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步履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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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陈灵昀的话音落下。
他的身体上，继双手双腿四座窍穴外，腰间某一座窍穴也豁然大开！
翁~！！！
轰然间，山川巨震，地动山摇！
方圆万里河山都在这一刻陡然一晃，仿佛空间都扭曲了一下。
就像是自陈灵昀所在的位置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一切都不是真正存在的一般。
这些虚幻的山川湖泊，草木山石，轰然间全部化作虚影，向陈灵昀的身上疯狂冲去！
就像是所有一切，都要透过陈灵昀腰间的一座小小窍穴，冲入陈灵昀的身体里！
噗！
瞬间，陈灵昀的双腿就已经深深的陷入了脚下的山川中。
他的脊背瞬间被压弯，身体弯曲，如同背上了一座大山，欲要将陈灵昀死死的压在山下。
这一刻，陈灵昀身上承载着的，就是他脚下妖界的万里河山，一座妖界重要枢纽！
当然，这万里河山并不是真的要压在陈灵昀的身上，它们只是想要与陈灵昀的窍穴融合。
真正分担到陈灵昀的身上，只是逸散而出的一丁点的重量而已。
可就是这一丁点的力量，已经是陈灵昀不能承受之重。
噗！
又是一声轻响。
是陈灵昀终于支撑不住身体，跌倒在地上。
他的窍穴和妖界相连，每一位妖将妖王领地，准确来讲，都是妖帝的，是陈灵昀的。
陈灵昀的力量彻底被妖界倒灌的力量压制，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普通人，除了不断因为妖力增多而变得更加强大的肉身外，他甚至连张开灵识都做不到。
没有人可以帮助他，连身边的妖王九儿也不行。
因为这里是妖界，压在陈灵昀身上的是整个妖界的力量，这些力量之沉重，是一位妖王也无法承载的。
九儿竭尽全力，或许能够做到的，就只是将摔倒在地的陈灵昀拉起来。
而只是将陈灵昀拉起来，其实已经让九儿这位新晋妖王竭尽全力。
或许，再过些时间，九儿连将倒下的陈灵昀拉起来都做不到了。
因为没有妖王，或者说整个三界，根本没有人可以拉起一整座妖界，除了妖帝。
这就是陈灵昀要承载的一切。
这就是陈灵昀想要继承妖帝力量的必经之路。
只是，趴在地上的陈灵昀，默默的抬起手臂，一点点的将身子支撑起来，弯下的腰一点点的站起来。
缓缓的，陈灵昀从山川中抬起一只脚，向前迈了一步。
噗！
忽然间，又有逸散而出的重量。
陈灵昀的身子再次被拍进了山川里。
这一次，陈灵昀的身体，都仿佛被镶嵌在山川中。
他的背后，是不断冲入身体的虚幻场景，仿佛无穷无尽，永远也不会停止。
随着这些山川进入陈灵昀的身体里，陈灵昀的窍穴在迅速变大，变的更加广袤，并且滋生出恐怖的妖力。
只是这些力量陈灵昀不能调动分毫，甚至，原本属于他的一切也被彻底压制。
所以，现在的陈灵昀，就像是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只能默默等待。
可陈灵昀偏偏不愿意等待。
哪怕一分一秒。
于是，他镶嵌入山川的身体，再次缓缓撑起，从凹陷中站起来。
他又一次尝试着向前迈出一步。
啪！
结果可想而知。
陈灵昀又一次镶嵌进入了山川中。
这一切，都被九儿看在眼里。
她远远的看着陈灵昀，看着这一座妖界枢纽与妖帝窍穴重新连接，这里的一切都会进入妖帝的窍穴，然后重新回到这里。
看上去这一切只是从陈灵昀的窍穴里走一遍。
其实，走过一遍后，这里的一切，都会彻底属于陈灵昀的窍穴！
有一句话是没错的。
整个妖界，都是妖帝的！
所有大妖，甚至是这座妖界，根本就是妖帝的！
其实，陈灵昀现在所经历的艰难，一次次的倒下，一次次的重新站起来，并不是继承妖帝力量所必须经历的。
窍穴与妖界相连，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陈灵昀真正要做的，其实就是打开自己的窍穴，与妖界的关键枢纽相连，静静的等待，等待整个妖界彻底与陈灵昀的窍穴融合，重新回归陈灵昀的身体里，陈灵昀不仅不会被限制分毫，反而力量还会节节攀升。
这样的方法，陈灵昀不会经历任何的痛苦，只需要盘腿而坐，静静的等待，仅此而已。
或许那需要很长的时间，但好在，没有丝毫的痛苦。
可陈灵昀偏偏不愿意。
他硬是要拖着窍穴与妖界连接的过程，一步步的走向下一个枢纽，进行下一个枢纽的连接。
