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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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青木镇兜了一圈之后,勉强找到了一家靠河的破落客栈,客栈基本没有客人,冷冷清清的,随时会倒闭下去。
掌柜老板见到他们四人来住店大为震惊,又是惊又是喜的,赶忙招呼着店小二去收拾了几间客房出来。
客房内的桌椅板凳都比较老旧,窗棂半朽,和那座破败客栈一样风过即塌似的。
掌柜的说近些年头青木镇都不太平,提醒交代他们夜里不要乱跑之类的几句之后,便退下去了。
安顿之后,齐司礼带着秦明出现镇上视察情况,留下云初师和小宣收拾包裹行囊。
屋内的弥漫着受潮的空气,空气中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霉味,仿佛置身于一个久未开启的地窖。
木质的地板在脚下发出“嘎吱”的声响,每一个步伐都像是要踏碎这个脆皮地板。
云初师每一天都提着心,小心翼翼地。
窗棂上痕迹斑驳,受了不少潮,云初师和小宣捣鼓了半天才打开窗户,让清新的空气涌入,驱散着这股沉闷气息。
河边清风徐徐,轻轻拂过河面,泛起层层涟漪。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河面上,闪烁着点点冷光。
云初师在窗前伸了个懒腰,懒懒道:“小宣,青木镇是我们南下的最后一站,我们是不是要留在这里等定北军?”
小宣点了点头,说道:“王……齐大哥已经摸到上次赈灾款项的大概去向,待定北军与我们会合之后,我们就出发去沧海会见巡抚都御史,这南下彻查之事应当是可以告段落了。”
末了,小宣又补充了一句:“齐大哥说我们回京复命之后,定北军重回塞北驻军。”
云初师疑惑:“定北军不是才班师回朝吗?为何这么快?难不成是柔然又来犯?”
小宣摇了摇头:“这一仗打下来,这塞北近几年应当都会相安无事的。”
“那为何这般急迫?”
“不知啊。”小宣叹了口气:“我倒听秦明提起过,好似是皇上下的密旨,太后一直忌惮定北王和定北军,皇上素来最重孝悌,应当是不愿同室操戈吧。”
云初师恍然,点了点头,明齐太后一直想让次子梁萧当皇帝,又忌惮梁元帝身后的定北军才不敢有所大动作。定北军回京,太后他们必定是要有所动作的,像上次城门刺杀之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却不能摆明面上,只能像蒙在鼓里一样一直查下去。
小昭的命呢?谁来为她讨回公道?那些在意外之下死去的定北军,平民百姓谁来为他们讨回公道?
这公道却一直都不公,只要定北王不出事,这些年来在上京大大小小的意外之事都被轻飘飘压了下去。梁元帝在意外之后总会大加赏赐,这事便会轻飘飘被揭过去了。
家事不平,何以平天下事?
“我倒想回塞北了,便少了上京那些弯弯绕绕,齐大哥也不用这么辛苦了。小昭,我们到时候回塞北之后,我便要去喝最烈的酒,骑最烈的马。”一想到这,小宣脸上扬着灿烂的笑容,这一抹笑意在嘴角绽放,眼底荡漾开星星点点的芒:“我可以教你骑你上次没拿下的烈马。”
云初师打断了他的想法,一拍他的肩膀:“小宣,你不怕师傅骂你吗?师傅可不让我们喝烈酒,日日耳提面命我们医师喝酒可要误大事的。”
云初师口中的师傅,是定北军营的老医师,小昭和小宣的一身医术都是老医师教的,性子比谁人都古怪严厉,任谁也琢磨不出他平日里的想法。
她“啧啧”了一声:“小宣啊,现在跟着秦明都学坏了,一点都不像你咯。”
小宣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笑:“秦明说得对,做人总不能循规蹈矩,要勇于尝试。”
“看不出来嘛,你小子。”云初师装得粗声粗气,劝诫道:“小心师傅打你手板!”
蓦地,一声“噗通”响起,在静悄悄的夜里尤其明显,一声声哭喊在夜里幽怨可怜得很。
“救命啊……”
“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云初师和小宣二人一愣,齐齐看向窗外,只见河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月光下,依稀可见一个身影在河中挣扎。
二人借着轻功从窗棂子跳了出去,旋身飞到河边,便看见一个小孩在水中挣扎,她渐渐没有力气,已经沉了下去,另一个小孩趴在岸边,不知所措的哭喊着,整个身子也要掉下去了。
是白日里碰见的那对姐妹俩,云初师赶忙拉住了那摇摇欲坠的小孩子。
小宣当机立断,脱下外衫,便跳入了河中去救那小孩子。
“姐姐,我妹妹不小心掉入河中了,求你们救救她,救救她,她要死了……”那年纪稍大的小孩子泣不成声,脸上满是惊慌失措,满是伤痕的脸上又添了新伤,“砰砰”得向云初师磕头求救。
云初师不忍,把她扶了起来,扶着她的背安慰道:“没事没事,不要担心,哥哥已经下去救她了,没事的没事的。”
“嗯……谢谢姐姐,姐姐真是个好人……”那小孩子缩在她怀里,抽抽噎噎的,眼泪鼻涕一大把,哭声终是暂缓了下来。
小宣跳入水后,一直沉入水底,也不见得那小孩的身影,河水幽深,小宣睁大眼睛,四处寻找着那小孩的身影。终于,在河底的一处暗影里,他看到了那小孩的衣角。
他游了过去,想要一把抓住了那小孩的衣领,谁知脚踝却不知被什么物什缠住了,那东西似有千万斤重般,在水底他越挣扎身子沉得越快。
但他顾不及那么多,小宣拼尽全力游了过去,终于捉住了那小孩的衣角,却一直拽不动她。
那小孩猛地回头,朝中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来,嘴角似还挂着鲜血。
那小孩一脸古怪地慢慢朝他游近,趁他不备,一支匕首直直扎入了他的胸膛。
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汩汩鲜血猛地从他的伤口流出,那匕首一直在他的胸膛一直转来转去,千万斤的铁锤拴住了他的脚,疼痛和缺氧窒息撕裂他的意识……
