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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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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云卿与延须一同被吵醒。

“师尊。”是简枫的声音,“惊扰您休息是弟子不对,只是今夜寒风起,弟子担心您未燃炉子,恐怕肩膀旧伤要疼。”

延须下山除妖不幸被抓伤肩,每逢阴天下雨酸痛难耐。

云卿身同感受,暗暗赞叹延须教出个贴心的好弟子。

“进来吧。”

延须点亮蜡烛,窗外寒风如狼嚎,肩处刺痛印证简枫的话,连带着端烛台的手臂隐隐发抖,他忙捂住痛处按摩揉捏。

简枫推门而入,吱呀一声将门合上,他回身见状走近,先拿过烛台扶住师尊落座桌旁,寻出焦石点燃壁炉中,倒热茶推过轻声道:“师尊,喝些热的暖一暖吧?”

延须自当接下,弯弯唇角以示舒心。

“疼的厉害吗?”简枫说着走到师尊身后,“我来吧。”

延须会意放开手,却还是擦过简枫温热手背,只是他并不在意这点触碰,闭目任由按捏。

许久,久到延须险些坐着入睡,身后简枫才收回肩上手,他转而虚扶师尊起身:“困的话就去床上睡吧。”

延须颔首,打个哈欠走到床边躺下歇息。

云卿同样困乏无比,身后人却没有就此离去,就在他暗暗奇怪之时,床旁的凹陷让云卿浑身一激灵,几乎瞬间清醒:腰上揽过来一只手臂!

延须已经入睡,云卿清醒无比,他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腰上手臂游走在胸膛、大腿,真切的触感仿佛简枫在抚摸自己一般。

云卿心头狂跳如置身蚁穴,揉捏搓掐带起的痒和轻微疼痛让他慌乱异常。

怎么办?该怎么办?

简枫肆无忌惮到极点,压根不担心延须会醒来一样伸手探入衣里,到最后直接拉开衣襟、解下腰带。

被子遮挡却使极其暧昧的耸动更加惹人遐想。

云卿越是想要入睡,越被黑暗中的触碰刺激得浑身紧绷。

他心道不对,延须的身体是放松的,紧张的是他,也只有他,不是睡梦中的延须和欺师灭祖的简枫。

但简枫为何这样做!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简枫为何对延须这般?

在云卿的胡思乱想中,身后人停住动作,简枫十分淡定为延须更换里裤,随后盖好被子掩门离去。

云卿长出一口气,如幻梦般的经历总算结束。

延须并未发觉异常,对简枫依旧关怀备至,对方同样表现尊师重道,不见半点羞愧。

唯有云卿坐立难安,接连几日呼唤白泽,只盼早些脱离这副躯壳。

白泽依旧未应声,而三日后,简枫再次敲开延须的房门。

“弟子见师尊今日的批注十分简短,担心肩伤旧病复发,所以特来为师尊针灸。”

云卿心道不妙。

延须已经脱下上衣,他边翻看一本剑法古籍,边接过简枫递来的茶水喝下。

“真是辛苦你了。”

延须轻叹,“你心智、天赋皆超于常人,有时候为师都不知道该如何教你,只盼你潜心修行,言行向善。”

云卿听到简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隐隐听出几分不屑:“我还以为师尊会期望我飞升成仙,倒是弟子痴心,成仙的福气哪里是我可以肖想?”

“我并非此意。”延须摇头,回身看向简枫,“你若以成仙为目的,习剑能让你更快积攒功德。”

在降妖除魔捉鬼上,符修不如剑修得心应手。

“且我以为,凭你的志气不在成仙上。”

延须目光温和平静,“所以才这样说,并非瞧不上你。”只是因为我了解你。

面前少年垂着头,闻言抬眸与延须对视,云卿却看到简枫的眼神落在身前,他心下更觉诡异不适,简直毛骨悚然。

延须明明是简枫的师尊,亦师亦父般的存在,怎么……偏养出这样狼子野心的人?

“我就知道师尊心里有我。”

“这是自然,咱们师生一处相处数十载,你与乔栾的想法我都知晓。”

延须继续低头翻书,“小栾说他必然会功德圆满飞升成仙,豪言壮志当真是少年独有的,到我这般岁数只求安稳。”

“小栾?”简枫的语气带着疑问,云卿嗅到些许不快。

“师尊怎这样唤他?倒不曾唤我小枫。”

延须并未抬头,“他说家中父母这样区别他与兄长,不过一个称呼而已。”

“是啊、是啊。”简枫笑,“称呼而已。”

云卿胆战心惊,吃醋的人最可怕,他身有体会。

延须再度陷入沉睡,简枫却没如云卿料想那般有出格举动,只在床沿静坐至半夜。

即便不曾睁眼,云卿被对方目光盯得坐立难安,他暗想延须若知道简枫如此举动,会怎样反应?

