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前尘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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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不相信前世今生？”沈怀玉微仰着头，直直地看着宋长凌，不想错过他脸上分毫的表情。

都是聪明人，没必要在拐弯抹角的。

她想知道宋长凌是否带着前世的记忆。小蝶说有人帮助了他，才有了他现在重来一次的机会。

如果宋长凌记得前世的事情，说不定他知道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既然让宋长凌重生，说什么都要去当面致谢才行

就是不知道宋长凌知不知道这件事。

“嗯，相信。”宋长凌低下头，在她耳边道：“并且我还记得。”

他果然很聪明，沈怀玉心想。她只一句话，宋长凌就能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是真正的沈二小姐。”他说：“因为在上一世，沈二小姐到死都是痴痴傻傻的模样。”

宋长凌直起身，走到钟清羽留下的竹篮前，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捏起一个金灿灿的橘子。他剥的很认真，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一样，连橘瓣上的橘络都被他剥的干干净净，随后递给了沈怀玉。

“幼年我与沈二小姐在宫中只见过一面，之后再无交集。你来到珍宝阁的目的很明确，你见到我时，神情骗不了我，你认识我。”

当沈怀玉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便有所怀疑。之后在永祥宫中，她说感谢当年的引路之恩，他便确定了这件事。

因为幼时的沈怀玉在宫中确实迷路过一次，也遇到了宋长凌。但他只给她指路，并未送她回去。

指路和送回，差别还是挺大的。宋长凌猜测，她应该有沈二小姐的记忆，但并不清晰。

“到死？怎么死的？”沈怀玉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询问道。他的意思是，在上一世，原主后来也死了。

从她穿来后，她可以感觉到原主除了痴傻外，身体一向康健，没有什么病根。大概率不是病死的，那么只能是他杀。原主这么一个痴痴傻傻的人，不会对任何人产生威胁，谁又想杀她呢？

宋长凌：“溺水。”

“上一世，我知道萧家是被冤枉的，但我当时在皇庙尚且自顾不暇，又如何为他们寻找真相呢？等时局好转后，因为耽搁太久，许多线索和证据都被他们销毁，仅凭手中现有的证据根本不足以让人相信。”

他就这样一直待在皇庙中，一边自保一边寻找证据。

昌平二十三年夏的时候，太后病重，皇帝下旨将宋长凌召回上京。

其实当初父皇将他逐出上京的时候，他能理解的。悠悠众口，父皇不得不这样做，所以他不曾有过怨恨。圣旨抵达皇庙的时候，他很欣喜。想着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事被渐渐淡忘，于是父皇第一时间将他接回。

太后病重，他回京尽孝，也确实是一个好借口。

宋长凌像在自嘲一般，笑道：“其实，我从未怀疑过他。”

沈怀玉知道宋长凌口中的“他”是谁。

是他的父亲，北宋的帝王，昌平帝。

起初刚回京的时候，他对昌平帝还是有所保留的。昌平帝是他父皇不假，可他杀了他母后全族也是事实。

后来，冬至的那天，他进宫禀告公事。可一向勤政操劳的父皇却不在御书房中，他问了李公公，得知父皇在太和殿的后院。

那一天，彻底改变了的他的想法。

太和殿的后院种了一个很大的银杏树，银杏树下放着一套的很简单的石桌石椅，材质款式都像极了寻常人家的物件，不像宫中的。

石桌上放着一盘饺子，个个皮薄馅大，搁很远都能看见里面的馅。饺子盘上放着一双筷子，昌平帝就坐在那里，静静注视着手中的画像。

宋长凌看的不真切，他看到了昌平帝落下一滴泪，正好滴到了画中之人的脸上。

察觉到有人来，昌平帝匆乱地将画卷收起来。画卷被合起的那一瞬，宋长凌看清了画中之人。

是他的母后，萧云锦。

昌平帝问他来做什么。语气平淡，和往常一样威严又有距离。

回到府中，宋长凌在处理公务的一夕之间，忽然想起今日是母后的生辰，也是母后嫁给父皇的日子。

过了这么多年，连他都忘记了。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好像更相信他的父皇。

彼时，已经是都察院御史的沈怀安在与宋长凌一次次的交锋试探中达成共识，结为盟友。

宋长麟设计陷害，沈怀安为了救他四处搜寻证据。最后，他顺利脱身，没让宋长麟得逞。只是，他和沈怀安之间的关系好像人尽皆知。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宋长麟的本意，其实是挑明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自古以来，哪个皇帝会容忍皇子与臣子走的太近？

昌平帝知道后，只是训诫他注意分寸。离去前，昌平帝说：

——从国公府出来的人，品性自是不必多说。有这样的人助你，朕很放心。

“‘朕很放心。’”宋长凌苦笑了一声。分明已入夏，夜晚的空气中还带着热意，可宋长凌却浑身冰冷。

“我竟真信了这句话。”

不出两月，在外的沈怀安给他传来一封信。说是找到了当年萧家一案的重要线索，他要前去确认并给他带回来。

可在回京的路上，沈怀安遭遇刺杀，身死阎王坡。

阎王坡，其实就是一个乱葬岗。

“还记得去都郸剿匪吗？”宋长凌道：“那群山匪名黑虎寨。阎王坡离那里不远，不出三十里。”

沈怀玉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你怀疑……”

宋长凌轻声道：“我不知道沈世子的死是意外还是巧合。所以，我先一步设计让朝廷剿灭他们。”

在上一世，黑虎寨也是经常下山骚扰百姓，但没有引起朝廷的注意，所以也并没有剿匪一事。

到了夜晚，乱葬岗经常有猛禽出没，就算在白日，也有野狗出现啃食尸体。沈怀安身死乱葬岗，消息传回京中已是几天后。

等沈峰带人来到阎王坡的时候，一只野狗正在啃食一具尸体。尸体的脸早已血肉模糊看不清原本的样貌，可腰间却挂着沈家的家传玉佩。

沈峰将沈怀安带回家后的第二日，太后沈岚君病逝。不出一个月，沈二小姐溺亡于家中池塘。

亲人相继离世，沈峰接连遭闻噩耗，本就不大好的身子霎时间垮掉。女儿的死讯成为了压死沈峰的最后一根稻草，不到两个月他也病逝于家中。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温湘先是丧子，服孝姑母，后又丧女，如今她一个人又处理着自己夫君的后事。

后来，温湘遣散了国公府内所有的仆人。一身孝服，服毒自缢。

从此，世间再无安国公沈家。

宋长凌：“我一直以为我的敌人只有宋长麟。后来，我和他两败俱伤，皇帝将我们两个都囚禁了起来。在宗人府里，他笑我蠢。”

他以为皇帝将他召回来是因为还念着父子亲情，其实不是。那个时候宋长麟和张家势大，没有正当理由是很难清除的。宋长麟和张家为人谨慎，让皇帝一时间抓不到把柄。于是，他想起了发妻之子，宋长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