云初师在岸边一直盯着河里,河水依旧泛着圈圈涟漪,却始终不见小宣上来,心下不免有些着急。
她瞧见河水微微染出红色来,心头猛地一跳,一抹不安在心底蔓延开来,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小宣,小宣……”小宣不会武功……
“姐姐,你都自身难保了,怎还关心他人呢?”一把匕首猛地钻入她的身体,疼痛撕裂着她的身体,鲜血不断涌出。
“你……”云初师眉心蹙起,痛苦使她青筋暴起,她挣扎着要起身,远离这个罪魁祸首。
那小孩子抚上云初师的身子,嘴角上扬,处处露着古怪可怕的寒意。
“姐姐,不疼的……”那小孩子微微一笑,一把迷药猛地撒向了云初师,插在身体里的匕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抽出……
云初师只觉得意识渐渐模糊,眼皮沉沉的,身子一软,便没了意识。
待云初师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笼子里面,四周昏昏明明,油灯在角落里摇曳着,笼子前面架着一个烤锅,地下火烧得很旺,锅内的水被烧得滚滚沸沸,有不少溅出来溅到了她的皮肤上,烫的她往后缩了缩。
她瞪大眼睛,试图看清周围的环境,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束缚得无法动弹,小宣也被绑在笼子里面,全身湿润,伤口的血流了一地。
“小宣,小宣。”云初师喉咙里发出一点声音,挣扎挪着身子朝他靠过去,小宣回过头来,朝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来:“小昭,你没事吧?”
云初师摇了摇头,小宣现在看着更加不妙,得想办法离开这里才行。
没有妖法果然麻烦,被捉住了只能任人宰割。
“我们着了那两个小孩子的道,只是不知现在齐大哥他们发现我们失踪了没有。小昭,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小宣忍着痛苦强撑着笑容,他每动一下,伤口便撕裂一分。
“我没事。”
“他们醒了。”一个阴森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云初师猛地转过头,看见几十个人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
那几十个人的身后跟着那两个小孩,那年纪稍大一点的小孩慢慢靠近了她,毫不掩饰眼里的打量之意。
“你们想干什么?”云初师质问道,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那小孩没有回答,只是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然后一步步向云初师靠近。
“想干什么?自然是吃你,瞧着你细皮嫩肉的,吃起来一定很美味。”那小孩哧溜了一声,招招手:“把她带出来洗干净,兄弟们今日可饱餐一顿了。”
有几个人一哄而上,一把要强拉出云初师,小宣用身体死死护住,大声喝道:“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可是定北王的人,小心定北王把你们抽筋扒皮。”
“哈哈哈哈,天大的笑话。”那小孩大笑起来,回声在窄小的洞里面骇人的紧。
“定北王又如何?天高皇帝远,他又管不着老子。瞧瞧我们现在落到这般地步,岂不是被你们这些人逼的,不然,何苦我这般乔装呢?”那小孩露出很恨的声音:“我这副鬼样子,难道不是你们害的?”
“我们何曾害过你?”小宣出声,尽量拖着时间。
“我们要是有饭吃,谁又能落到这种地步?”那小孩的匕首对着小宣又是一刀。
“朝廷有赈灾的粮食,你休要……”小宣吐出一口鲜血来,血腥味立即弥漫堵塞云初师的鼻腔。
“小宣,小宣……”
“你这是在耽搁时间?把他拖出来,先吃他。”那小孩已是不耐烦。
他们把小宣强拖了出去,又重新锁上了笼子,云初师只能无力大喊:“小宣,你们放开他,小宣……”
小宣被他们绑在了架子上,那架子上面还残留着陈年老血,臭气冲天。他被上了手镣脚镣,生生钉在上面动弹不得。
“小昭,我没事。”小宣回头朝云初师勉强一笑,一把把刀子便直直插入他的身体内,生生剜出一片片肉来,那被生生割下来的肉被下到那滚着沸水的锅里,溅出片片水花。
他痛得面容煞白,额头全是冷汗,他的肌肉疼痛得仿佛要脱离骨骼,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腹部迅速扩散到全身,让他几乎忍不住要尖叫,但他还是死死咬着下唇尽量不发出声音,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滴落在地上。
“嘿嘿,这个不比上次的那个人好吃多了。”他们把烫熟的肉熟练地吞入腹中。
“不要,你们这群禽兽,住手啊……”云初师尖叫着,扭动着身体想松开身上的绳索,不断撞击着那铁笼子,都无济于事。
她现在无比痛恨她只是一个凡人,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宣在外被人一片片剜肉。
“小宣……小宣,你们住手……”无声的哭喊,只会引来更加疯狂的报复。
“小昭,我没事,当年的一饭之恩,我这辈子怕是还不上了,下辈子,我下辈子一定……”疼痛使喉咙痉挛,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我没有救你,我不是小昭,我求你了,你不要死……住手……你们……”云初师顾不得疼痛,用身子疯狂撞击着笼子,最后瘫倒在地上,无力地望着外面。
“啊啊啊……”
“小宣……”
云初师呼吸越来越困难,意识逐渐模糊,最后眼前一片漆黑,连呼吸都无法维持了。
子桑宁,你在哪里……
秦明,你们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