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漕运墉塞关兴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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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佶想到,若是原来的四河漕运能够恢复到三河漕运,那么大宋的漕运北达洛阳,东至京东、山东,可以极大的加强朝廷对于京东的控制,而金水河的数百里运河可以直达洛阳,为向西军转运物资提供极大的便利。所以对于赵佶来说,恢复四河漕运,才能保障朝廷的安全,东京城内百万生民,还有数十万禁军衣食所系。
更重要的,无论是剿灭西贼,还是收复燕云,对抗女真人,都将会以东京为后勤中心,转运粮秣,如果漕渠不通,转运的粮秣损耗将会成倍上升,所以漕运对于赵佶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韩忠彦有些不同意,说道:官家,治河非是小事,疏浚汴河,就已经需要不少人力物力了,遑论同时疏浚汴河和广济河,隋亡殷鉴不远,官家宜深思之。
赵佶笑道:万艘龙舸绿丝间,载到扬州尽不还。应是天教开汴水,一千余里地无山。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隋虽二世而亡,可运河却实实在在通畅南北,且隋岂亡于运河?隋炀帝之好大喜功,妄动兵戈,世所共见,岂是区区一河可以亡国的?
赵佶接着说道:今京师砥平冲会之地,连营设卫,以当山河之险。则是国依兵而立.兵待货食而后可聚。此今天下之大势也。数十万禁军、汴京百万生民。还有陕西、河东、河北诸路禁军,皆赖东南转运,其事非小,七百万石的漕粮,系于汴河之上,诸位相公可能安枕?
刚刚回到东京的苏辙说道:官家,臣闻汉唐以来,重兵分于四方,虽有末大之忧,而馈运之劳不至于太甚。祖宗受命,惩其大患而略其细故,敛重兵而聚之京师,根本既强,天下承望而服,然而转漕之费遂倍于古。臣窃见国朝建立京邑,因周之旧,不因山河之固,以兵屯为险蛆。祖宗以来,漕运东南,广蓄军食,内实根本,外威夷狄。漕运之重,实重于泰山也!
苏辙接着说道:臣窃惟今之京师,古之所谓陈留,天下四冲八达之地者也;非如函秦天府百二之固,洛宅九州之中,表里山河,形胜足恃。自唐末朱温受封于梁,因而建都。至于石晋,割幽蓟之地以入契丹,遂与强敌共平原之利。故五代争夺,戎狄内侵,其患由乎畿甸无藩篱之限,本根无所庇也。祖宗受命,规模毕讲,不还周秦之旧,而梁氏是因,岂乐是而处之,势有所不获已者。大体利漕运而赡师旅,依重师而为国也。则是今日之势,国依兵而立,兵以食为命,食以漕运为本,漕运以河渠为主。今仰食子宫廪者,不惟三军,至于京师士庶以亿万计,大半待饱于军稍之余。故国家于漕事至急至重。京大也,师众也,大众所聚,故谓之京师。有食则京师可立,汴河废则大众不可聚。汴河之于京城,乃是建国之本,非可与区区沟洫水利同言也。官家,宜先疏浚汴河,再疏浚广济等河,方可舒缓民力,不致生变。
赵佶问道:计相掌管天下财计,你来说说,若疏浚汴河、广济河,三司能否支应?
吕惠卿想了想说道:汴渠旧例十月关口,则舟楫不行。王荆公当国,欲通冬运,遂不令闭口。水既浅涩,舟不可行,而流冰颇损舟楫。于是以船脚数十,前设巨碓,以捣流冰。而役夫苦寒,死者甚众。但是若是在冬季疏浚汴河,则可腾出时间疏浚广济河。
苏辙当即反对:官家,隆冬苦寒,何忍令民夫疏浚汴河,计相所言,非君子之言也!
吕惠卿当场就是一个白眼,你们清高,你们是君子,我是小人罢了,吕惠卿说道:若不在冬季疏浚汴河,一来是平日疏浚,易阻塞漕运,二是工期漫长,工程浩大,耗资必不菲,为国家财政计,冬季疏浚汴河,可以旬月完工,多给役夫钱粮,调集石炭、柴火,督促得法,不至于出现役夫死伤的惨祸。而平日即可调集厢军、清河兵及广济河沿岸诸州县役夫,疏浚广济河。
赵佶有些担心的说道:眼下实行募役法,疏浚运河,颇为劳苦,招募役夫,恐怕不易啊,就怕州县官吏,为了完成上命,又强拉民夫,非国家幸事也!还有动用厢军治河,以前吾听闻,治河劳苦,不少士卒为避免劳役,竟然自伤自残,以求逃避治河,其状之惨,难以想象。
枢密使章惇说道:官家所言不假,厢军士卒本就缺乏粮饷,往往不能保暖,被调集参加治河,更是辛劳无比,又没有足够的粮饷,士卒故而往往自伤自残,借以逃避治河,而前往牢城等清闲的场所。
赵佶想了想说道:三司还是要给厢军士卒拨给足够粮饷,参与治河的士卒,还要单独拨给粮饷,以嘉奖士卒,还有诸路的罪囚,也可以驱使河工。
吕惠卿说道:三司可以增加拨给厢军的粮饷,倒是驱使罪囚河工,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只要参与河工,其罪行可减等,这样的话,这些人必效力的。
赵佶笑道:既如此,那就与刑部商量,凡参与治河的,待河工完成,皆减一等,若不愿治河,所有流刑一概发陕西、广南东西路充为军前。
赵佶接着说道:不光只是疏浚汴河与广济河,黄河、金水河的河道也要勘察,制定方案,恢复漕运,漕运者,国家之命脉尔,若无漕运,则汴京与陕西、河东、京东、河北等路,血脉闭塞,一旦缓急有事,用兵转运,难以维持。
说罢赵佶拿出已故宰相文彦博的劄子说道:文潞公判大名府时,黄河漕运尚通,当时转运之费,文潞公已详述之。文彦博在劄子中说道:自江、浙、淮、汴入黄河,顺流而下,又合于御河,计每处所运江淮之物,必不能过一百万斛。臣勘会前年自汴入黄河运粳米二十二万五百余石,至北京下卸,止用钱四千五百四十余贯,和顾车乘,搬至城中临御河仓贮纳。若搬一百万斛至北京,只计陆脚钱一万五六千贯。若却要于御河装船搬赴沿边,无所不可,用力不多,所费极少。
诸位既秉政为相,风物长宜放眼量,四河漕运,关系国运,三司、都水监、枢密院要详加规划,制定方案,逐次增加,以利国用。
诸位宰相这才领命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