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寒门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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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将至，京城下了第一场初雪。
薄薄的白雪盖在大地上，天地间笼罩着银光，北风呼啸。
“呼！冬天来咯！小姐，今天可要多穿一件袄子出门。”寒露在门前跺跺脚，跳了进来。
“自然。你们在府里的也把炭火烧足一点，不要着凉了。”
“是，小姐。”
梅清竹穿上一件薄棉袄子，围了个兔毛套，出了小院和梅若卿、梅清苹、梅清莺几人一起去学堂。
到了冬天，一学期就过了一半。
上午上了两节琴艺和书法课，下了课，又是午间休息。
梅清竹没什么睡意，想到医术课上学了不少药物，带着寒露出了国子监，吩咐车夫到药铺去。
路上雪还没化，不太好走，车夫赶马沿着国子监围墙的小路慢慢行着。
梅清竹在马车里掀起窗帘，眺望着远处银白耀目的雪景。
初冬时节，风已经很冷了，路上行人不多，俱都行色匆匆。
大梁国富民强，走在路上的百姓个个穿得厚实，难得见到乞儿。街头房屋错落有致，便不是富贵之家，也修缮得齐整。梅清竹瞧在眼里，不觉露出一丝微笑。
不料当马车走到无人的小路上，却忽然看见前方岔路口里，六七个十几岁的少年正在围殴一个人。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看小爷？”
“林玉璟，你就是给爷当牛做马拉车的命！”
“臭麻雀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把书读烂也是白日做梦！”
林玉璟...
林玉璟...
梅清竹咕哝着，总觉得这个名字莫名耳熟。
对了，他不就是上一世明年春闱的状元吗？
她记得这一点，是因为前世在萧玳和梅飞鸿嘴里都听过这个名字。
梅飞鸿便是江如玉嫡子，梅若卿胞兄，素日里跟随侯爷办事，很少往后院来。
前世梅飞鸿和这个林玉璟同年考试，放榜后，他在府里念叨了林玉璟好几次，说是才华横溢，被圣上钦点为状元郎。
只是后来林玉璟虽也青云直上，过了几年却又遭了贬谪。萧玳说起他的时候，那可惜又厌恨的样子她一直还记得。
他曾经招揽过林玉璟，被严词拒绝，于是他成了打压林玉璟最积极的人。
他登基后，林玉璟被远远发配到边远苦寒之地当知县去了。
“停车！”梅清竹道。
她的目光紧紧看着胡同里的战况。
林玉璟是个好官，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这样的人帮了没坏处。
那几个人并未发现她，他们想出了新的法子折辱林玉璟。
四个男孩把林玉璟紧紧按跪在地上，一个为首的男孩将裤带一解：“大不大？”
纵然被按跪在地，林玉璟仍旧傲然昂着头。
他身形单薄，脊背笔挺，脸上沾了血，发丝混着血和汗胡乱贴在脸上，却反有一种凌乱的美。书生傲骨这四个字用在他身上竟是再贴切不过了。
他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见他竟敢不说话，那男孩“啪”地给了他一耳光：“敢不答你朱爷爷的话，你是想找死不是？”
林玉璟仍然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
“哟，这双狗眼还敢这样看你朱爷爷？”这朱公子轻蔑地笑道：“看来你今天是活腻歪了。”
他手头一晃，一道黄色液体竟就这样射在林玉璟的脸上！
梅清竹再也看不下去了，把寒露拉过来：“你快点跑回国子监，叫夫子们过来。就说有国子监的学生在围殴学生，快出人命了！”
寒露忙应了是，低头悄无声息地从车里下来，飞快地跑走了。
梅清竹看着寒露远去，回头继续看那边的情况。
这朱公子竟边尿边晃，尿液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摇曳，洒满了林玉璟的脸。
“爽不爽？怎么不喝呀？啧，兄弟们再给他来点！”
地上那单薄的少年紧紧闭着眼，脸上因愤怒涨得通红，浑身都在不住地颤抖。
骤然，他像困兽般暴起，可眼看堪堪挣脱了，又被打翻在地！拳头脚尖如雨点般砸到他头上，打得他渐渐的叫不出声来了。
再拖下去就真的要出人命了！
“住手！”梅清竹一声怒喝，从车里跳下来。
那几人闻声动作一顿，都转过身来。
一见说话的只是个纤瘦的姑娘，朱公子从鼻孔中一声嗤笑：“小姑娘，你谁啊？长得倒是挺嫩嘛！知道你朱爷爷是谁吗？识相的就自己滚开，要不然，爷可不介意把你给兄弟几个尝尝鲜！”
他吊儿郎当抬起步子，色眯眯地笑道：“认得这是什么东西吗？”
几个男孩发出淫邪的大笑。
梅清竹瞥他一眼，淡淡道：“哦？什么东西？”
拢在袖口里的手紧紧握拳。
霜雪应当不会太久了。她不可能打得过这么多人，只能拖延时间。
朱翔见眼前这姑娘竟然不为所动，着实吃了一惊。
“这是能让你快活的东西，还没尝过吧？”
他腰如水蛇一挺一挺，淫笑着走来：“来，哥哥让你快活一下。”
......
却说寒露离了小巷，飞快地往国子监跑去。
她一路上都没敢喘气歇息，生怕跑晚了主子也会遇险，心里还暗自埋怨自己怎么脑子一热就放主子在原地了，若是主子有个三长两短，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怎么活。
正当快跑到国子监门口时，她就在拐角处“砰”地一声实打实撞上了一个男子，脚下一个没稳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啊！”
“谁啊？跑这么快投胎呢？”那男子不满地揉揉胸口。
“对不起。”寒露疼得眼泪汪汪的，也不敢惹事耽误时间，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
“你不是...梅五小姐的丫鬟吗？你主子呢？”忽听这男子旁边响起清冷的声音。
寒露定睛一看，竟是八皇子！
原来她撞到的是八皇子的随从！
“八皇子殿下！求求您快去救救我家主子！”
萧珩眉头微蹙：“怎么回事？”
“主子刚刚外出路上，碰到一群人在围殴国子监的学生，派奴婢回来报信。奴婢担心现在那群人可能发现主子了，偏今天出来得急，也没有带护院，只怕主子会吃大亏，求殿下帮帮忙！”
寒露越想越怕，几乎快哭出来了，跪在地上恳求着。
好歹八皇子和小姐七夕还同台过。虽然那天小姐对他很不客气，但他也没发怒，那就是熟人了，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果然萧珩道：“你起来，前头带路。”
“谢八皇子殿下！”寒露喜得砰砰磕了几个头，一骨碌爬起来。
“殿下，”却是那侍卫犹豫着道：“下午还有事呢...不如属下叫个人过去看看吧？”
寒露眼神一急。
萧珩摇头：“走吧，不差这点时间。”
寒露松了口气，拔腿带着萧珩往回跑。
主子说的是去叫国子监的夫子，现在她既然碰上了八皇子，他的威力肯定比夫子们大多了。情况紧急，等这侍卫再找个人过来，那还得等到猴年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