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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梨压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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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花园。

香案上,一色蒿草、藿香和叫不出名的各类草药已然排开。

案中陈着宝髻如来、鸟祖菩萨像,放着香炉木鱼等法器,四下幢幡飘摇。

法真大师这回驱虫不仅是驱虫,更是一场浩大的佛事。

众皆肃立。法真大师念咒诵经,虔诚无比。

未几,驱虫之药燃起。法真大师嘴里念念有词,手拈甘露瓶在人群中穿行蹈舞,状若癫痫。

众人都被这奇异的气氛感染,莫敢言语。

梅清竹微微侧头,与王子昭对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不知法真大师舞了多久,那肃容垂首的杨家小姐忽然娇躯一晃。

“月儿,你怎么了?”杨夫人急问。

“我,我好像有些不舒服...”杨凌月素手轻点额角,娇娇道:“许是被熏的,心口闷得难受。”

林氏忙走来探了探杨凌月额头,关切道:“既不舒服,来人,扶杨小姐去客院歇会儿。”

杨凌月感激地冲林氏一礼,这才随王家丫鬟往客院走去。

佛音渺渺,佛事继续进行。

大半个时辰后,那丫鬟却又急匆匆窜过来,张口便是一声嚎叫:“夫人,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缭绕的诵咏声戛然而止。

如今王家的当家主母正是林氏。林氏怒道:“你这丫头,谁许你在佛祖面前大呼小喝!到底出了何事?”

“夫人,”那丫鬟浑身抖如筛糠,如见厉鬼:“客院...杨小姐...他们竟在客院行,行那等不才之事!”

......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传闻苏子为贺友人以八十高龄纳妾,特作此诗谐谑。此说实为谬谈。

不过,当众人推开客院卧房门时,却顾不上什么谬谈不谬谈了。只因浮现在眼前的,赫然正是一幅梨花海棠大战图。

时间倒回一炷香前。

“你说什么?!”一听丫鬟的话,杨夫人尖叫着野猪般冲出来:“我家凌月做什么了?!你给我说清楚!”

众人面面相觑。

“这杨家小姐是在做什么?”

“上人家中做客,竟做出那事,这,这不能够吧!”

一声娇嫩的女儿音飘起:“姐姐,何谓不才之事?是杨小姐出了什么事吗?”

只见二房年纪最小的三小姐王文绢满脸天真:“咦,子昭哥哥怎么也不见了?子昭哥哥去了哪里?”

“绢儿,住嘴!这些话也是你我能说的?”二小姐王文绘满面羞红,急声打断。

却是越发叫众人惊疑不已。

“天啊,小王大人还真不在了...”

“小王大人何时走的?该不会是...”

“王夫人!”杨夫人拽开嗓门嘶叫起来:“敢问令郎去了何处?你们将我的凌月怎么了?”

林氏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苍蝇。

这杨夫人,就差明晃晃喊出子昭对杨凌月图谋不轨了。莫说大家主母,便是小门小户也没有这等做派!

真以为王家是这么好欺负的么!

“夫人稍安勿躁...”

“还什么稍安勿躁?”杨夫人一把推开她,眼眶血红,抬脚就一阵风朝客院卷去:“你们敢欺负我闺女,我和你们没完!”

林氏冷笑两声,慢条斯理与梅清竹对视一眼,抬步跟在后面。

一行女眷呼啦啦跟着蜂拥而去。

客院。

才到堂屋,已有隐隐春声从门缝一声声漏出来,蚯蚓破土似的,羞得众人纷纷以袖掩面。

杨夫人走在最前头,手里捻着块丝巾,脚下打跌,一壁哭一壁捶胸顿足:“天王老子啊,这是欺我杨家在京中势单力孤,这是要剜我的心肝啊...”

“娘的囡囡啊,都是娘不好啊,想让你出来见见世面,却不知外头都是豺狼啊!都是娘害了你,娘不该带你过来的啊...”

