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不求全对,无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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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千岁把话说完后，灵宝仙王双眼精光大闪。
仿佛在沈平川身上那个始终无法抓住的线头，终于被灵宝仙王死死的捏在手心。
只需要用力一拉，一切都会在灵宝仙王面前浮出水面。
隐隐约约之间，一向大心脏的灵宝仙王，面临死亡时都心如止水的灵宝仙王，手掌之间竟然隐隐有些颤抖。
他的脑海中，在这一刻千头万绪，最终，再次一字一句的向千岁问道：“在这期间，他是否否认过自己是妖帝师尊这件事？”
沈平川是妖界帝师。
是他自己这么认为，还是别人这么认为。
这就是灵宝仙王想要问的问题。
千岁听后，眼神迅速闪烁，脑海中不断的回溯时光，让自己尽力回忆起关于沈平川的一切，并且不断的通过一个个面孔和讯息，来确认沈平川在认识陈灵昀之后，是否公开声明过，他并不是陈灵昀的师父这件事。
于是，几个呼吸过后，千岁开口。
“并没有过。”
千岁认真解释道：“不过，也没有公开炫耀过。
其实，沈平川和陈灵昀之间，只是偶然相遇，收陈灵昀为徒，也只是口头说一说。
或许，当时的沈平川也有难言之隐也说不定。
总之，他和陈灵昀之间，并没有真正的传道受业解惑，只停留于名分。”
灵宝仙王静静的听着千岁的解释。
千岁看出了灵宝仙王的顾虑，所以解释，是想要让灵宝仙王尊重事实，不必那么紧张。
毕竟，在此之前，千岁对沈平川也有怀疑，才会和青灵一起观看沈平川渡劫。
千岁是绝对信任青灵的，不可能在真正的对错是非上出错，沈平川应该是真的没有问题。
此刻，千岁说着，灵宝仙王听着，只是，灵宝仙王的脸色随着千岁的话音，越来越难看。
直至最后，灵宝仙王终于深深的呼出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那一刻，千岁可以看到灵宝仙王的眼神里，竟然隐隐约约是……绝望。
千岁终于动容。
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灵宝仙王的眼神里露出绝望之色。
而带给灵宝仙王绝望的，竟然是华夏的一个小小镇守，沈平川？
这件事，本就非常诡异，且莫名其妙。
“只是名分。
也已经够了。”
这是灵宝仙王的回答。
到了这一刻，灵宝仙王终于彻底抓住了飘荡在沈平川身上的那个长线，找到了那个结果。
只是……
结果很不好。
“什么意思？”
千岁开口，直到现在，他仍然觉得一头雾水，并不知道灵宝仙王为什么会如此看重这样一件小事。
千岁说道：“因为沈平川是陈灵昀的师父，现在又背上了一个妖界帝师的头衔，所以才发生了一些难以控制的事情？”
千岁试探性的问道：“既然如此，我们是否可以找到沈平川，让他亲口否认，自己和陈灵昀之间并没有师徒之实，从此断了这个可能，如何？”
灵宝仙王听后，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意义。”
千岁微微一滞。
只是觉得头脑更加混沌，于是干脆问道：“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我可以帮得上忙的话，请仙王告知一二。”
灵宝仙王的目光看向千岁。
他的目光有些复杂。
眼前的千岁，是华夏第一人，或者说，是名副其实的人间第一人。
他有天赋，有毅力，有责任，有头脑，更有绝对的魄力和决心。
灵宝仙王相信，只要这件事情千岁可以做到，他说出来，千岁就一定会将这件事情完美的解决掉。
可是，问题就是，这件事，根本没法解决。
无论是他灵宝仙王还是千岁，用尽全力，或许也无济于事。
不过。
灵宝仙王的目光看向这仙界，复杂的目光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也好，总要试一试。”
这句话，像是灵宝仙王对自己说的，也像是对千岁说的。
接着，灵宝仙王平静的开口。
“妖界帝师。”
“是想当就能当的？”
