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学堂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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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也莫要太伤心了。虽说大小姐被退了亲，三少爷的前程也没有了，好在江家还有二少爷。”
玉姨娘娇笑：“昨儿老爷让我们二少爷多跟着大少爷走走，日后二少爷出息了，咱们家也依旧是人丁济济呢。”
江大夫人气得直磨牙。
这个贱人！
自己的阳儿毁了，反倒便宜了她那个贱种！
这个贱人出身风尘，江如孺那个没良心的一向偏宠她。若不是自己把江家里里外外料理得好，又生了三个子女，还费心讨好老夫人，江家早就传出宠妾灭妻之名了。
可是这次寿宴出事，连老夫人那个老不死的也把黑锅甩到她身上，一个个的，都是白眼狼！
“不过想想大小姐也真是可怜啊。好好的竟和三少爷搅到一张床上...哎呦，这以后可怎么办？姐姐可要宽宽心啊。”
玉姨娘说着说着，都快笑出声来了，连忙掏出手帕点点眼角，辣出一滴眼泪。
想到自己那个终身尽毁的女儿，江大夫人心如刀割，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她的月儿啊！花一般的年纪，眼看就要嫁得如意郎君，却生生被她给毁了！
若是当初在江如玉和老夫人面前，她态度坚决些，不肯替江如玉出手害人，那件事也许就不会发生了。那月儿现在是否还在满心欢喜地绣嫁衣？
是她这个做娘的太软弱，是她想讨好老夫人，却没想到赔上的是自己的一双儿女啊...
玉姨娘见江大夫人已经陷入极度痛苦，连话也不说了，便轻轻掩唇一笑，扬长而去。
江大夫人沉浸在悔恨中，甚至没发现玉姨娘已经走了。
直到贴身丫鬟水仙从门外走进来：“夫人，奴婢听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江大夫人恍惚抬头。
看着江大夫人颓败的面色，水仙热泪盈眶：“夫人，您可要振作起来啊，小姐和少爷还等着您照顾呢...”
江大夫人苦笑一声，嗓音喑哑无光：“如今我还能做什么？月儿已经毁了，他们都让我背这个黑锅，把我关在这个院子，一步也出不去。都巴不得我死呢。”
水仙跪在地上，泣声道：“夫人，就是因为他们不盼您好，您才更要抖擞精神啊。今天奴婢从落雨那里听到了一个消息，您猜是什么？”
江大夫人动了动嘴皮子，并没有心情猜哑谜。
水仙只得屏退了一屋子小丫鬟，附耳悄声道：“夫人，落雨有个姐姐丁香在忠顺侯府当差，您是知道的。”
听见忠顺侯府，江大夫人眼里露出一丝恨色，仍旧不语。
“因为有这层关系，侯爷夫人一直将丁香放在梅五小姐的院子里。哪知道半月前这个丁香竟暴毙了，今天落雨找到我，说丁香是因为被侯爷夫人指使下毒谋害五小姐，怕连累我们府上落雨，才自尽而死的！”
江大夫人虽然颓败，却不是蠢货，把水仙的话在脑子里一转，眉头就慢慢皱起来：“怎么会连累落雨？”
落雨是她院子里的三等丫鬟，虽说是丁香的妹妹，可更是江家的丫鬟。没有侯府丫鬟犯事连坐到江家来的规矩。
“因为侯爷夫人打的主意，就是让落雨顶罪，让夫人您承担指使落雨的姐姐，毒杀侯府五小姐的罪名！”
江大夫人指甲狠狠掐进了肉里：“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落雨给丁香收殓时，发现了她的亲笔遗书，今天才找到机会告知奴婢。”
水仙将一封揉得发皱的血书呈给江大夫人。
江大夫人盯着这纸遗书看了许久，面容微微扭曲起来，握在手里的纸抖得厉害。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她都还没和江如玉说什么，她竟然就又要让她当替死鬼！
毒死官家小姐，这可是砍头的大罪！为了这个贱人的女儿，她都已经赔上了一双儿女，难道这还不够吗！
“江，如，玉！”江大夫人猛地喘起气来，把牙齿咬得咯咯响：“你好！好样的！”
“夫人，要不要把这事告诉老夫人？”
江大夫人手指紧紧掐着被褥，神情阴冷：“那个老妇把江如玉看得跟命根子一样，你当她会为我做主？”
“况且，这样的好东西自然要用在刀刃上，给那个老妇，那岂不是大材小用？先收着吧，收拾江如玉，咱们有的是时间。”
说着，她慢慢笑了起来。
天色渐深，妇人的面孔定定不动，黝黑的眸中渐渐浸满晦暗。
......
落雨这一节事，侯府一无所知。
学堂末考之日渐渐临近，各人都在勤学备考，准备即将到来的末考和梅英宴。
末考前，梅清竹在学堂散步，碰上了林玉璟。
他走在男学和女学分界的围栏边，穿着一身青蓝，身材单薄修长，书卷般干净。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转头一望，立刻笑道：“梅五小姐！”
“林公子。”梅清竹站住脚，温婉道。
林玉璟脸上泛起薄薄一缕红晕，摸摸鼻子，攥着围栏：“那天...多谢梅五小姐出手相救。”
那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了。
梅清竹浅笑：“路见不平随手相助，不必挂怀。”
林玉璟心口怦然轻动。
眼前的姑娘比那天记忆中还要美，肤如凝脂，眼如秋水，宛如画上走出来的人儿。
他出身贫寒，父母都是庶民。幼时他爱读书，父母勒紧裤腰带种地，也不过凑齐送他进私塾做小厮的钱。
到了十岁，他想进国子监。国子监本不招收九品以下官员子弟，是李老夫子惜他才华，破格录取他。
那天父亲将家里的物件几乎卖光，东拼西凑，才勉强凑齐束修。
可是到了国子监，同窗俱是高门子弟，谁也瞧不上他。五年求学生涯，只有八皇子有一次偶然见他穷得可怜，给了他一套文房四宝和百两银子，他攒着用，过了四年。
他常常遭人欺负，却从不敢声张。不敢声张，因为不说只是受欺，说出来就连学都上不了了。
直到遇见了她，第一次有人将他从那样地狱般的痛苦中救出来...
林玉璟红着脸想再说些什么，却讷讷不知所云。
梅清竹笑道：“后来朱翔还有骚扰你吗？”
“没有，他告假了，一直卧病在床，到现在都没来上学呢。”
“那就好。春闱将近，预祝林公子大捷。”
林玉璟忙应下来，一时不知再说些什么，尴尬间只得向她道别，落荒而逃。
梅清竹不由得扑哧一笑。
那天她帮了他，多少也是想着为自己多留条路。毕竟他日后会高中状元，做他的恩人总没坏处。
看他今天的样子，他的确是个记恩的人。
......
三冬严寒。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檐下一个少女蹲身垂头，口中喃喃有声。火光映着她明丽的脸。
“母亲，今天是您过世第十三年...愿您在那边幸福安康，女儿如今一切都好。”
梅清竹投下最后一片纸钱，站起身，望着火光出了神。
她没有关于母亲的记忆，因为母亲生她三天后就死了。
幼时做过朦胧的梦，梦见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将她抱在怀里，却怎么也看不清楚面容。
后来她把对亲情的渴望转移到梅根顺身上，却落得那样悲惨的结局。
“小姐，外面天寒，还是早些进屋吧。”霜雪递来一只暖手炉：“下午还要去王家呢。”
梅清竹微微颔首，转身回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