说着一把擤干鼻涕,拔腿就率先杀进卧房:“是哪个歹人害我女儿,我跟你拼——啊——怎么是你?!”

幔帐一掀,众人个个化身石佛,目瞪口呆。

但见绣闺香暖,碧色窗纱春光朦胧,那雕花架子床上,竟有三个动物界脊索动物门哺乳纲灵长目人科人属智人。

其中一个是年轻雌性,一个是年长雄性,还有一个是这位雄性的跟班。

“嗷——”

诡异地静默片刻,众人像约好似的,一窝蜂逃命也似冲了出去。

那三个智人并未发现众人,那木架反倒摇得更欢实了,直到木板不堪重负咔嚓一声——

“啊——”屋里像是活宰了老公鹅。

......

一刻钟后。

“王、其、真!!”杨夫人气得连话也说不利索了:“你,你,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前院花园。佛事早已停了,众人三两对坐,个个脸上是意味深长。

那天雷勾动地火的三个人失魂落魄瘫在地上,每人都足足泼了三桶水,才清醒过来,湿得像落汤鸡。

王其真目光犹带怔忪:“杨,杨夫人,我,老夫冤枉啊!”

“啪”,杨夫人一巴掌甩在他脸上:“你冤枉,你冤枉就是在别人家欺侮我女儿?!”

“你自己一人还不够,还要带上小厮,你——你——”

杨夫人气得词穷,站起来噼里啪啦炮仗似的一连轰了王其真十七八掌。

众人看着杨夫人动作,全都惊呆了。

原来杨家早年落魄,杨夫人也是随夫君在外抛头露面的泼辣人物,眼下又气又急,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斯文?

王其真一把年纪,被这么一打,眼皮一翻就昏了过去。

待众人七手八脚将王其真弄醒,已经过了一刻钟。

“杨夫人啊,”王其真老泪纵横:“今天老夫做下此事,虽属受人算计,可,既事已至此,老夫的错老夫都认。”

他垂下眼睑,掩住眼中毒蛇般的阴湿,声音猛地一厉:“但,老夫是被人算计的!”

杨夫人紧紧抱着哭成泪人的女儿,眼中精光飞掠,咬牙厉喝:“谁?是谁算计你?!我倒要看在王家的地盘上,还有谁能算计你?!”

林氏和梅清竹坐在一处,互相对了个哂然的眼神。

“是我侄孙子!”王其真已然嚎开:“杨夫人,这一切都是我侄孙子做的啊!”

“什么?”杨夫人叫得十分夸张:“小王大人光风霁月,这,这怎么可能?”

“杨夫人,你想啊,”王其真满脸冤枉:“老夫与令嫒素不相识,若非被人算计,又怎敢做出这般荒唐事?”

“刚才法事做着做着,老夫就觉得眩晕,只得请王家下人带老夫去客房休息。”

“不料去客房的路上,老夫身体越来越燥热,竟像,竟像中了那虎狼之药一般,老夫急令那下人去请大夫,那下人却半句不应,还将老夫一路带到杨小姐的房间!”

“老夫本欲逃脱,奈何身中邪药,身不由己,这才犯下那等大错!”

本就是实话,王其真自然越说越顺嘴:“老夫细思此事来龙去脉,下人是王家下人,药我也是在王家中的,除了王家人自己,更有谁能办成此事?”

“老夫恳请法真大师详查王家,王家必有毒物!”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王其真低下花白头颅,掩住嘴角阴狠。

显然,他与杨小姐今天都是被王家算计了。一定是王家看破了他们的计策,干脆给他下了药,让他和小厮替王子昭上了阵。

可那又如何?

他们以为,让他替下王子昭,危机就解除了吗?

那人真正的杀招,可在洒入王家的秘药里!

当初那人给药时就着重嘱咐过,那可是宫廷禁药!只要在王家查出此药,那就是私藏禁药,大不敬之罪,必死无疑!

本来依那人命令,将杨凌月送进来,暂且还要留着王家有用,可惜王家人并不惜福,他也只好让他们现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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