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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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也正如计划那样发生着。
可又不完全像计划那样出现。
毕竟，这世上，没有人可以真正预料一切，就像灵宝仙王所说的那样。
决战号角吹响的第一个小时。
华夏沙漠防线面对天使神国，最先溃败。
三件仙王仙兵器灵，因为离开阵图，被创世神耶和华隔空出手，一一崩碎。
覆盖整座华夏的仙阵，崩碎一角。
墨离重伤，被连山秘境剑修徐一山强行拖着重伤的身体，拉入灵宝仙王阵中。
而救下墨离的代价，是徐一山损失三百件灵器飞剑形成的一座剑阵。
华夏沙漠防线上，退出防线三百里，退守华夏境内。
九天玄仙万和泽和【定天宗】一众仙人，强行开启仙品迷阵，苦苦支撑。
但在普遍身高万丈的神王法相下，这座阵法，以及万和泽九天玄仙的仙力，只能支撑至多十分钟。
留给沙漠防线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幸好，这时候的远在华夏另一端的千岁，在海岸线上，以两件仙器折损为代价，最终以金仙界域，封锁了神王大地之神盖布的法相，强行将其拉入金仙界域中。
这一场金仙和神王的对战，千岁略胜一筹。
因为，千岁的这一座新生界域，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属于他一个人的，而且，与他本人大道相契合。
即使如此，千岁也因为强行拖入神王法相进入界域，导致金仙界域反噬，不可能再次张开界域。
神王难杀，千岁只能用自己的界域先行困住他，任他在自己的界域中翻天覆地，哪怕冲破界域壁垒，也会遁入虚空，而不是在华夏。
千岁只能出此下策，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用以伤换胜的方法，千岁‘吃掉’盖布法相后，第一时间离开八百里海岸线，跨越整个华夏版图，去往沙漠驰援。
留下的，是华夏的守界人们。
这些大多境界都在大乘期的守界人，什么都没有，只有热血而已。
背靠灵宝仙王阵图，且战且退，或许……可以撑住失去神王后的埃及神教的攻击，一天时间。
不知何时，雪山之巅上传来一声怒吼。
凌超已然鲜血淋漓。
他如同金石般坚韧的身躯，布满崩裂般的创伤，那是一次次天道规则冲击所造成的创伤。
凌超凭借肉身飞升，拥有同境之中绝对的优势，也是他敢于面对两位神王的资本。
可事实是，凌超只是一介体修而已。
在两位边战边退的神王面前，凌超真的就像是一个不断挨打的结实皮球，被一次次的攻击，硬抗天道，硬抗兵刃，却不得接近神王。
或许，凌超只需要接近神王一次，就可以爆发出体修那惊人的杀伤力。
可以一敌二的他，并没有这样的机会。
这一声怒吼，是凌超崩碎了自身一座窍穴，以窍穴崩碎时在体内形成的爆炸，给自己创造一个更快的机会，接近神王的一次机会……
他必须杀死神王，战胜这两位强敌！
因为凌超知道，他这一条战线上，不会再有支援。
而被动挨揍，哪怕是凌超，也不可能支撑一天时间，只会被折磨致死。
殊死一搏，还有希望。
就像是雨林中那毅然决然的一剑一样。
独臂剑仙齐心，一剑问心，先问战神提尔本心。
【你为何而战？】
一剑过后，战神提尔心神崩碎，陷入与心魔的斗争之中。
而在战神提尔心神崩溃之前的反扑下，齐心胸膛破碎，鲜血染红衣襟……
若非这一瞬间神王索尔没有补上一击，齐心此刻应该已经死了。
草原上，站立天地棋盘的邓不才，身躯也在一个个的崩裂消散。
力量逐渐削弱。
直到某一刻，邓不才百余个分身全部崩碎，天地棋盘棋子尽碎，整个棋盘上出现一道巨大裂缝，仙器即将崩断。
邓不才七窍流血，从空中跌落。
他极其不甘的说出了那一句话。
“我们入阵……退守境内三百里。”
