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赵渐飞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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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利用城墙将县城封锁的密不透风,我方人员出入极不安全,即使持有效证件也难免遭到鬼子肆意抓捕,上级指示开辟秘密渠道。
县城的地势南低北高,汛期雨水泛滥,所以古人修了排水渠,一明一暗共两渠。近代汛期的洪涝减弱明渠足够应付,暗渠逐渐淡忘消失在光阴深处。
蔡小东接到调查暗渠的任务,去秘密地点取回一张图纸。图纸发黄有些年头,描绘的非常清晰,这是原图,我们的人从县里偷取出来的。暗渠的出口在西边,接近西南城墙那个水塘附近。这活交给蔡小东再合适不过,确定了排水渠的位置,一个杂草丛生老鼠出没石板深陷淤泥堵塞的洞口,用两天时间完成疏通伪装。城里的入口在城墙下覆盖垃圾杂物,他装成拣破烂的来回拔拉颇费了些工夫,总算找到入口再盖上木板堆上垃圾。
蔡兴祖托人给城外的裴二捎话,生意一落千丈准备歇业,赌场实在经营不下去准备歇业。裴二回话,扫荡马上结束,蔡兴祖只得打起精神重新雇人。裴大和大竹一郎突然光临赌场宣布,日方将禁止稽查部门搜查赌场,特殊情况例外,蔡兴祖带人拍着巴掌欢送两位,然后命人把消息散布出去。
扫荡结束了,为显示成果日军取消宵禁,大力开办特种行业,赌场渐渐有了起色。
庄越在井边打水时,蔡兴祖迈着方步走进后院来到近前:“先生,多有得罪。”
该来的总要来,庄越放下水桶:“老板言重。”
蔡兴祖说:“裴二爷快回来了,这个庙不是我的,请先生离开,得罪之处请见谅。”
庄越说:“谈不上得罪,是我给蔡老板加了负担。”
蔡兴祖说:“那也不是,只是这个当口怕出娄子,合适的人住合适的地方,这里不合适你。”
庄越说:“蔡老板不像怕事的人。”
“此一时彼一时,不得已呀。”蔡兴祖以先生相称已做到足够尊重,此刻庄越神色如刀,使他断定眼前之人决非等闲之辈,越发恭敬,“蔡某行走江湖讲究一个义气,山水有相逢,如果天下太平,我愿意以友相待。“
庄越道:“来日方长,容我把手里的活干完?”
“先生随意。”蔡兴祖递上一沓纸币。
苦婆子依旧在厨房干活,庄越把钱塞到她手里。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庄越十分同情这个女人,无处述说的凄惨挂在脸上日复一日默默忙碌如一块失血的石头。
乌云密布,天空酝酿一场春雨,风中湿润的潮气吹过车站,祝家年陪同佐藤在站台等待从省城开来的列车。
佐藤说:“喜欢在这里还是南京,大城市?乡下?”
祝家年说:“身为公务人员,选择的机会不多,我更愿意去像车站这样的地方,机关部门或者写写画画的工作。”
佐藤说:“你很有才华,我需要你这样的人,中国人不好对付,
祝家年说:“太君多虑,一朝君子一朝臣,他们属于臣民,只有服从的义务。”
佐藤说:“要下雨了。”
祝家年说:“风停雨下,风调雨顺,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春天不缺雨水,天阴天天下,天晴夜夜风。”
佐藤赞赏道:“你前途无量!”
祝家年说:“货场清理完毕,正在造册登记,过两天请太君过目。”
佐藤说:“裴先生经常问你的情况,有提拔的意思,我可不愿意让他挖车站的人。”
祝家年说:“我喜欢车站的环境,愿意听候太君差遣。”
佐藤说:“这里的重要性你清楚,不是任何人都能胜任,你身份特殊,所以我把你调过来,希望得到你的扶佐,为大日本帝国效力尽忠。”
祝家年挺身立正:“不负太君栽培。”
雨终于落下,由小变大由轻变急,远处白雾苍茫眼前水色弥漫,笛声冲破阴郁的天空,一列火车进站停靠,下来几个日军军官,佐藤上前迎接,从列车下来四十多个日本兵,最后跳下一个头带戴鸭舌帽的便衣。
日军没做停留直接出站进城,惟独那个鸭舌帽独自在站台上抽烟,一个日军士兵厉声喝问,佐藤摆手让士兵离开,鸭舌帽叼着烟卷一脸漠然。
佐藤将鸭舌帽带进办公室。
列车原路返回,车站恢复固有的沉寂,宋青与简东策交换过眼神,谁有机会谁外出。简东策提议整顿货场,祝家年欣然同意,宋青去外面找人干活。
简东策交代:“快去快回。”
宋青换衣服准备走人,祝家年开口道:“一会儿有事,你留下,换别人去。”
宋青说:“我去买点吃的。”
简东策说:“我出去吧,顺便买袋杂粮面,自己做饭省钱。”
祝家年说:“我差点忘了,正好你去办,多弄几瓶酒几包烟。赶紧去,太晚不方便。”
简东策说:“不要紧,几步路的事,南门里有家店。”
赶到南门里,膏药铺的门虚掩着,简东策推门进去,西瓜早等候多时。
简东策说:“今天来了四十多个鬼子,他们进城了,车站的物资很快要运走,请上级抓紧时间,不要让鬼子得逞。”
西瓜问:“有没有看见一个戴鸭舌帽的人,跟火车来的?”
