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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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空荡荡的毫无人烟，只有巡逻的官兵偶尔经过，如果看到有人四处乱跑扩散时疫，抓住是要定罪的。
封城多日，城内可供温饱和治疗时疫的药材都见了底，如今更是到了一个馒头掰成两半过活的日子。
但馒头能掰，药材不能掰。前者主要是吊着命饿不死就行，后者则需要用足量的药才能救命。
许多人都数着日子盼着朝廷援助队伍的到来，可没等来援助的物资，却等到了物资被劫的消息。
一时间，让本就贫穷的日子更加雪上加霜。
分到的食物一日比一日少，渐渐地百姓又开始不安的骚动起来。
宋长凌和温朝之因为这些事忙的焦头烂额，一连好几日都见不到人影。就连照莹也好几日见不着人，她去和许多大夫一起轮轴转，寻找治疗时疫的方子。
沈怀玉好了以后便和崔芷晴搬到了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将孩子给我吧，你先吃口饭休息一会。”沈怀玉弯腰从崔芷晴的怀中将孩子接走。
崔芷晴理了理被孩子揉皱的衣裳，“多亏表妹来帮我一把，不然我被阿暖缠的根本忙不过来。”
前几日的时候只有崔芷晴和一位婢女，她们俩人都被这个孩子搅得手忙脚乱，连个吃饭的空都没有。
沈怀玉：“我小侄女的名字叫阿暖？”
崔芷晴含笑道：“嗯，温暖。朝之取得。”
也不知是因为提起了温朝之，还是温暖，崔芷晴的脸上尽是藏不住的爱意。
沈怀玉用拨浪鼓一直逗弄着温暖，逗得温暖咯咯直笑，圆溜溜的大眼睛也眯成了月牙的样子。
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氛围，崔芷晴放下手中的筷子，“阿暖很喜欢表妹呢，一见到表妹就笑。”
“那可能是因为她小姑姑长得太好看了吧。”沈怀玉低头，轻轻蹭了蹭温暖的脸颊，“是不是呀阿暖。”
温暖稚嫩的笑声也算是回应了沈怀玉的话。
崔芷晴看着眼前稀少的汤水，颇有些担忧，“物资被劫，也不知小侯爷多久才能找回送到庆榆，再有两三日怕是大家都要饿肚子了。”
沈怀玉：“之前都郸剿匪的时候我见识过赵明朗的本事，有几把刷子的，估计用不了太久。”
她听说和赵明朗一起来的还有都察院的人，那她这一两天得抽空去漳子坝看一眼，要赶在他们之前确认一下好先一步寻找证据证人。
上京中有沈怀安在，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崔芷晴在心中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
夜幕降临，崔芷晴等人都睡着后，沈怀玉带着南依偷偷摸摸出了门，开始了她的行动。
卫川早已在城门外等候多时，三人一起前往漳子坝。
一眼看去，一半已经坍塌陷于河中，而尚未塌陷的另一半也有了倾倒之势。
在南依的帮助下，沈怀玉来到了漳子坝的上方。
“郡主小心脚下。”南依不放心的嘱咐道。
这大坝的样子，好像随时都会再次塌陷一样。
沈怀玉将手中的灯笼往近处凑了凑，大坝的表面上有许多的裂痕。看这裂痕的样子，不像是最近才出现的。
还有塌陷的缺口也不对。沈怀玉伸手抓了一把塌陷处的泥土，在手中碾开，有许多像细盐一样的东西。
夜风吹过，带着雨后的湿润。沈怀玉看着脚边的缺口处，思考了许久心中有了个大致的猜测。
“回吧，去找宋长凌。”
*
“建造漳子坝所用的原材料应该不是原本该用的东西，但这不是漳子坝坍塌的主要原因。”
沈怀玉慢慢地分析着今晚的发现，“漳子坝的表面早已出现了裂缝，如果不是这次大雨的话它应该还能用上个几年才会坍塌陷。”
