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倾颓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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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清竹玉手轻拉他素纹衣领,让他俯身低头,伸长脖子在他唇上一嘬:“我在家里等你。”
“好。”他揉揉她毛茸茸的头,掌心温暖:“你再睡睡。”
萧珩出府,梅清竹翻身又睡了一觉,便在家中打理内务,读书写字,安心等着他回来。
三个皇子出宫建府后,都领了六部差事,萧珩日常多半要到下午或傍晚才回。
不过今天他回得早,刚到午时正,就有丫鬟报称殿下来了。
梅清竹起身:“今天怎么回得这么早?衙门没事了?”
他踏着外头的艳阳进门,未语先笑:“下午有事,只是我想你一定想知道王家一事的结果,所以先回来用膳。”
再者,对着部衙里那些大老粗,饭都没有对着玉娘香呢。
她眉眼荡开一抹温柔的涟漪,拈着绣帕为他擦去额角细汗:“你辛苦了。那结果如何?”
他卖起了关子:“我说了,有什么好处吗?”
她眼波横斜:“你要什么好处?”
他抱着她,轻蹭她发顶,像只眼巴巴求食的大狗:“玉娘,我一上午在外奔忙,口干舌燥,满心里只想喝一杯你亲手泡的茶。”
“行,这容易。”
她唤丫鬟取出茶叶,就在檐下生炉烧出滚水,耐心给他泡了一盏敬亭绿雪。
茶水莹如美玉,却还不及她葱指晶莹。
他小口呷饮,细细品味,满足地眯起眼:“果然还是玉娘待我好。”
“现在可以说了吗?”
“我热了。”他期盼地看着她。
“出息!”她伸指戳他额头,取来纨扇认了命地给他扇风。
他眉梢眼角都溢着笑,像个开屏的花孔雀得意洋洋。
“我发现,殿下每到皇子妃面前,就幼稚了十岁。”庭院里,墨风托腮观望屋中二人,得出严肃的结论。
“榆木疙瘩,那是两心相悦,你懂什么?”寒露双手环胸站在一旁,扭了扭鼻子。
“我怎么不懂了?我很懂的。”
墨风严正反驳,从袖中变出个花花绿绿的香盒儿,露出献宝似的笑容:“你看,是不是很适合你?”
“我前几日办差偶然瞧见的,卖主说这叫玉女金花粉,乃是采用江州粉水,以自家家传秘法所制,不但可使肌肤鲜润,还能舒缓身心,调治气血。”
寒露接过来打开一瞧,眼角抽搐:“你花了多少银子?”
“放心吧,就五百两,我还不至于买不起。”墨风咧嘴嘿笑:“你用着喜欢,我还给你买。”
“买你个牛头憨子!”寒露脸通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这就是最寻常的铅粉,五百个铜子儿就够买一大盒了!”
墨风,卒。
在堂屋里用膳的梅清竹夫妇倒是不知墨风这对儿在吵嚷什么。
“今早在朝堂上,高尚书率先提了萧玳使人构陷王家的事。”萧珩嘴角微勾:“你猜萧玳如何应对?”
梅清竹想了想:“我若是他,在无可抵赖时,也只有捶胸顿足认个错,再推个人出来顶罪了。”
“小机灵鬼。”萧珩摇头笑:“一点不错。”
王家事败,萧珩在这头追查证据,萧玳在那头自然也不会束手待毙。
数天时间,已经足够萧玳寻到一个足够分量的替罪羊——便是朱家。
于是在萧玳声泪俱下的哭诉中,自己成了完全不知情的冤大头。一切都是朱家假借自己名义做下的,与自己无关。
耐人寻味的是,朱老太爷自己也对自家罪孽供认不讳。
按说朱家权倾朝野,与四皇子亦是捆绑一体,若说是朱家买通一两个四皇子府下人,做下此事,他们倒也不是没有这个本事。
可作为上位者,谁会连这点猫腻都看不出来?
“父皇怎么说?”
“父皇削了萧玳的差事,朝也不许他上了。”
梅清竹一惊:“果真?”
“嗯,他原领的是工部郎中一职,现在削了。”
梅清竹拊掌而笑:“父皇英明。”
大梁皇子十六岁冠礼后,都会到朝中各部领职,算是正式进入朝堂的象征,也是皇子得以与朝臣相交的正当渠道。
萧玳却被夺了官职,连朝也不许再上,这其中的意味是不言而喻的。
一个皇子被逐出朝堂,等于半只脚已经踏出东宫备选者之列。
萧珩又道:“朱家也夺了爵,二房一家子和长房少爷朱翎顶了罪,大老爷朱长宏降成了翰林院修撰。”
梅清竹不由得嘶了一声。
明帝一朝甚少赐爵,朱家贵为国公府,在朝中的赫赫威势不言自明。
可一旦失了这爵位,朱家也就成了寻常官家,甚至这得而复失的耻辱,比寻常官家还不如。
朱长宏从二品尚书降为从六品修撰,更是直接废了。
还有那朱翎...
梅清竹翠眉一挑:“朱翎...如今可是长房嫡长孙。朱翔死后,朱家长房孙辈也就仅剩他一人了吧?”
萧珩颔首:“朱翎已经死了。同朱家整个二房一起,当场斩了首。”
“竟这样快!”梅清竹微惊。
“若不是形势不允许,父皇早就想这样做了。”萧珩语调淡如止水。
“如此说,朱家嫡系可就算绝后了。”梅清竹乌眸闪动:“如今他们在朝中也只有朱老太爷一人挑大梁了,独木难支,这可是倾颓之兆啊。”
萧珩含了一缕清浅如上弦月光的笑意:“不光如此,杨凌月母女还招了条重要消息,说杨知府正在同垒县为萧玳开挖铁矿。”
梅清竹舀汤的小勺一顿:“铁矿...这可是砍头的事。”
“是。”萧珩喂她一口汤,微微一笑:“杨知府已经被罢官,接手的是我的人,此刻已经启程去赴任了。”
同垒县属扬州府管辖,杨家老爷正是扬州知府。杨老爷并未上京来,杨凌月母女是跟着官府选秀的人进京的。
原本杨凌月母女并不肯供出萧玳和自家老爷,却不料下狱第一天夜里,她们又迎来了萧玳的第二波杀手。
这回杨凌月险些被砍死,肚里的胎也吓没了,杨夫人在极度惊惧愤怒和绝望中交代了一切。
“这可太好了。”梅清竹拍手笑道:“若是查出来,萧玳可就玩完了。”
萧珩点点头:“可惜杨知府瞒得紧,杨家母女并不知铁矿的具体地址。不过,我已经派了霖陵司的人过去勘查,查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父皇也知道此事了吗?”
“不知。”萧珩摇首:“现在说出来没有意义,等查到证据才有杀伤力。”
梅清竹咯咯一笑:“咱们这样算不算痛打落水狗?”
“我只怕打得还不够。”萧珩耸耸眉头。
二人相视而笑。
刚用过饭,又有崔童在外求见。
萧珩办事从不避讳梅清竹,直接将他唤了进来。
“殿下,娘娘。”崔童行了一礼,目光看了眼房内婢仆。
梅清竹会意,挥手屏退众人,只听崔童肃色道:“殿下,娘娘,先前交代的路寒霜与白家之事,查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