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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1 章 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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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三十里处,刑部的人早早就等在这里,移交完要犯之后再次上路。

盛京在望,离开时尚是初春,而今已是石榴花开满枝头的五月了。

城门前等着不少人,五城兵马,京畿衙门,还有不少围观的百姓。

剿匪的大军还没回京时,中郎将时雨兵不血刃,收服山匪的消息就早已传遍了京城。

京中百姓已在夸赞,不愧是沈将军军中出来的人。

大军进城前已回校场,沈妤打马在前,在人群中寻找着那个人的身影。

她在回京途中收到了他的第一封信,每日睡前都要看上一遍,如今那信纸已经被她捏得卷了边。

没看到最想见到的那个人,沈妤有些失望收回目光。

说好了要来接她,该不会这一近两个月在京中玩得乐不思蜀,迷上了教坊司或者醉云楼的哪个狐狸精了吧?

谢停舟骑马伫立在山岗上,他还是来了,他答应过要来接她回家的。

他看着她在马上东张西望,然后不耐地甩了甩马鞭,没找着人就开始生气了。

谢停舟不禁笑了下,喃喃道:“孩子气。”

“我在这儿!在这儿!”裴淳礼在人群中跳了跳,“借过,借过。”

他挤到前面前去,“你是不是在找我。”

萧川拱手道:“小侯爷。”

沈妤没接话。

裴淳礼对萧川摆了摆手,“免礼。”又自顾说道:“我哪知道这么多人,马车都过不来了,我徒步过来的呢。”

“你来干什么?”沈妤问。

“来接你啊。”裴淳礼跟在一旁,“你在京中都没有几个朋友,我是你最好的朋友,自然是要来接你的。”

沈妤又想起了谢停舟,明明说好要来接她,该不会他又病了吧。

想到这里,沈妤有些心急,打马也快了些,想要尽快进宫复命,好回去看看他。

裴淳礼跟不上了,找萧川要了匹马追上沈妤。

“你可算回来了。”裴淳礼说:“这是你离京后我第一次出门。”

“你窝在侯府干什么?”沈妤问:“苦读吗?”

“我怕啊。”裴淳礼理所当然道:“你领完官职就跑那么远,我怕我出门谢停舟打断我的腿。”

沈妤笑了笑,“他没那么吓人。”

“可吓人了,他的名字在边塞可止小儿夜啼,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不在京城我一个人也没意思,于是我这一个多月在家苦读,我爹高兴得饭都要多吃一碗。”

裴淳礼说完又想了想,“不过他好像有些积食了,这半月来每天都吃不下饭。”

沈妤拿鞭子在他肩上轻敲了一下,“我先进宫复命,明日再约。”

她亟亟打马,萧川带着一小队人策马跟上。

裴淳礼的小厮好不容易才追上来,叉着腰气喘吁吁,“爷,您要是跑丢了,回去侯爷不得打死我。”

裴淳礼还在探头张望,等看不见人影了,学着沈妤的动作拿马鞭在小厮肩上敲了敲。

“回府。”

小厮跟在一旁,不时抬起头看马上的小侯爷,过了一阵,忍不住问道:“爷,您为啥总喜欢和时大人一块儿玩儿?”

裴淳礼也没料到他有此一问,“和他一块儿玩儿我开心。”

小厮暗示道:“侯爷就您这么一个独子。”

“这和我和时雨玩儿有什么干系?”裴淳礼不明所以。

小厮说:“传宗接代的任务都落在您身上了,您可不能走错路。”

裴淳礼有些无措,没明白自己怎么会绝后,等想明白这句话之后,猛地抽了小厮一鞭子,“再胡说八道爷撕烂你的嘴,我和时雨那是,我那是,那是……”

他半天才想好一个词,说:“刎颈之交!刎颈之交懂吗?你不要污蔑我们纯洁的友谊。”

小厮摸了摸被抽疼的胳膊,连忙笑了笑,“那是那是,是小的说错了话。”

说罢摇了摇头,小侯爷估计还没开窍呢。

……

沈妤进宫复命。

同绪帝正在用午休,沈妤在含章殿外候了片刻,才被召入殿中。

沈妤进殿后一跪,“参见陛下,臣不负所托,回京复命。”

同绪帝没说话,沈妤便没抬头。

半晌才听同绪帝说:“我已看过你急报送来的奏章。”

沈妤伏低了头,不知道这话该如何接,也不懂同绪帝其意。

葛良吉一案中,她确信同绪帝偏袒了背后之人,所以她找不准此次会否还是会得到同样的结果。

“你在奏报中说劫粮草一事子虚乌有,但他们帮朝中大臣运送粮草倒卖到各地,此事为真?”

“千真万确。”沈妤道:“齐昌山匪招安后,我曾带人上山查探过,山上的口粮只够他们食用一月不到,山上一千三百二十六口人中,半数是老弱妇孺,若说他们有能力劫粮草,简直是天方夜谭。”

殿中静了片刻,同绪帝才说:“起来吧。”

“谢陛下。”沈妤起身,这才看清了同绪帝。

他身上虽穿着龙袍,却已压不住身上的暮年之气,比之离京前,似又苍老了些许。

同绪帝的目光落到沈妤身上,“你还有事要报?”

“是。”沈妤呈上一张供状,“这是此次押解进京的十二名山匪的供状,一份已交由刑部,一份呈报陛下。”

同绪帝看了看,反手将供状往桌上一拍,“朕的江山都被他们这帮蛀虫给掏空了!”

内侍德福在一旁不敢接话,只默默地给同绪帝倒了杯茶。

同绪帝撑着头,只感深深的无力。

沈妤:“陛下,臣有一言。”

同绪帝抬起头,“何事?”

沈妤明白君臣之道,有些事本不该她僭越,但她记得那晚伏在夜色里听见过的同绪帝和葛良吉的谈话。

或许同绪帝并非昏聩,但他无能为力。

沈妤单膝跪了下去,“陛下未必是圣主。”

单这一句,德福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差点就喊出一声大胆。

“但陛下是明君。”沈妤又说。

同绪帝脸上的表情晦涩难辨,过了须臾才问:“何为圣主,又何为明君?”

沈妤正色道:“圣主唯才是举,不问其他,用人只求其能不求其德,创业有余而守成不足;明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亲贤臣但未必远小人,守成有余而创业不足,可与民共甘苦,但……”

她顿了顿,双目灼灼地注视着同绪帝,“但不能果决决策国家之大事,有雄心壮志,却无杀伐决断之魄力。”

“大胆时雨!”德福高声呵斥,“竟敢妄议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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