必然要不择手段了，那么咱就可以坐享其成了，付贵有钱有人有脾气，那去上级公司找吧，我这里啥都配合，啥都同意，上级公司又不是铁板一块，必然是有不同的声音。如果付贵不跳坑，也能看看那位高人，到底给出什么主意，咱也学习学习。”区总认真听着，点头同意。
“第三点嘛，就是为咱自己考虑，薛市长家的大公子，手里有几个这样的公司，我怀疑付贵背后站着的是薛公子。”张加帅把心里最大的疑虑说了出来，听得区总直接停住了脚步！
“哦，我说怎么在饭桌上，付贵让你说得张嘴结舌的啊，原来你想到了这一层！”区总站住不动，因为张加帅的这个判断，让他震惊了。之前1.11亿那两个项目的业主背后，就有薛公子的影子，区总有些勉为其难，但张加帅以一己之力承担，两人多次彻夜长谈，权衡利弊，最终是果断拿下。从那之后，央化供销在常山的各项事业推进得更加顺畅，张加帅的身上也有了神的光环。如果付贵背后还是薛公子，那么直接找到区总，而不是去找张加帅，就有些说不通了。
“你的意思是？”区总觉得说不通。
“付贵应该是个弃子，或者是边缘人物，可能在某一阶段，依靠着薛公子批的手续，或者是薛公子的手续卖给了他，他又不得不买，薛公子应该早就变现离场了，就付贵手里的这些项目，基本上是把能批的点位全都占下了，却并没有什么经济价值。至于是谁提议他找咱公司的，我觉得很有可能是薛公子安排人说的，然后付贵跟王明一定是探讨过。王明说您是一把手，您说了算，付贵才会一直联系您。我们等等看，退租的渔网已经撒出去了，就看哪条大鱼往里钻吧！如果薛公子那边联系我，那就是我判断有误，就要变一变思路，不能挖坑给付贵埋了；如果没联系我，那就不必顾忌付贵，以咱公司为主。但付贵卖公司这个消息一出，我估计，薛公子也会找上门来。现在的经济形势，民企都在筹划轻资产，只有我们央企，肩负国计民生的使命，还在往固定资产上下大力气！”
张加帅一番话说完，长出了一口气，两人也溜达一圈了，脚下往健身中心的方向走去，区总说了一句静观其变吧，便没了聊天的兴致，他需要考虑的事情比张加帅更多，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张加帅只能用自己的理解去提醒他。最近区总的状态确实不好，认识他之后，只有1.11亿项目运作期间，见过他如此的忧心忡忡。
之前的1.11亿项目，是区总出席常山市成品油协会的会议时，常务王副市长推荐给他的，他表示一定会重视，可把资料拿回来给张加帅一看，两个人头都大了。
这两个加油站一开始是通过公开招标的方式进行竞拍，央油化工和央煤化工都受邀参与了。当时常山市国有商服用地的土地出让金大概在280万元每亩，参与竞标的公司需按照这个标准缴纳保障金，每个加油站的项目占地是5亩左右，参与缴纳保障金的企业最后是有十家，一万元一口，开始竞拍。没想到第一个项目就从下午两点喊到了下午四点，从280万一路喊到了790万一亩，最后剩四家公司鏖战，央油化工是在接近500万每亩的时候放弃的，央煤化工紧接着也放弃了，第二个项目也是一路飙升，最终落锤的价格是780万每亩，直到晚上六点半才结束竞拍，因为超出工作时间，将在第二天上午公布中标结果。两大央企苦笑连连，感慨资本市场的凶猛。结果第二天公布的结果是废标了！一时成品油行业同仁众说纷纭。
央化供销由于自身程序设置的原因，没有权限去参与竞标，所以并不掌握第一手的资料，只是在区总的麻将桌上听说此事，后续更是从没打听过这两个项目到底花落谁家。直到王副市长交给区总这两本资料，区总和张加帅才面面相觑，感到头皮发麻，烫手的山芋竟然捧在了自己的手里，这该如何是好啊！
区总当时的想法是直接婉拒，公开竞标喊出天价，本身就像是在击鼓传花，再这样私相授受，恐怕会陷入政治泥潭！但张加帅瞬间恢复了冷静，直言不讳地劝谏区总，再怎么委婉，也是拒绝，虽然拒绝是最容易做出的选择，但也一定是最不符合命题的答案。所以，应该去查明事情背后的真相，然后以合理的代价交换正确答案。区总一定要稳，等待张加帅去寻找答案，如果非要回答错误，弃卒保帅好了。
张加帅的仗义执言，让区总反而有些自惭形秽，但形势严峻，只能如此。而后经过张加帅一番抽丝剥茧的探查，终于接近了事实：两个项目的地块本身就是在薛公子手里，主要就是为两大央企设计的竞标，其他公司全都不够看的，薛公子自己也安排了两家公司陪跑，本来设计是拍到500万以上，就可以出让了，没想到两大央企对项目的估值都没到500万每亩，薛公子索性就自导自演，把价格拉上了天。最终在张加帅一番艰苦卓绝的沟通协调下，才与薛公子方面达成了合作，实现了共赢。不过双方都十分默契地没有正式会面，王不见王，张加帅则一力承担，保持着高效沟通。那一阵子，区总的状态就跟现在差不多，好像是很正常，又处处显示出他有心事。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香格里拉是标准泳池，张加帅和区总的泳裤拖鞋都在更衣室的柜子里存放着。两人看泳池里人不多，当即决定赛了三次50米，张加帅三次全胜，区总跃出水面坐在池边，有些气喘吁吁。张加帅则觉得不够过瘾，继续游着，一天天精力太旺盛，不知道什么是累，尤其是喝点儿酒，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区总看着水中上下翻飞的张加帅，心里不服的劲头又上来了，大声招呼他继续比赛。男人至死是少年，那一刻彻底放下了所有烦心。
直到两人都再也游不动了才上岸，虽然累，但十分解压。张加帅问区总接下来怎么安排，区总说你不用管我了，回家陪老婆孩子吧！张加帅也没有客气。两人洗完澡，张加帅换回正装，把运动装和泳裤放在前台交由服务员清洗，叫了个代驾，送区总回宿舍。区总的宿舍，之前在公司附近租的公寓，环境杂乱，后来张加帅来到公司后，是张加帅在自己家附近买的一套两室，不到九十平米，然后重新装修，购买的品牌家具，给区总居住。这套房子从来不让小邵来过夜，因为寒暑假的时候，区总的爱人带着闺女过来，会在这里跟区总生活一段时间，所以区总很注意，跟小邵只到酒店过夜。小邵跟几个女同事一起住公司宿舍，都是独立的房间，倒是从来没听见什么流言蜚语。
看看手机又快十一点了，不知道老婆睡没睡呢。送完区总，约好明早七点半来接他，代驾又把张加帅送到自己家地下车库。在车上把手机里的各种微信、信息、通话记录、照片重新检查一遍，才背起挎包下车回家。一进家门就看见客厅的灯还亮着，张加帅叫了一声宝贝儿，老婆从客厅里缓缓走了过来，含情脉脉地说了一声：“生日快乐！”张加帅一把抱起老婆，放平在餐桌上，轻车熟路，无尽欢喜！直到大汗淋漓，身心舒爽，再看向客厅角落里座钟，已过十二点钟。张加帅在心里跟自己说了一句生日快乐，告诉自己具足信心和勇气，对明天始终保持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