听到灵宝仙王的话，千岁沉默片刻，忽然间双眼一惊，想到了什么。
而这个时候，灵宝仙王的声音同时响起，“你可知道，背上妖界帝师这个名分，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倘若德不配位，一意孤行，一定要一个帝师名分，轻则天道压制，厄运缠身，戾气攻心，灾厄缠身。
重则九天玄雷缠身，境界节节倒退，天地日日惩戒，生不如死。”
“因为那是妖帝！
是整个妖界的信仰！
做妖界帝师，就是站在整个妖界最强大的那个人头顶！让整个妖界仰视他，尊敬他，敬仰他！
甚至，连那一座妖界，都要礼让他三分！”
灵宝仙王说着，千岁听着，只觉得越听越震惊，越听越心惊肉跳。
明明只是一个口头上的师父，怎么能够牵扯出这么多的东西来？
千岁甚至觉得，灵宝仙王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夸大其词了？
陈灵昀只是向一个人叫一句师父，那么对方就要厄运缠身，生不如死？
那如果陈灵昀向谁跪下了，那对方还不是立即爆体而亡？
而这一刻，灵宝仙王仿佛可能够看出千岁的想法一样接着说道：“究其根本，这并不取决于妖帝，而是取决于做帝师的那个人。
倘若不知道妖帝的身份，任你怎么做，怎么称呼，都无所谓。
可既然知道了，依旧要做帝师，那就真的是自己找来的因果了。”
言下之意就是，沈平川是华夏陈灵昀的师父，这很好，没有任何问题。
可既然你知道了陈灵昀是妖帝，还在心里认为自己是陈灵昀的师父，甚至再上一层，做一个妖界帝师的话。
那么，就是你自己给自己找的死局了。
当初。
为什么灵宝仙王站在陈灵昀面前时，陈灵昀叫灵宝仙王一句仙尊，灵宝仙王都要犹豫，是否要答应？
并不是因为当时陈灵昀身边站着穷奇血染，更多的原因是，灵宝仙王根本不能答应。
不信，当日如果陈灵昀叫灵宝仙王的不是仙尊，而是前辈，那么灵宝仙王是绝对不会开口回应半个字的！
陈灵昀是谁？
是妖帝转世！
而灵宝仙王是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件事的。
如果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无论陈灵昀怎么叫，他都只代表着华夏陈灵昀而已，自然想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
可如果已经知道了陈灵昀妖帝转世的身份，还敢随意回答陈灵昀的尊称的话，那就要掂量一下自己够不够分量了。
显然，哪怕是灵宝仙王，还远远不够。
一旦答错，所有缠绕陈灵昀身上的大妖气运，天道归属，妖界界域，都会纷纷排斥此人！
也就是说，所有妖帝已经掌控的天道之力，已经将这个人当做了敌人！
而妖帝的身上，究竟承载着什么东西？
那是妖界存在的数万年来，所有已故大妖的一切！
瑞兽麒麟之祥瑞，诡道白泽之布局，弑天凶兽饕餮之凶戾……通通都寄予陈灵昀这位妖帝转世一身。
甚至，那一座妖界，非要算起来的话，根本就是……他一个人的！
一旦这一切向一个人发起反扑的话……
谁能受得住？
……
终于，千岁听明白了。
而彼时，千岁的额头已经出现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一刻，他终于可以理解，为什么灵宝仙王听到一句‘妖界帝师’后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了。
这还真的是一件……天大的事！
原来，灵宝仙王关心的，从来不是什么沈平川是不是陈灵昀的师父，甚至他关心的都不是沈平川是妖界帝师。
沈平川是谁，根本不重要，在灵宝仙王的眼里根本无所谓。
哪怕沈平川就是要强行做妖界帝师，灵宝仙王也根本不会多看他一眼。
任他死活，跟他灵宝仙王又扯不上一丁点的关系。
可问题就是……
明明沈平川已经做了妖界帝师，承担了陈灵昀妖帝身份带来的所有因果。
天道压制，厄运缠身，戾气攻心，灾厄缠身……
可为什么，沈平川他根本一点事儿都没有！
他甚至在十日之内，境界一路从出窍初期进境至渡劫期，又一路飞升至仙界，飙升至九天玄仙！
这哪里像是被天道压制的样子，哪里又灾厄缠身境界跌落的样子？
说是气运之子都不为过了！
那么，好像就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这件事了……
