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凄凉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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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天气就像三少爷病情一样时好时坏,府里气氛也随之阴晴不定。
三少爷毕竟幼小,病况一直反复,阖府上下都焦心不已。
就在这般焦头烂额中,时间一晃,到了二小姐和三小姐及笄之日。
早在及笄前一个月,庄子上就不断传来消息,梅若卿想方设法求梅根顺接她回去。
高门贵女,及笄礼向来是重中之重,她若是连笄礼都不能在府中办,日后各家夫人还怎么看她?
然而梅根顺起初还有些松动,梅飞鸿和三公子的事一出,他很快整日焦头烂额,哪里还有心思管梅若卿?
最后还是梅清竹开了这个口,梅根顺才派人将梅若卿接回来。
“小姐,您何必要白开这句口?”去给老夫人请安的路上,寒露有些忿忿:“她回来了,又要生事。”
梅清竹只无声一笑:“放心吧,我自有道理。”
梅飞鸿就要死了,作为他的亲妹妹,梅若卿于情于理都该来送他最后一程嘛。
她曾经尝过眼看着至亲至爱之人一个个被她夺走的痛苦,又怎能不一一回报给她呢。
到菊仙院时,梅若卿已经早早到了,布衣荆钗,跪在院子里。
相较去年,她已然清减不少,纤腰如弱柳楚楚可怜,一身钗环无几,在风中抖得像朵脆弱的小白花。
梅清竹走进庭院,精致的绣鞋停在她面前:“二姐怎地跪在这里?”
梅若卿抬起头,看看她姣好玉颜,再看看自己狼狈的衣衫,眼底怨毒几乎化成实质,嘴唇抖动着,最后却只是道:“五妹难道这还要问我吗?”
七夕一事她险些害了侯府满门,老夫人根本不肯见她,不跪,她还能怎样?!
梅清竹笑了笑,自抬步而去,寒风吹起她轻盈的裙摆和语声:“我会替二姐求祖母,让她早些允你起来。”
檐下的小丫头们早已抢上来为她打帘子,个个甜甜唤着郡主。
冷风猎猎,梅若卿孑然跪在风中,愤恨的视线几乎要望穿梅清竹的背影。
郡主,郡主!
她在庄子上吃不饱穿不暖,梅清竹这贱人却当上了郡主!
啊!世道为何如此不公,她有哪点比不上这个贱人了,啊!
就这样在昨夜刚下过雨的湿石板上跪了整一个时辰,帘栊一掀,梅清竹又缓步而出,犹带着室内温暖的香泽:“祖母说了,今日不见二姐,二姐请回吧。”
梅若卿用尽了毕生的自制力,才没有当场失态。
待她从地上爬起来,梅清竹的轻灵身影已经走远。
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滔天怒气,梅若卿提裙子跌跌撞撞追上来:“五妹!”
“怎么了,二姐?”梅清竹停下脚步。
“五妹,你以为这便赢了吗?”
梅若卿刹住脚,含恨盯着她,冷冷一笑:“父亲心中依旧有我,一见我要及笄,便将我迎了回来!呵,你很失望吧?”
梅清竹险些笑了。
“二姐还不知,你的及笄礼何日举办吧?”
“难道不是明日,我生日这天吗?”梅若卿皱起眉,心中蓦然不安。
梅清竹笑了一笑,懒怠理会她,自快步离去。
梅若卿憋着一肚子火回到舒然苑,招来丫鬟一问,才知道因时间太仓促,她及笄礼被安排在七天后,在梅清芳生日那天一同举办!
“啊——”疯狂的打砸声响起:“不,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和一个庶出的贱人同一天办笄礼,贱人,贱人,凭她也配?!”
梅若卿哭着去前院寻梅根顺,却吃了个闭门羹。再回到舒然苑,派人去寻梅飞鸿为她做主,却又得知梅飞鸿因谋害三少爷,早已被关进柴房!
“啊——啊——贱人,贱人,贱人!”
舒然苑充斥着狂怒的哭喊声。
......
