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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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言循声看去，笑得很开心，“这是二妹给我的，说是什么白玉膏。”
“是吗？”苏玉仪目光一沉，面前的瓷瓶，细腻温润，在朦胧的烛光下，似是晕着一层柔和的光，这是上好的瓷器，才能有的感觉。
注意到瓶底处，鲜红的内廷制造的印记，她瞳孔一缩，捏着瓷瓶的指节，一时间用力到泛白。
苏玉昭为何会有内廷的东西？她凭什么能有内廷的东西？
两个疑问闪过心底，瞬间仿佛千万只蚂蚁，啃噬着她的内心。
这是谁给她的，那姓陶的内侍，还是......太子？
“阿仪？阿仪？你，你怎么了？”
苏景言蓦地发现，对面说着说着话，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他视线瞟过去，有些困惑地挠挠脸，刚刚他怎么觉得，阿仪的身上，突然有股冷冽的气势？
苏玉仪回过神来，将瓷瓶放回床沿，一抹嫉恨在她眼底一闪而过，很快就让她深深压下，脸上恢复温柔表情，羞赧地说：“我只是想起，听闻二哥你受伤，我急急地就来了，却什么也没带......”
“这有什么的，你能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苏景言不甚在意地说。
苏玉仪勾起微白的唇，嗓音又轻又细，“都怪我，一听到消息，就慌了心神，竟是什么也没想起，不像二妹妹，行事妥帖又稳重，一点都不慌不乱的。”
“没事，反正我也没大碍，休息两日就好了。”苏景言一脸认真地说。
苏玉仪目光一顿，在他脸上巡视两圈，确定他是真没听懂，嘴角的弧度快要维持不住。
她轻轻吸口气，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二哥不怪我就好，既然二哥累了，那你就先休息吧，我也回去了。”
她站起身来，袖摆扫过床沿，只听“砰！”的一声脆响，豆青釉的瓷瓶，滚落砸到地上。
苏玉仪一愣，似是被面前景象惊住，而后面上极快的，涌上歉疚的表情。
“二哥，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怎么的，就扫到了这东西，我......”
瓷器本就易碎，又是从床榻的高度砸落，落地的一瞬间，就碎成好几块，玉白色的膏体，自里面流出来，明显是不能再用了。
苏景言心里闪过可惜，但对上不知所措的阿仪，到底没忍心说出责怪的话。
“没事，没事，反正我也不爱抹这些东西，我嫌黏糊。”
苏玉仪嘴角微翘，又被她极快地抹平，做出愧疚难安地模样，“这怎么行？都怪我粗手粗脚......不如这样吧，我那里也有，类似的伤药膏，明日就让缴玉，给二哥你送来，可好？”
苏景言自是说好，先是被父亲斥打，又接连接待两位妹妹，他是着实有些累了，就不愿在这等小事上，再过多的纠缠不清。
目的达成，苏玉仪也不多留，迎着夜色离开了。
......
一早，雨过天晴，整座宅院里，皆是虫鸣鸟叫声，清风徐徐，吹落树梢坠着的几滴雨珠，淡青色的天幕，晕开绯红薄纱，藤黄、胭脂和灿金的颜色，交相辉映流溢，简直美不胜收。
栖迟院里，有说话声，透过半开的窗扇，传到外面来。
是二姑娘的声音，听着有些焦急：“不对，不对，二哥，你又抄错了，六赃罪里，应该是‘常人盗’，而不是‘常盗人’，还有这里，是‘受财枉法’，不是‘贪赃枉法’。”
“哪里，哪里，不可能啊，我明明是看着抄的啊？”
苏景言含糊的嗓音，紧随其后地传出。
院里做事的奴婢，伸长脖子往房里看，就见二公子坐在床上，一手捏着笔，一手翻着书，嘴里咬着另一只笔，听见二姑娘的话，抬头看了过去，手里的笔却是一刻不停。
苏玉昭把纸递过去，指着其中两处道：“喏，你看，是不是错的？”
还真是抄错了，苏景言用左手，抽出嘴里的笔，在舌尖点了两下，就要往原本的字上涂改。
苏玉昭立刻叫停：“等等，等等，二哥，你就这样改啊？”
“不然嘞？”苏景言理直气壮。
“不是，你直接改，都成墨点子了，得多难看啊！”苏玉昭语调又急又快，明显是不赞同。
苏景言道：“没事，我都有经验了，多看两眼，也就习惯了。”
再说，殿下那等身份，哪有时间细看，他们抄的这些东西，不过是略微翻一翻罢。
“不行！”苏玉昭果断拒绝，拿着纸往后缩，“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不能这里一个墨点，那里一个墨点的，一定要光光亮亮，整洁工整。”
苏景言闻言，眼前就是一黑，试探地问道：“难不成......你想让我重抄？”
苏玉昭重重点头，没错，她就是这个意思。
“你就饶了我吧！”苏景言往后一倒，身体仿佛被掏空，“二妹，我的好二妹，你二哥我，就不是这块料啊，再说，一百遍，那是一百遍啊！”
苏玉昭走上前，将人拉起来，郑重地说：“整洁光亮的字，看着也舒心，就算你抄错了，万一殿下瞧着你的字，心情一好，指不定就不计较了。”
苏景言脸色一苦，把额头砸到条案上，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自四日前，苏玉昭每日辰时，就按时到栖迟院，监督苏景言抄书，最开始，苏景言是抗拒的，可谁让苏玉昭，真能在栖迟院，一呆就是一日呢。
也不说话，就坐在一旁看着他，直把他看的心里发毛。
结果嘛，不言而喻，他怂了，这一怂，就再没硬气过起来，呜呜！
苏景言心里哀嚎，锦缎束着的马尾，都跟着耷拉了下来。
“二哥！”苏玉昭去拽他，拽了左手拽右手，一气之下，扯着他的马尾往后拉。
苏景言：“......”
本人已死，有事请烧纸。
苏景言一脸的无可奈何，望着眼眸清澈明亮，气呼呼瞪着他的二妹，无力地叹了口气。
他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原谅她啊！
再一次获胜，苏玉昭唇角翘起，整个人都柔和下来，笑的眉眼弯弯，让人一颗心都软了下来。
在门口的阿五，瞧见房里的动静，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虽说，大姑娘也好，四姑娘也好，对他们公子，都算是不错，但他私心里，还是觉得二姑娘，才是和公子最亲近的，毕竟，细究起来，大姑娘和四姑娘，有她们自己嫡亲的兄长呢。
这面，阿五胡思乱想着，那面，拾珠脚步匆匆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