所以，陈灵昀的身上同时牵引着五座妖界枢纽，同时与窍穴进行连接，才会有现在这样的景象，陈灵昀承受不了这么大的重量，一次次的被身上承载的力量拍倒。
一次，又一次。
陈灵昀就像是一个不知疲惫，也不知疼痛的怪物。
一次次的从乱石中站起来，向前走上一步，再次倒下。
妖力在窍穴中满溢，然后冲入经络肉身中肆虐，让陈灵昀的身体周围溢出一层鲜血。
他的皮肤开始破裂，鲜血滴落，破裂的皮肤里，鲜血和妖力一样猩红。
这很痛苦，但好在，每一次皮肤的破裂，都会让陈灵昀的肉身变得更加强大。
陈灵昀的身体，正在被动的获取一具超过华夏体修的大妖体魄！
这也是陈灵昀能够一次次站起来，一步步走得更远的原因。
但摔倒，依旧不可避免。
所以，山川上，不断重复的，就是陈灵昀倒下，站起来，再倒下，再站起来的画面。
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止，他会永远走下去。
一步，两步，到三步五步。
他的眼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有眼前的那区区几步路程而已。
他一定要快一点，再快一点，走到下一个枢纽处！
如果说陈灵昀有什么信念在支撑着他的话，其实更多的是……愧疚。
就像他在来到妖界后承载第一座枢纽时，问过九儿的一句话。
陈灵昀问九儿，“那个时候，如果我不求血染出手，他会怎么做？”
“他？”
九儿听到这个问题后，根本没有考虑，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他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看着人间覆灭，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真的。”
这个回答很真实，很冷漠，也很血染。
陈灵昀得到这个回答，并没有意外。
所以，那个时候，如果不是陈灵昀，血染不会出手，妖界就不会降临人间。
或许，华夏会因此遭受覆灭，也或者灵宝仙王真的能够用生命换华夏撑到仙界降临。
但那个时候，华夏想必也已经支离破碎。
这个结果，是华夏不能接受的。
如果站在华夏的角度的话，那么穷奇血染乃至整个妖界，就是一群绝对无情且冷血的家伙。
可如果不是站在华夏的角度呢？
如果是站在妖界的角度呢？
血染不出手，冷眼旁观，妖界不会因此移动，依旧停留在那道天外裂缝中，堵住那个天外缺口。
那么，魔族就不会出现，妖界也一如往常安宁，可以等待很久的时间。
血染也不必孤身一人，走上那道裂缝，用生命为三界换取时间。
对整个妖界来说，一切都会变得简单起来。
所以，这件事情，到底是哪里错了？是谁错了？
华夏的危难，就应该让他妖界妖王血染来承担？
凭什么？
——是我错了。
这是陈灵昀心里的回答。
我是华夏陈灵昀，却用妖界妖帝转世的身份，操纵着一位妖王，去送死。
是我将穷奇血染，推向了深渊。
我还有什么资格，心安理得的在这里等下去？
我只能拼一次。
拼一次，为了那些相信我的人。
拼一次，为了那个因为我而陷入危机的人。
拼一次，为了这个妖界，为了人间，抢回哪怕一点点时间！
或许我最终无法成为那位妖帝，我也没有那么强大的信念能够战胜一位妖界帝尊，让他变成我。
但那又如何呢？
我陈灵昀即使死了，那位曾经的妖帝，也会重生。
就像刘自明，就像灵宝仙王那样。
如果那位妖帝能够回来，未必不是一个更好的结果！
我只需要用最快的速度走过所有枢纽，无论哪一种结果。
我陈灵昀，都能接受！
哪怕是死。
……
“其实，直到现在，我还没有准备好做妖界妖帝。”
“只是我没有资格，总……
让人失望。”
对自己失望，和让心中重要的人失望的那种感觉，一生，经历一次，已经够了。
陈灵昀宁愿死，也不想更不愿意经历第二次了。
所以，陈灵昀再次从山川上爬起来，终于跨过了那道枢纽，眼前的一切彻底扭曲，他的身形也在瞬间穿越万里山河，来到了下一座枢纽的边缘……
他再次拖着一道妖界枢纽的万里河山，走向远方。
……
九儿看着陈灵昀，一次次，一次次的倒下。
他真的就不愿意等一等，哪怕是在那枢纽冲击窍穴最凶猛的一时半刻，都不愿意等。
某一刻，九儿轻轻扭过头，不再看陈灵昀倒下的身影。
直到陈灵昀跨过了枢纽，带走了这万里河山，九儿才轻轻回头，看着陈灵昀一步步步履维艰的背影。
她站在山川外，背对着那座山川，黑白相间的长裙随着一道道气浪翻涌而不断飘荡，她的眼眸里泛起的，是感动。
九儿轻轻抬起头，看向天外，轻轻一笑。
“血染，看到了吗？
你一定不要那么快就死了。
我们的帝尊，为了你，真的已经……拼尽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