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满歌与东方朝晖长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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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惜,”满歌叹了一口气,“于皇上而言,如今不过是一位公主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如此不算欺辱,而是权宜之策。”
东方朝晖凝眉,“因此呢?”
因此?因此东方宇盛才会执意要这样做。
满歌前世今生都在伺候东方宇盛,自然可比旁人更容易摸清他的性子。
从前,满歌只以为他是在男女之情一事上冷漠。
可日复一日的相处下来,直至今日,她终于惊觉——他是对除了百姓之事外的其余事情冷漠。
他想要百姓过得更好,就必须放权给朝中臣子,可他不喜欢先帝留下的重臣,以为他们会处处阻挠他,因此他毫无压力地一一除之。
连同那些因此事死去的或无辜或不无辜的妃子们,他不以为然。
他心中装着他的宏图大志,江山社稷,百年之后的人人称颂,因此,他不屑拘于儿女长情。
所以,他对庄懿皇贵妃,是真的喜爱吗?
还是运筹帷幄的上位者忽然发现不是事事如自己所料,因此恼羞成怒,要强占有之?
“因此,只要一位公主,就可让百姓免于战乱;只要一位公主,就可让边境和平;只要一位公主,皇上就可成为人人称颂的明君。”
满歌一口气说完上面的话,看着东方朝晖,“朝晖,你该知道,史书向来是如此写的。”
东方朝晖泄了气。
是啊,史书向来是这样写的。
“倘若是元宸呢?”
“我亦会是如柔太嫔一般,拼尽全力。”
听罢满歌这落地有声的话,东方朝晖呆呆地看着她。
她的心像是被划破了一道口子,一些别样的东西决堤而出。
史书向来不情愿着墨女子,世人向来对女子束缚众多。
就譬如自己的母妃,住在公主府的每一日,她都需以帷帽现人,府中的男奴仆皆不可见她真颜。
可成了亲的男子却可每日到大街上招摇过市,甚至还可去青楼逍遥快活。
就譬如,她身为先帝的公主,皇家让孩儿,却因为是女子,而不得不接受既定的命运。
如若不然,必定是千夫所指,甚至不得善终。
而其他皇子王爷呢,却可放手一搏,还可得世人赞扬他人景仰。
母妃总让她读书,史书也好,兵书也罢,哪怕是话本子或人人避之不及的“禁书”,她母妃都肯让她读。
那时她不懂,不懂读这样多书的意义是什么。
后来她懂了,却不明白,她本该糊涂的一生,读了圣贤书,变得这样清醒有何用。
而那时,母妃却只是柔和地看着她,“你别怕,母妃会让你如愿的。”
东方朝晖从回忆中抽离,她有这样好的母妃,元宸亦有这样好的母后,那那个女子呢?
“那她,不无辜吗?”东方朝晖攥紧了衣袖。
满歌知道东方朝晖在说谁,当下眸光又变得平静,声音却染上疲惫,“朝晖,本宫救不了那么多人。”
“本宫明面上是你的皇嫂,是你皇兄的妻子,是这嘉佑国的国母,可实际上,我不过是一个仰赖你皇兄而活的女人。”
“一个女人,这个时代的女人,她可心怀天下却不可抢夺男人功劳,她可文韬武略却不可不为男人生孩子,她可善于谋略却不可不回到后院中相夫教子。总之,她必须成为男人身后的女人。”
“或许本宫不应该强求你明白本宫。本宫只知道,若今日救不下你,来日,元宸她们亦很有可能走上和你一样的道路。”
“可本宫若要救你,就定然要将另一人推出去。因为,决策的不是本宫,而是,帝位之上的,你的皇兄。”
“我知道,我自私自利,我只为自个的孩儿着想,我亦知道我这样做兴许是错误的,可我别无他法。”
“我总觉得我要做些什么,先一点点的,再一点点的,然后才可连成一片。”
满歌双手捂脸,“兴许,本宫真的是做错了吧……”
东方朝晖怔了许久。
她似乎知道满歌在说什么,又似乎不知道满歌在说什么。
她的皇嫂,似乎活得压抑痛苦,可即使这样压抑痛苦,她还是想去做什么。
她是在谋求母妃一生都想谋求的事情吗?
是想要走出束缚去看一看大好河山吗?是想终有一日可以不戴帷帽示人吗?是想让东方元宸可以自己决定自个的婚事吗?
可为何她会痛苦压抑至此呢,她身为一国之后,皇兄如此宠爱她,这于他而言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为何呢?
东方朝晖竟然不自觉地将话问了出来。
满歌从哀伤中清醒过来,“朝晖,好好地生活。此后,你可算自由的。”
“你为何痛苦?”东方朝晖不依不饶。
满歌站起来,“你不该知道。”
她已经这样的痛苦,那不该再被自己卷入其中。
自温晔莹死后,她就陷入先触摸到一个美好的世界,却因自己无能而不能改变现状的痛苦之中。
可就好像她从未将此事告知絮晚她们一样,她也不打算将事情告诉东方朝晖。
她要先将明亮的呈现她们,而后自己一点点侵蚀掉黑暗,再呈现给她们。
明白却无可奈何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不!”
东方朝晖的“不”字狠狠撞入满歌的世界。
她从床榻上跑下来,拉住欲走的满歌,一脸迫切,“不,我该知道。”
“若你将我救出来是为了你心中所要做的事情,可你却不愿告诉我,那你救我的意义何在,那个女子牺牲的意义又何在?”
“你口口声声说女子怎样,男子怎样,既然你已经开始去谋求什么,又已然为我谋求了什么,难道,我连知道你的痛苦和无奈的权利都没有吗?”
满歌心疼地看着她,“你何苦……”
“是你何苦!”东方朝晖的两手与满歌两手拉住。
“你既然已经开始诉说不公,为何不敢勇敢地去面对?你既然已经明白世道如何,为何不肯打破一切?”
满歌摇了摇头,“朝晖,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因此呢?因此你就要独自承受一切,让你曾经帮助过的人都被瞒在鼓里吗?”
听着东方朝晖一次又一次的质问,满歌的心一次又一次地动摇。
祝笙虽常说她是“庸俗之人”,却也总说懂得她的局限,不愿逼迫。
可今日东方朝晖一句一句的,将她问得哑口无言。
而东方朝晖也是急切。
她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着,她急切地想知道这是什么。
这份急切甚至盖过了昨日的失母之痛,盖过了今日对那不知道姓甚名谁的女子的怜悯。
她知道,这涌动着的东西,可让她解了多年的困惑,让她可以努力去为她母妃一生所求的东西拼尽全力。
满歌对上东方朝晖炙热的眼神,终于开口,“我想,平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