实在想不到看着正人君子、行事坦荡的石崧能做出这般事,真是卑鄙无耻!

自这之后,简枫每月二十八必寻各种各样的理由入夜后待在延须房中,三次中一次会爬上床,有时只抱着延须入睡,有时抚摸冒犯,毫不顾及被旁人发现。

云卿暗恨,心道往后一定提醒空,杜绝鹤鸣山也有此情况,防患于未然!

先不说二人身份如何悖德,单凭简枫擅自下药迷倒延须这一条就令人作呕。

胆战心惊熬了三四年,云卿庆幸简枫每月仅冒犯一天。

转眼便是简枫二十岁生辰,师徒兄弟为他庆生。

今日兴致正好,面对爱徒递来的酒,延须自然不会推脱,一饮而尽颇为豪气地将杯底亮给三五个弟子,“为师干了。”

“今日是我的生辰,托大请师尊再饮一杯,只当是为我庆生可好?”

一杯尽,再有一杯递来。

“再过几日我就要考晋级甲,还请师尊提前满饮为弟子庆贺。”

面对如此狂妄言语,延须却十分满意地接过酒杯:“好,祝你旗开得胜,一次便过!”

“多谢师尊。”

眼前简枫的面孔已经开始模糊。

云卿心道不妙。

酒、又是酒!当年他因为那点酒莫名其妙就成婚了!总算山行还没龌龊到半夜偷爬床,不过也是满口谎言、撒谎欺瞒!

三杯酒下肚,延须脚步飘飘然,略坐一坐便被人搀扶着回房歇息。

半梦半醒之间听到简枫的声音:“师尊醉了,喝些解酒汤吧,免得明日难受。”

面前人影晃动,延须勉强支起身子喝下汤剂,“喝尽了,你也早些去睡吧。”

“弟子有话想请教师尊。”简枫扶延须靠在床头,自己则坐到床沿,两人指尖堪堪只有一掌距离。

延须收掌置于腹上,轻摇头:“为师还有些醉意,你有话留到明日再说吧。”

见简枫抿唇似是不愿,延须摆手驱赶其离开:“去吧,早些休息。”

“也、也好吧,但明日要变天,弟子为您针灸吧?”

“酒后忌针灸、艾灸,你怎么越学越倒退?”延须板起脸,“为师说了,离开。”

“是,弟子告退。”

云卿松口气,就算简枫大胆,也绝不敢在延须清醒时行不轨之事。

合眼入睡,肩处隐隐作痛,延须正要起身烧热炉子,忽听房门吱呀作响,来人脚步十分轻盈,轻门熟路走到壁炉前填上炭火。

是简枫。

室内温度渐升高,酸痛之感退散,延须闭目继续安睡,却在半梦半醒间察觉有人站在床旁,“怎么不去歇息?”

延须微撑着身子还未坐起,便被简枫掐住肩膀按倒在床,接着覆上稍带有凉意的身躯,“师尊,您为何还没睡着?”

心中一惊,延须便要挣扎,反被抱得更近,“师尊,弟子今日、心境波动不安,必须一吐为快。”

“你一定要抱着我才能讲?”延须不再反抗。

“是,请师尊允准。”简枫紧紧搂抱延须,“弟子成年了,深感师尊教诲之情,只弟子卑劣,不知不觉对师尊生有爱慕,受困多时,还请师尊点拨,指出一条明路。”

云卿十分震惊,一是简枫竟然大言不惭说不知不觉生有爱慕?分明早几年就爬床行不轨之事!

二则竟然这般坦诚道出爱慕之意,与先前那般偷摸举动判若两人。

延须同样大惊失色,急急推开简枫,“你在说什么?”

“弟子,对师尊有爱慕之情。”

话音未落,延须抬掌扇在简枫面上,“大逆不道!逆徒!”

抬手直指房门:“滚!我与你断绝师徒情分,不必再说与我是师徒!”