而邓不才这句话说出的时间，正是千岁刚刚到达沙漠边境，面对六位天使神王的时间。
同时，也是另外三座仙界天门，终于展露在华夏天空上的时间。
……
……
一切的一切，都在证明着这场战斗的力量悬殊。
华夏在节节败退。
而这一切，看的最清楚的地方，在灵宝仙王的阵中心，陈灵昀的面前。
陈灵昀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了墨离，用他终于成仙后的仙力，尽力挥洒，却不得畅快的遗憾。
哪怕搏命而为，依旧不是主神一合之敌，重伤之下，被徐一山拖走时，墨离看向退守防线的眼神，是多么痛苦？
那一刻，墨离应该觉得，此刻的退守，还不如让他自爆仙体，死了才好。
因为，陈灵昀知道，墨离就是那样的人。
他就是想要出一出风头而已，应该搞不懂，为什么明明终于成了仙，出个风头，竟然还这么难？
陈灵昀看见了剑仙齐心。
明明只有天仙巅峰的境界，却胆敢面对神王问心。
他做成了，也就要死了。
他破碎的胸膛中，仙力游走的窍穴里，每一条经脉，都满是一位神王的天道之力。
他连提起剑的力量都没有了。
除了他平静的眼神之外，他的身体里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够平静。
陈灵昀看到了雪山之巅，曾经一拳跨越千里，打碎神明伊莉斯魂魄的凌超。
也是凭借一拳打碎主神奥西里斯一切的凌超。
那时候的凌超，多么强大，多么意气风发。
只是，今天的他显得格外被动。
一人面对两位神王，没有反击之力的无奈，只能崩碎一座窍穴，换来接近一位神王的机会。
没有人配合，没有人帮助神王级别的战斗，仅凭凌超一人，苦苦支撑。
为什么华夏体修，总是要鲜血挂满胸膛？
这条修行路，难道就该这样艰难吗？
陈灵昀看见了九天玄仙邓不才。
以一人化作百位九天玄仙，战力卓越，却无法改变战局，最终上百个分身破碎，仙器崩裂。
邓不才七窍流血，却苦笑不已。
或许他在想，我邓不才分明是围棋国手，为何这一局期，无论如何算，怎么都下不赢呢？
陈灵昀还看见了千岁。
他用尽阵，用尽法，最终也无法跨越境界杀死一位神王，无奈崩碎两件仙器，用一座界域，掳走神王法相，远赴沙漠支援。
而在千岁飞行途中，三次擦拭嘴角溢出鲜血，染红了原本洁白如雪的长袖。
接下来，他却要面对六位神王。
这就是华夏第一人，要承担的一切吗？
陈灵昀还看见了仙人赴死，仙体爆炸，十里地动山摇。
看见秘境仙人，竟然也愿意为华夏赴死，然后就真的死了。
这样的恩情，该如何报答？
看见防线退守，国土破碎，高楼倾塌。
看见那创世神一次次出手，想要插手战局，以绝对的力量迅速杀死大量仙人，而被一个个仙王器灵赴死抵挡，最终器灵崩碎，才能化解危机。
灵宝仙王，在招引仙界的同时，防守五位创世神随时会出现的攻击，他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或者说，已经尽力了。
整个华夏都在尽力。
而好像有些事，真的不是尽力，就可以做到的。
这一个小时之间，陈灵昀看见了太多的画面。
每一个，都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以至于让他忘记了，他该干什么才对。
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灵魂碎片飘荡而来，被一个小小的五色锦囊收拢其中。
这些灵魂碎片足够精纯，数量也足够庞大，因为它们的品祗够高。
只要陈灵昀炼化这些灵魂碎片，境界会以一个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抬升。
仙器掠魂尽职尽责，大肆搜刮着灵魂碎片，直至这五色锦囊因为盛放的灵魂碎片过多，而让她倍感沉重，她才回过神来，看向自己的主人陈灵昀。
因为，从这场战斗号角吹响的那一刻，陈灵昀就没有再炼化过任何一点这五色锦囊中的灵魂碎片。
他就静静的站在阵中，看着五条战线上的画面，再也没有做任何事。