千岁额头细密的汗珠来不及擦拭，而是看向灵宝仙王。
“沈平川他……”
灵宝仙王苦涩一笑，有些艰难的开口道：“他真的配得上，妖界帝师这个称谓。
起码，在这个妖帝力量还未彻底恢复的时候，他……完全配得上。”
千岁沉默了。
不是天道反噬不存在，也不是灾厄没有到来。
他们一直都在沈平川的身上环绕着。
从始至终，一直都在！
陈灵昀妖帝转世的身份，带来的所有力量，都在不断的尝试着击溃压制杀死沈平川！
可它们，却根本无法奈何沈平川一丁点！
沈平川的身上，就像是有着一个强大的保护罩，在时时刻刻的保护着他。
那是和妖帝转世带来的力量相对等的力量！
当天道与天道制衡，气运与灾厄相冲，界域与界域对视，一切就会重归平静，好像永无止境的对峙。
换来的，是毫无波澜的平静。
或许，终有一天，一方的力量彻底翻涌时，才会最终打破这份平静。
比如，妖帝终于彻底苏醒。
亦或者，沈平川彻底觉醒……
“放他进入仙界，责任在我。
我会杀了他，在一切还未开始的时候。”
轻轻的，千岁挥动洁白的长袖，将额头细密的汗珠擦拭干净，向灵宝仙王说道。
灵宝仙王看着重归平静的千岁。
知道千岁已经明白了一切。
“不问一问他究竟是谁？”灵宝仙王问道：“也不问一问是敌是友？”
千岁轻轻摇头，没有说话。
意思当然很明显。
这还需要问吗？
灵宝仙王了然，再次开口问道：“如果此刻的沈平川还不是那个人，你出手杀了他，岂不是亲手扼杀了一位人间修行四十余年的天才？
更何况，这人还是你的人间好友。”
千岁听后，平静的说道：“世事本无绝对的对错，因为有了不可以失去的东西，才有了对错分别。
我千岁从不求全对。
若在一人与万万人之间做抉择，我不会犹豫。
不论那人是谁。”
“无论是谁？”灵宝仙王眉头一挑，看向千岁。
千岁依旧没有犹豫，“无论是谁。”
“懂了。”
灵宝仙王点头。
这一刻，他问着千岁，听着千岁的答案，可他的目光却好像透过了千岁，甚至跨越了万年时光，看到了那个少年时的自己。
那个一如少年的灵宝仙王，仿佛听到了那个曾经踏足仙界时，自己的答案。
陡然间，灵宝仙王翻手而出一把金色折扇，啪的一声打开扇面。
扇面上鎏金闪烁，一个个金色的字体在扇面上呈现出一个椭圆形。
而这个椭圆形状，更像是一颗睁开的金色眼眸。
灵宝仙王手腕一挥，扇面被甩上天空，直冲天际。
整个琉璃桥，都在这一刻被金色覆盖，一颗金色的眼睛，忽然出现在五岳熔炉之上，缓缓睁开眼时，已经是金光四射。
在这一颗眼睛面前，仿佛空间都已经折叠，世界壁垒不再存在，能够看穿世间一切。
这一颗眼睛在睁开后，用最快的速度将整个仙界都搜寻一遍。
投影而出的画面飞快闪烁，将整个仙界的所有角落都纷纷呈现而出。
就像是一道金色的光束，在整个仙界疯狂扫射，并记录仙界的一切。
直到这道金光扫遍了仙界的所有角落，它才缓缓闭上眼睛。
而记录了整个仙界所有的画面，哪里还有沈平川的身影？
灵宝仙王道：“已经晚了，在我看他第一眼的时候没有出手，就已经失去最好的机会了。
现在，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不可能再找到他。”
“我该怎么做？”千岁听后问道。
“什么都不做。”灵宝仙王淡淡的回答。
千岁眉头紧皱，不明所以。
“我来就好。”这一刻，灵宝仙王似乎终于平静了下来，“或许你说的对，不求全对，无论是谁，只求……问心无愧。
时间过得太久了，久到我都要忘了，我曾经也和你们一样……年轻。”
灵宝仙王的目光再次看向千岁道：“那件东西，现在应该在你手上吧？”
千岁听后一愣。
然后迅速明白了灵宝仙王说的是什么，点了点头，说道：“是，如果你需要的话……”
说话间，千岁就要翻手向窍穴中……
“好好保存，如果可以的话，离开仙界，越远越好。
时间到了的时候，你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灵宝仙王制止了千岁想要拿出那件东西的动作，继续道：“之前你说，下一批飞升仙界的仙人如何定夺？
给我一份名单，我会亲自有一趟，分别见一面他们。
仙界的事，今日之后交给我即可。”
千岁沉默在原地。
不是因为他被灵宝仙王夺权并驱逐出仙界。
而是因为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