七天时间在极度愤怒中转瞬即逝,很快便到了及笄礼这天。
梅若卿在极致羞辱和愤恨中梳妆打扮。雅韵苑的梅清芳,却也并不愉快。
“滚,滚!都给我滚!”
一阵噼里啪啦。
“这等铅粉也拿到我面前来,你们真打量我姨娘病着,无人为我撑腰吗!”
“大好的日子,三姐又怎么了?”帘外传来梅清兰柔婉的声音。
梅清芳嘴一歪:“你又来做什么!”
什么好日子!过了及笄礼,她就要被送给老头子,有什么好日子可过?
凭什么那两个贱人能嫁皇子,她却要嫁给老头子当续弦?
梅清兰无奈叹口气,上前拉住她的手:“三姐,眼看着你就要出嫁了,这样可不好...”
“你给我滚!”梅清芳一把甩开她的手:“别来假惺惺可怜我!”
梅清兰偏不走,还摇头笑叹一声,坐下来:“三姐,你又犯了左性了。我哪会可怜你?你去问问六妹,问问七妹,谁不说你得了一门好前程?偏你这个倔驴非说不好...”
“你说好你怎么不去?你分明是看我好戏!摊到你自己头上你就知道了!”
“三姐,你这话也好没意思。”梅清兰秀眉微蹙,话音里含了几分不乐:“我若有机会我可就去了,这不是没有吗?”
梅清芳正想说什么,忽然眼神一凝。
她不想嫁,梅清兰却羡慕她嫁得好。
那让梅清兰替她去不就成了吗?
她忽然紧紧捏住梅清兰的手:“谁说没有?眼前不就是吗?”
“三姐,你在说什么?”梅清兰面露疑惑。
梅清芳越想越觉得有戏,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横竖结亲到了洞房才摘盖头,届时将梅清兰一个黄花大闺女送进了洞房,关家还能退亲不成?
到时候她不就能另择名门公子了?
“等今天有空我再与你说。”梅清芳登时满面红光,神秘地摇摇头,一叠声唤丫鬟拿胭脂来,她要上妆了。
......
前院正堂。
梅清芳妆扮齐整,款款行来。
今日侯府二小姐和三小姐及笄礼,因三少爷还病着,梅根顺无心大办,请的人并不多。
梅清芳心情却极好,走到梅若卿跟前,故意笑出夸张的语调:“哟,二姐今日真美呢。委屈二姐和妹妹同一天办笄礼了,二姐不会介意吧?”
梅若卿面庞颤抖,抠在掌心的葱指几乎鲜血淋漓。
贱人,贱人,贱人,全是贱人!
她竟沦落到连笄礼都是蹭别人的,阖府上下该如何看她?
早知道要和这个贱人同一天办笄礼,她宁愿不回来,她后悔了,真的...
......
梅清竹与稀疏二十来个宾客进了正堂,一一落座,等待今日的主角入场。
连日来府里都忙着三少爷那头,今日这及笄礼办得实在敷衍。
梅若卿与梅清芳一前一后出来,一见堂内寥落景象,眼圈一红,险些当场落泪。
梅根顺可没心情去顾及女儿的情绪。他早上是从五姨娘那头来的,心头还惦记着病中的儿子,笑容也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瞧见梅若卿娇妍妆扮,他浊目才亮了一亮,致辞的话总算添了两分真意:“卿儿也长大了,从小姑娘长成花季少女了呢。”
想到数月以来对女儿的严厉,看着女儿嫩芽儿般的美丽模样,梅根顺这才略有几分软心肠。
正想再说两句,忽从堂外跑来一个小厮,大老远就扯嗓子哭喊:“老爷,不好了!”
梅根顺倏然变色。
莫非儿子不好了?
“怎么了?出了何事?”
那小厮满脸焦急,声音带着哭腔,凑到梅根顺耳边说了句什么。
就见梅根顺脸上青筋暴跳,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足足忡了五句话工夫,才捏紧拳头低吼:“给我赶紧去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回来,找不回来你们就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