仙器掠魂想要提醒陈灵昀，该炼化锦囊中的灵魂碎片了。
只是话到嘴边，她不敢开口。
因为器灵与主人之间那一缕联系，感受到此刻陈灵昀的心情，非常不好！
是那种，心弦彻底紧绷，即将崩断的不好。
也是这时候，陈灵昀开口说出了灵宝仙王离开后的第一句话。
“已经死了这么多人，现在，还要再死多少仙人？
华夏流的血……还不够多吗？”
这句话，像是陈灵昀在问这个天地。
陈灵昀缓缓摇头，说道：“只不过是想要拿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什么一定要付出这样惨痛的代价？”
“凭什么？
仙界的仙人们，到底给华夏留下了什么？
这也算是……馈赠？”
陈灵昀的质问，就像他问灵宝仙王的时候。
‘你算没有算过，华夏会因为仙界，再死多少人？’
其实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陈灵昀和灵宝仙王的立场已经完全不同。
陈灵昀就是华夏的陈灵昀，华夏的新晋守界人。
而灵宝仙王是仙界的仙王，曾经的仙人。
两人站在不同立场。
陈灵昀就是要问灵宝仙王，你回来，究竟给华夏带来了什么？
而最后，华夏要拿到你带来的这一切，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灵宝仙王，算过没有？
其实，陈灵昀知道，灵宝仙王一定算过。
而且是很认真的算过，比他陈灵昀还要精细百倍千倍的算过。
可最终灵宝仙王说战场不可计算，是因为他知道，即使计算的再清晰，也没有意义。
因为事实不会按照你计算的一切发展。
灵宝仙王给出的回答是，他在，就没事。
换一种理解，就是，如果失败，灵宝仙王，会先死。
这算是灵宝仙王代替曾经的仙人们对人间的回答。
我们做的不够好……但是，真的在尽力了。
这是一场仙王赌上性命的战斗。
而在此之前，只要灵宝仙王没有死，陈灵昀可以安心在这里，做他该做的事。
可正是因为这一件陈灵昀该做的事，几乎让陈灵昀疯了。
忽而间，陈灵昀的神色挣扎至极。
“最终，我陈灵昀，也只能看着？”
这一句话说出口，仿佛用尽了陈灵昀所有的力气。
他抬头，怔怔的看着那五条防线上的画面，忽然紧紧闭上了双眼。
我……只能看着吗？
看那死去的人，死去的仙人。
看那防线上崩溃的缺口，那一个个爆炸的金丹窍穴仙体，那不甘的眼神，七窍流血又失望的退守。
怎么看的下去？
要用什么心情去看？
然后，我陈灵昀是不是还要踩着这些死去人的尸体，他们的灵魂碎片，提升自己的境界？
呵~
我……还是陈灵昀吗？
我……竟然还是一位华夏守界人？
我如何对得起我的心？
我如何对得起三天前在我的战线上并肩作战的修士？
我如何对得起，他们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叫我陈哥？
我……配吗？
陈灵昀将所有的问题，所有的疑问，在心里问了一遍。
陈灵昀知道，摆在他面前最好的选择，就是在这个时候炼化这些灵魂碎片，抬升境界。
这或许是陈灵昀此生仅有的一次机会了。
可无论如何，陈灵昀也做不到。
陈灵昀还是那个，愿意直面危机，愿意甘心赴死，却不愿意看着身边人死，而自己什么都不做，又什么都做不了的人。
在这里的每一刻，都是对陈灵昀最大的折磨！
终于，陈灵昀低下了头。
他紧闭双眼，握紧双拳，不再看那些画面。
只是背后神堂窍银光闪烁，一道剑光划过，欢心现身。
陈灵昀闭眼摇头，说道：“不该这样。
华夏不该这样。
一切都不该这样！”
终于，陈灵昀走出阵法，离开这座灵宝仙王阵图的中心，他已经不能再看一眼这里的一切。
他放弃了汲取这里散落的灵魂碎片，放弃了抬升境界的机会。
等他终于离开阵图，才缓缓睁开双眼，看着身后的少年欢心，陈灵昀仿佛全身力量已经散尽。
他弯下腰，轻轻的拍着欢心的肩膀，低声问道：“欢心，带我走，离开这里。
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