简东策说:“有。”
西瓜急切道:“在吗?”
简东策说:“我出站的时候还在。”
西瓜说:“他叫赵渐飞,盯住他,死盯,如果他离开车站进城,你们俩必须跟一个出来。如果有机会,上级指示就地铲除。”
祝家年给宋青派活,收拾房子,就是先前给麻子做办公室的工具间,麻子死后房间没人住又堆满杂物。
清理出杂物,祝家年吩咐准备被褥床板,宋青问:“谁住?”
祝家年说:“客人。”
宋青说:“被褥没新的,只能去货场翻旧。”
祝家年点点头:“有就不错,我不伺候大爷。”
正好简东策回来,带了五个干活的交给祝家年,祝家年让简东策帮忙收拾房间,尽量弄干净,争取天黑前完成,然后带五人去货场。
赵渐飞这个名字对宋青来说如雷贯耳,逼走方知雨就是拜此人所赐,据说当了汉奸。
两人在屋里嘀咕一阵,宋青自告奋勇:“我来办,晚上砍狗日的,钻芦苇藏几天。”
简东策说:“没那么容易,下手不难,怎么脱身,站台的哨兵不是吃素的。”
宋青遗憾道:“手里没枪,给我一把枪,连哨兵一起干掉。”
简东策说:“佐藤有枪,可惜晚上不露面。”
商议半天,车站里无法动手,只能采取跟踪,这个更难,总不能在鬼子眼皮底下说走就走,到时候只能装病。不过,简东策思索着,上级知道赵渐飞乘火车来到常秣,一定下了很大的决心铲除这个败类。我们的人肯定在车站外盯着,上级的意思是盯住火车,如果赵渐飞搭顺路车离开,逃不出我俩的眼睛。两人决定不管如何,只要赵渐飞进城,想办法跟出去,乘火车走就向上级报告。
货场基本整理成形,两人找到一张品相不错的床板抬到房间,门口一暗,鸭舌帽不声不响出现门口,嘴里叼一根纸烟,他正是赵渐飞。
佐藤让他随意活动不必拘谨,日本兵得到通知不加阻拦。
祝家年得到通知此人身份特殊,须好好款待并满足一切要求,他对赵渐飞非常客气,邀请他进办公室坐,赵渐飞默默摇头,祝家年带他来看新布置的房间。
赵渐飞站在门口打量一番,微微点头,焦黄的二指夹出两根纸烟。
“谢谢长官。”宋青恭敬的接过纸烟。
赵渐飞脸色苍白:“我不是长官。”
“长官客气。”宋青大口抽起来。
简东策请他进屋,赵渐飞迈步进来,坐在椅子上给快抽完的指烟接上一根,动作熟练之极。屋里烟雾弥漫,赵渐飞也算知趣:“别见怪,我烟瘾大。”
恐怕不是烟瘾的问题,宋青心想,一个人承受多大的压力才能把喉咙变成烟筒。
祝家年将简东策叫走,吩咐宋青留下跑腿。
赵渐飞说:“出去帮我买点心。”
宋青说:“长官,我不能随便外出,要佐藤顾问批准。”
“你去找佐藤,就说我说的。”
“这么晚城里早关门了,明天一早我去办。”
“点心是我的下酒菜。”
宋青说:“您先候着,我找佐藤顾问。”
不一会儿,佐藤来了:“点心明天送到,我准备了酒菜,马上派人送来,如果有别的需要告诉我,本站一定尽力。”
“添麻烦了。”赵渐飞不置可否。
下雨出不去,只能在屋里闲坐,赵渐飞对所有人保持戒心,相对而言,低眉顺眼的宋青给他安全感,孤独的人不渴望孤独,不自觉的流露想要倚靠的本能。
不知抽了多少根纸烟,宋青觉得赵渐飞的嘴巴长出一根冒烟的纸圈成为身体的器官。赵渐飞嘴巴麻木,抽烟只是打发时间,要说害怕,其实也谈不上,从省城踏上列车的那一刻,他就明白,此生将远离此地,外面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
宋青搬来一个铁皮炉子放在门外生火,赵渐飞问:“你不问我住几天?”
宋青说:“晚上风寒,炉子把屋里暖热睡觉安稳,这里冷,炉子烧到五月份。”
赵渐飞说:“烧壶水,泡茶。”
宋青点燃炉火:“好了,这去取开水壶。”
赵渐飞说:“辛苦。”
宋青说:“那里,先生是贵客,站长吩咐好好招待。”
赵渐飞打个寒颤:“从那看出我是贵客。”
宋青解释道:“佐藤顾问都给面子,咋不是贵客。”
赵渐飞问:“车站干活的中国人多不多。”
宋青说道:“说不准,前些日子上百人总是有的,现在难说,随时从外面找人。”
赵渐飞说:“听说铁路线总断?”
“嗯,坏了修,修了坏。”宋青察觉这个才是对方关心的。
“谁搞坏的?”赵渐飞眼光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