简枫捂脸一言不发,干脆利落离开。

延须气得浑身发颤,在房中徘徊走动许久,时坐时站,折腾近天明仍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甚至觉得是做梦。

云卿长出口气,总算可以结束如噩梦般经历,更是庆幸延须未发觉简枫先前举动,否则只怕气到弑徒。

思考后,天刚一亮,延须便寻找随山掌门申请再不教导简枫。

掌门自然要问清原因,“简枫其人不尊师道,恕延须无法再加以教导!”

“那他如何冒犯你?若十分恶劣,应当给予处罚。”

延须犹豫片刻,如实道:“趁我醉酒夜闯入房中,言、言说对我有爱慕之情。”

“监事长,您看,这?”

“自然不能再让延须师尊教简枫,只是此事不宜张扬。”景荔面色凝重:“我会尽快安排此事,师尊请回。”

果然如景荔所说,延须还未回到住所,便见简枫带着行囊包裹离开。

路过对方,延须目不斜视,只当眼前没有弟子行礼。

自此往后简枫都不曾出现在延须面前。

而延须像被吓怕一般,在名下弟子都升入甲等的第二天便匆匆请辞离山。

距离那个荒诞的夜已经六年之久。

云卿跟他离开随山,眼前视线停在道路两侧苍茂树冠上。

盛夏夜幕降临,微风吹去燥热烦闷。

延须到客栈入住,推门进房犹是心境轻松。

他打量房中一切,忽感异常气息降临,他自当捻诀施展符咒挡在身后,厉声喝问:“来者何人?”

“师尊。”熟悉笑音自身后响起。

云卿毫不意外听到简枫的声音,随延须缓缓回身看向简枫。

面前这个丹凤眼单薄少年,眼底泛红、周身皆附着黑气,分明就是个魔族!

云卿恨极不能杀死这魔族人!

延须亦是心神震惊,提剑指向来人,咬牙质问:“你是谁!为何用简枫的声音?”

“因为我就是简枫。”

骤然接近无限放大的一只手捂在面上,延须眼前一黑,瞬间失去意识。

再醒来,延须被关于不知何处的阴暗石室,捆绑在软床之上,铁链沉重束缚在腰间和锁骨。嗓子干痛异常,他伸腿踹在床边简枫腿上,“逆徒!你还不快放开我!”

“师尊您忘了?您已将我驱逐出师门,再不许我唤您师尊。”简枫轻笑着敲敲脑袋,“瞧我这记性,我该叫你延须,你也不必再端严师架子,往后乖乖成为我的禁脔。”

潮湿石室不断有水滴落下,嘀嗒声响至彻夜。

云卿少有直切地感受到延须的情绪:从难以置信到恐惧,再到愤怒、憎恨,深恶痛绝。

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求死不得,生不如死。

直到水米不进,气息奄奄,困于铁索之下十四年寿尽而亡,无法用言语述说的痛苦折磨,身心俱疲,皆受巨大伤害。

睁眼,恍若隔世。

云卿有些分不清自己在石室中遭受囚禁的记忆,究竟只是来源于延须的经历,还是自己真的被困于黑暗数年。

他清醒着进入梦中,还可以一遍遍安慰自己梦醒就好、梦醒就好。即便如此尚且恍惚许久不能回神,延须道人被绑住手脚、剪去舌头遭受非人折磨时,会有多么痛苦?

身躯发颤剧烈抖动,云卿哆嗦着撞入山行怀中,“阿行、阿行,我好累。”

三人已离开石崧所在客栈,另寻客栈居住。

山行紧紧抱住云卿轻拍安抚,“我在呢、乖卿卿,不要哭、不要哭。”

不知过了多久,云卿止住抖动茫然地盯着手背上一处水渍,“这是、我的眼泪吗?”

他哭了?他分明从不哭泣。

头疼异常,眼前不时模糊,云卿只能捂住头哀嚎,“好疼、好疼!”

山行只觉心被重重揪住,从万里高空摔砸得粉碎,“我在呢、我在呢。”

白泽并未有多余表情,弯腰蹲下钳住云卿脸颊将凤凰给的血灌入两口,对方果然立即平静下来,蜷缩身子窝在山行膝上似进入沉睡。

“别让他睡,否则他又要恐惧不安。”白泽起身与二人拉开距离,“寻个办法转移他注意力。”

入梦探访,白泽在瞬间便看到石崧在延须道人未下山前,到石崧重返随山的所以记忆。

而这中间记忆唯有黑暗。

找云卿亲身体会延须经历也只是因为他心智坚强,并非有意刁难。

再者,石崧对云卿也起有歹心,若不小心,便会落得延须道人那般生死不明的状况。

当真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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