“我的猜测是漳子坝建造前期的时候，工人没有将底部的淤泥清理干净，导致这么些年间大坝一直在慢慢下沉。这次雨下的又格外大，一连多日，原材料也有些问题所以才会将漳子坝冲垮。”
张栋有没有贪污已经不重要了，是谁贪的也不重要， 如今这些原因已经足够让他们扳倒张家了。
沈怀玉神情严肃地看着宋长凌，如果不是这次前所未有的大雨，他们也不能遇上这样好的机会。
老天，也算是帮了他们一把。
只是苦了庆榆百姓了。
“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希望能找到当时参与建造的人。”
宋长凌垂下眼皮，就算找不到那他也有办法将贪污的罪名扣到张栋的头上。
就像当年一样。
宋长凌临走前，俯身于沈怀玉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我先走了，现下时疫严重你好好待在家里别乱跑。”
沈怀玉点了点头，这模样俨然就是一个听话乖巧的好姑娘。
小命要紧，她懂。
*
寅时的时候，一阵婴孩的哭泣声将崔芷晴吵醒，她下意识的将温暖抱起哺乳。
温暖咂吧着小嘴，安静了没一小会又开始手舞足蹈的嚎哭。
崔芷晴将温暖抱在怀中，一边摇晃，手也轻轻拍着包裹着温暖的褥子，低声哄她入睡。
崔芷晴哄了好久，都快将她自己哄睡着了，可温暖还睁着大眼睛一直看着她。不再哭闹，却也不睡。
温暖这么一直盯着她，盯得她心里难受极了。女儿需要什么，她这个当娘的又何尝不知呢？
她刚生产完没几天就被洪水逼的转移地方，一路上虽没淋雨却还是受了许多风，身体便有些不好。
如今城中时疫传染了许多人，原先定好的奶娘在发水的时候回家去照顾她的家人，没有了奶娘只能她亲自哺育温暖。食物短缺的情况下她自己都吃不饱，又如何能让温暖吃饱呢？
但这些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也包括温朝之。天灾在前，她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让旁人为她担心。
崔芷晴低头，轻声道：“阿暖也要坚强点呢。”
温暖伸手抓住崔芷晴垂在身侧的发丝，似是回应。
突然，房门被悄悄的推开了一条缝，惊得崔芷晴立即望去，“谁？”
“崔姐姐，是我。”沈怀玉迅速闪身进来，随后将房门关紧，“听见姐姐的房间有动静传出，想着可能是阿暖醒了便来看看。”
沈怀玉坐在崔芷晴的身侧，如变戏法一般从怀中掏出了几个鸟蛋。
鸟蛋表面被烤的黢黑，但却散发着很浓烈的香味。
“我去外头林子里转了一圈，发现了这几个鸟蛋。”沈怀玉将手中的五个鸟蛋全塞到崔芷晴的手中，“快吃吧，我都烤好了。”
刚被烤好的鸟蛋于手中传来阵阵暖意，但却不及心中之意。
沈怀玉：“今天运气不好，只找到了这几个鸟蛋，等明晚我再去瞧瞧，能抓到个活鸟最好了。”
用鸟炖个汤比鸟蛋顶用多了。
崔芷晴声音有些沙哑，“如今时疫严峻，晚上也不安全，表妹还是别去了。”
“染了时疫的人都在南边，我去的可是北边，大晚上的连个鬼影都没有，不会有问题的。而且还有南依陪我呢，她武功也可厉害了，放心吧。”
从温暖一直哭闹她就猜出了崔芷晴目前的情况，她和宋长凌商议完事情后又折了回去，找了许久才找到这几个鸟蛋。
虽然少，但好歹也能暂时应个急。
崔芷晴将剥好的一个鸟蛋递到了沈怀玉的面前，“表妹也吃一个吧。”
沈怀玉直接将双手插在袖中，“我一个成年人少吃两顿饿不死，你全吃了吧，温暖更需要这些东西。”
“我先走了，你吃完赶紧休息哦。”沈怀玉临走时，又检查了一遍门窗是否关严，确保不透一丝风进来。
崔芷晴鼻头一酸，随着关门声响起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一滴一滴，落在薄被上，留下一片湿濡的痕迹。
她低着头，就着泪水吃完手中的五枚鸟蛋。
躺在一旁的温暖，嘴里含着自己的手指，目不转睛的盯着崔芷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