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花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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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边此时已是夜幕降临，草地上处处都是人。
三个气宇轩昂的少年走在街边，立刻吸引了众少女的注意，纷纷含羞暗送秋波。
水面波光粼粼，点点花灯如繁星起伏荡漾，承载着一个个少女的心事。
“惟行，你看这个兔儿花灯真是精巧。我敢打赌，花灯的主人定是个美貌多才的小姐。”郑韬两眼发光。
高林有些嫌弃：“你那算啥，今年就是流行这种式样，你看，那里还有一个。”
“我这个比那个精巧。”
“有吗？”
“好吧，没有。”
“惟行，你也来接一个花灯试试呗。”郑韬笑着推了萧珩一把：“说不定花灯的主人，就是那洞房花烛夜的新娘子呢！”
“孩子气。”萧珩摇头。他蹲下身来，信手提起一个花灯。
“哟，这个花灯不一般啊。”郑韬凑过来。
上好的梨花纸，画着花下赏景的青葱少女，题着几句诗文。
灯里的烛光柔柔跳跃，照亮了方寸间的夜色。
萧珩伸手抽出烛灯下的许愿纸，其上用蝇头小字写着两行诗。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萧珩心神微动，默然凝眸，忆起在李老夫子书房看到的那纸文章。
是同一个人的字。
是她的字。
这字飘若浮云，婉若游龙，潇洒酣畅甚有大家之风。
然而字里行间又分明藏着寸寸柔肠，仿佛那个才华卓绝的少女此刻就站在面前，娓娓诉说自己的心迹。
他眸中浮起那张清灵出尘的脸。
以手拈起烛灯，烛泪尚寥寥无几，说明人尚未走远，必定还在对岸。
“咦，这个许愿可有些不同寻常。”
“先不说这许愿了，高兄，你看这字，”郑韬突然眯眼笑道：“似曾相识否？”
高林凑近来看，果然眉毛一跳，瞟瞟萧珩，与郑韬对了个暧昧的眼神：“果真...相似。”
高林和郑韬二人都是世家子弟，与萧珩多年情谊，又同在国子监读书，彼此的字迹都是熟悉的。
萧珩身份贵重，本身又极为出色，京中刻意模仿他字迹的闺秀不在少数。原本二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可这盏花灯的字，却同那些刻意模仿的都不一样。
常言道字如其人，自然两幅字同两个人一样，也有形似与神似之分。
有些人五官相类，甚至衣饰也可以做到分毫不差，可并肩而立，依旧显得东施效颦、不伦不类。
而另一些人，即如这字和萧珩的字，分明细处相差甚远，可左看右看，却只越看越觉得相似，越看越觉得神魂相通。
如果这是模仿，那这个姑娘显然比那些闺秀高明得多。那些人仅能勉强学到字的形，而此人却已参透字的精魂。
这可不是易事。
要知道萧珩的字在国子监年年榜首，连当朝鸿儒李老夫子也盛赞他下笔龙蛇，心有丘壑。
闺中少女天地狭小，阅历有限，字写得好的并不多。想要将字写成萧珩那样，非有同等的心性识见不可。
萧珩瞥了眼躲在后面窃笑的二人，把花灯递给身后跟随的李贵。
“收起来。”
“哟哟哟哟！心动了！”
高林和郑韬大叫：“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我们八兄铁树开花了？”
萧珩睨了二人一眼：“走，去湖对面。”
“八兄，去湖对面，那我跟赵泽打的赌怎么办？”
“赌了什么，我替你出。”
“哇哦，八兄真不愧是八兄，为了见媳妇舍得痛下血本。八兄啊，娶了媳妇可别忘了兄弟啊。”
“去你们的。”
湖对岸便是城中广场，广场上此时人声鼎沸，挂着各式漂亮花灯，竹木、琉璃、绢纱、明纸，不一而足。灯上每一面俱都写着灯谜。
一串串花灯蹁跹连绵，照得这锦绣人间恍如天宫玉殿，浮动着浪漫的烟火气。
另一侧，还立着数个箭靶，众多青年男子在排队射击，不断有人在唱数：“7分！5分！没射中！”
萧珩往人群中扫视一眼，猛地看到那个袅娜的身影。
她穿着烟青色流云长裙，正立在一个菱花灯下仰头看诗。不知诗里写了什么，她眉目舒展，嫣然一笑。
霎时间，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眼前只有那一个人，她美得神魂颠倒。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八兄，八兄，你在看谁？八兄？”
“没谁，方才看到了一个熟人。”萧珩回过神来，淡声道。
“快别看人了，咱们过去射箭吧，今天能不能拿奖就看八兄的了。”
萧珩这才发现广场中央立了个大看台，上面有张木桌，放着个宝光莹莹的玻璃绣球花灯，还有许多其他奖品。他又回头去看梅清竹，她却不见了踪影。
看来她也在参加这个比赛。
“今年分了男子组和女子组，男子都比射击。若是夺魁，还能和女子组最厉害的姑娘组队进入下一关。八兄，咱还不快去干他大爷的！”郑韬满脸兴奋。
“香马上燃尽，时间快截止了，请大家抓紧！”有人在上面大喊。
周围的人顿时闹哄起来，三人赶忙跑到射击区，三皇子萧璜和四皇子萧玳竟也赫然在列。
“八弟也来了啊？”两人客气寒暄。
“三哥四哥都来了，弟弟也来见识见识。”萧珩微笑。
空气里骤然飘起一丝紧张。
皇子们都大了，幼年的亲密情谊一去不复返。龙椅只有一把，想要坐上去，就顾不得手足之情。
几人排队之际，女子组已经开始到台前核对统计。
“下面宣布女子组前三名！第三名，国子监祭酒赵家大小姐，猜对33个！”
“第二名，忠顺侯府二小姐，猜对36个！
“第一名，忠顺侯府五小姐，猜对40个！”
人群一阵骚动，萧珩远远看了梅清竹一眼。
她站在人堆里，身边是各家公子小姐，一片姹紫嫣红。可她茕茕而立，偏就如一束明月垂影，这熙熙攘攘的广场竟也被她站出了空阔之风。
秋水为神玉为骨，落花如面黛如眉。
赵与衿挤到前排，凑到梅清竹身边：“梅家妹妹！你也太厉害了吧！”
“运气运气。赵姐姐也好厉害，进了前三甲呀。”
“就是不知分到哪个公子哥了。”赵与衿笑道：“其实让我去射箭，我管保射得比他们好。”
梅清竹哑然一笑。
现在女子组已经决出胜负，轮到男子组了。
射击区。三个皇子比肩而立，个个气度不凡，高林和郑韬也是一表人才。
人群围着他们窃窃私语，都在揣测这几位公子能否胜出，他们该和女子组哪一位佳人匹配。
三皇子拉满弓，咻咻咻射了十支箭。
“五分、六分、八分、三分…平均五分。”
他有些扫兴：“四弟和八弟来吧，哥哥一向不擅长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