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迷雾清（一）：红花何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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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过后，各人在纷飞的雪花中散去。
半夜，呼呼的风声在破败的冷宫中显得尤其刺耳，仿佛是女子的哀怨一般让人颤栗。
宁舒颜在布满灰尘的冷宫之中，盯着摇摇欲坠的烛火，“往日将她送进来，今日倒是轮到自己了。”
银杏在一旁用着偷拿出来的为数不多的炭火给她取暖，“小主，先歇下罢。”
“我睡不着。”宁舒颜摇头。
“银杏，你听听，这风声哀怨，像不像是银珠受刑时的呼喊？”
银珠……
一个像是好久没有被提起的名字。
昔日银珠，因犯了端贵妃娘娘的名讳更名银烛。
昨日银烛，因主子故意被卷入宫斗之中而死于非命。
“小主，”银杏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银烛，她，当真做了那样的事情吗？”
“是我冤枉她的。”
宁舒颜说得干脆利落，再也不见愧疚之心。
“那时候，若我不推一个人出去，我还能是被打入冷宫这样简单吗？”
“能留着一条性命，将皇嗣生下来，若能得个皇子，我还是有翻身的机会的。”
“而银珠，她这样单纯愚笨的性子不适合宫中，死了也好。”
银杏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她凑上去抓住宁舒颜的胳膊，声音发抖，“可最后未必就能查到小主身上，小主是否操之过急，还白白赔了……”
“会查到的！”
宁舒颜大声打断银杏的话，“你不知道，她的眼神，什么都会查到的……”
说罢，她把脸埋在手中痛哭。
她不知道，她更不敢确定。
可她实在害怕，她要保住这一条性命才可以谈以后。
至于银烛，她……她愿供养她亲人一生，以报她救命之恩。
身后，银杏看着宁舒颜这副样子便大概知道她心中是何想法。
只是银烛……
昨日清早她还欢欢喜喜地朝自己讨要新年礼物，傍晚却已经命陨棍棒之下。
若她再聪明一些，是否便不会被小主推出去，而是可以活得更长久一些呢？
可银烛哪里是不聪明呢。
她是太聪明了。
经历宁舒颜以龙胎算计他人，再利用废后使杀招之后，她便为自己小主的心思所害怕。
幸而从前的计谋她参与不多，在府中之时宁舒颜也没这样狠毒，因此她便每日里装着愚笨，期待让自己的双手不要沾这样多的鲜血。
最后，误了自己此生。
而宁舒颜是必须推一个人出去抵罪的。
正如她所想，满歌早已做好了万全之计。
早在池母出宫当日，满歌便与池母通了气。
池母出宫之后，便立马让自己院中一个不常出府的丫头去买通了几个乞丐，让他们去京中不甚出名的一处药铺中买了二两红花。
且让那些乞丐们买通店铺掌柜，伪造一张假的买卖方子。
又交代掌柜，若有人来问，只需将方子给他，一口咬定昭华三年时确实做过这样的买卖就是。
至于其它，时日太久，想不起来也不足为奇。
那掌柜的见了三两黄金便两眼发光，头昏脑胀之下只以为又是那个大户人家的谋害之计，立马应成了。
因此，哪怕东方宇盛派了人出去查，也只能是查到更多的证据来。
而那些红花，一直都是留在满歌的凤仪宫中，还被细细熏上宁舒颜常用的熏香。
直到事发当日，言辞才带着那红花，趁着人人都到了圣清宫的时候，将其藏在宁舒颜装衣物的箱子中。
那买卖方子倒是藏得更紧一些，是放在了宁舒颜殿中西配殿一处大柜子顶上的装嫁妆地契的小锦盒中。
那些宫女们寻了很久都没有寻到那个地方，还是言辞估摸着时候要到了，趁一位宫女不小心又碰到那个柜子的时候，用石子将锦盒弹了下去。
因此，“证据确凿”，宁舒颜是再也逃不了了。
不同于冷宫中的寂寥冷落，秦惊鸿的圣清宫中，烛火亮了半夜。
莲叶被贬去了浣衣局，内务府见人下菜碟，见秦惊鸿小产了都没让东方宇盛怜悯，因此迟迟不带新的宫女过去让秦惊鸿挑。
此时，东偏殿中，秦惊鸿又哭又闹，藕荷和兰茗哄了又哄也无法让她消停。
另一位小宫女则躲得远远的，生怕殃及自己。
“皇上呢，我要见皇上！我的孩儿没了，为何皇上还不愿意来看我！”
藕荷擒住秦惊鸿的手，“小主，你莫闹，皇上会来见你的。”
“我以后，我以后再也不能有孕了！”
秦惊鸿像是听不到旁人的话一般，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
藕荷叹了长长的一口气，“小主这样年轻，养好身子，以后总会有的。”
“木太医，木太医呢！”
秦惊鸿继续大喊着，“木太医他一直说我身子康健，其中定有蹊跷，我要见木太医！”
藕荷此时觉得有些无力。
是啊，木太医私底下总和小主说，小主的身子康健。
可脉案中可是清清楚楚地记着，她不知为何脉象虚弱，屡有出血倾向。
木太医不同齐太医和包太医等人，他医术没有他们精湛，一时把不出这少量多次的红花也是正常。
虽说藕荷也认定木太医在其中定然也扮演了什么角色，可……
可昨日混乱至此，她一时只想要宁舒颜得到报应，便忘了木太医那一茬。
何况，木太医自被请到圣清宫后便躲在内殿中不肯出去，有包太医在跟前，皇上和皇后娘娘又怎会轻易想起旁人。
便先让他躲过一劫罢。
藕荷眼神坚定。
她深信，恶人有恶报，木太医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却说木太医。
昨日，在东方宇盛等人离开后，他也趁着混乱离开了圣清宫。
宁舒颜已被打入冷宫，如今他担心自家弟弟的安危却也无可奈何。
今夜不是他值夜，秦惊鸿的皇嗣没了后，新年休沐，他亦不能留在宫中值守。
晚一天，他弟弟就危险一天。
正在他急得团团转的时候，一群人将他弟弟一家直接送回了他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