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4 章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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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妤一路披霜带露,快马加鞭,竟也没能追上谢停舟。
赶在辰时,她终于到了王府。
青朴居院门紧闭,近卫守在院门口,显然是谢停舟已经回来了。
沈妤要往里进,近卫往旁挪了挪挡住了门。
长留坐在屋檐上,抱着胳膊说:“殿下赶了一夜的路呢,刚睡着,你晚些时候再来呗。”
沈妤想想也是,不如先去兵部领差职,回来之后再来找他。
长留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嘟囔了句:“自己惹的人,也不知道来哄一哄,说走就走,就不知道脸皮厚一点死缠烂打么。”
沈妤去了兵部,兵部那群人都是看尚书文宏远的脸色行事。
文宏远的侄子文乐生刚犯了杀人罪,丢了这肥差不说,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如今来了个顶职的,兵部的人自然是磨磨蹭蹭好一番刁难。
归时已是傍晚,青朴居还是早晨的那番模样。
近卫再次拦人,“殿下歇息了。”
沈妤看了眼天色,天都还没黑,歇息不过是借口,再歇也不用歇一整日吧。
沈妤同近卫商量道:“大家一起共事这么长时间,行个方便吧。”
近卫四下看了眼,确认檐上无人,压低了声音提醒,“殿下早晨回来便闭门,谁也不见,兴许你明早来,他气就消了呢。”
他也没办法,院子里下了令,任何人来不得打扰。
如今近卫都知道时雨是女儿身,与殿下的关系自然是不同,但这条令里的任何人,摆明了指向时雨,谁也不敢拿谢停舟的命令不当回事。
沈妤等不到明早了。
今日在兵部就接了令,剿匪宜早不宜迟,兵是在文乐生出事前就已经点好的,让她明日一早便出发。
沈妤想了想,“那我不为难你。”
说罢脚下一点翻进了院中,近卫没想到她会硬闯,没来得及拦,接着便听到了院内的打斗声。
暗卫飞掠而来,人是要拦的,却不敢拔刀,只能徒手相迎。
沈妤出拳极块,暗卫只觉得挟裹着一道劲风,手臂相撞时暗卫吃了一惊。
他没和时雨交过手,但那晚她用剑是看过的,灵活飘逸,却没想到她一个女子,拳法走势竟如此刚猛。
暗卫一脚滑出一个弧度,“自己人用不着动手吧?”
“那便不要拦我!”沈妤第二招接踵而至,凌空一脚落空,旋身又是一踢。
暗卫硬接一脚,算准了她落地的位置接着一个扫堂腿。
这边打得不可开交,檐下兮风抱着胳膊观望,长留坐在石阶上,两手平放在腿上看着。
他朝房中看了眼,悄悄地问:“外面这么大动静,里边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兮风看得正入神,只见暗卫抓到机会抓住了时雨的手臂,他臂力不小,用力一提。
沈妤双脚离地,被他往上一带,身体借势腾空而起,她倏地飞起,脚下在树上借力一蹬,返身又朝着暗卫袭去。
长留扯了扯兮风的袍子,“白山猎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世子和时雨怎么就决裂了?”
“别动不动就用决裂这个词。”兮风说:“大人的世界小孩子不懂。”
长留“哼”了一声,撑着下巴看了一会儿,“她的打法好乱好杂啊,我都看不出是出自哪一派。”
“看似杂乱,实则融会贯通。”兮风羡慕道:“天生的练武奇才,功夫可以靠苦练,但融会贯通是天赋。”
“那不就是说我么?”长留抬起头得意地说:“师傅也是这么夸我的。”
兮风暼他一眼,打击道:“你看看人家的出手,那是集天赋与苦练为一身,哪像你,日日偷懒,就一个轻功还练得不错。”
“轻功怎么了?逃命的时候最管用了。”
长留又看了片刻,总结道:“她轻功没我好,我别的没她好,所以扯平,我们势均力敌。”
兮风回了他一声嗤笑,“自己心里有点数么?”
长留又问:“你说她厉害,可她怎么这么半天还赢不了?”
“哥哥教你。”兮风说:“她留手了,根本不是为了赢,只是为了试探。”
“试探暗卫哥哥功夫的深浅吗?”
兮风摇头,头一偏指了指屋里那位,“这么大动静都不出来,她也明白殿下是什么态度了。”
果然,下一刻沈妤便收了手,并没有再进攻。
她看了一眼亮着灯却紧闭的房门,眼眶忽然有些酸了,她往檐下昏暗的地方退了半步,朝着暗卫抱拳。
“得罪了。”
暗卫抱拳回应,“承蒙手下留情。”
沈妤没再说什么。
长留似乎看见她冲自己扯了一抹笑,却笑得很难看,然后转过身,一步一步,打开院门走了出去。
长留起身拍了拍手,“没戏看了。”
转身之际,却看见书房的窗户开着一条巴掌宽的缝,谢停舟正从院门收回目光,垂眸盯着桌上的一星灯火,微微出神。
次日天一亮,暗卫又迎来了沈妤。
这一次她还是翻墙进来的,却没直接动手,只是在院中站了片刻,然后对他说:“我不让你为难,我就说几句话就走。”
不知为何,她的眼神让人觉得有些落寞,暗卫识趣地缩进了树荫里。
沈妤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了台阶下。
不过三级台阶,那是她跨不去的鸿沟。
她知道他在生气什么,她自作主张,从嫁祸文乐生就开始筹谋昨日的局了,事情一如她料想的在走,没出任何差池。
唯一没有算准的,不过是一个他罢了。
她肩上的胆子很重,路很长很险,可若他要的只是长久的陪伴,她做不到。
沈妤弯腰放下一个小小的盒子,她想了想,其实有好多话想说,又觉得万般言语也无法完全表达内心的感受。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欢他,想要他,却不能逼他为自己妥协。
“我……”沈妤停了片刻,仰头将眼泪憋了回去。
“对不起,我做不了菟丝花。”
她说完这句便转身。
这一次她走得很快,步履决绝,不似昨夜那般步缓,好似在等着人叫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