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步步为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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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苏心娩再也忍受不住,竟是哭了出来。
杜姨娘已经懵了:“是...是因为上次清风餍的事?殿下难道不相信你么?”
“殿下是宁愿相信那些传言,也不相信我啊”,苏心娩哭喊道。
“这…这这么可能?”杜姨娘慌张失色的猛然起身,竟有些手足无措了。
不可能啊!太子殿下不可能不娶娩儿啊!
见苏心娩哭成泪人,她心疼:“娩儿别哭,太子殿下只是还在气头上罢了!待事情淡了,他…他一定会待你如初的!”
可苏心娩根本听不进去,一想到宁礼琛对她的态度,她几乎就要疯掉,若不能嫁入东宫,那她这些年的努力都算什么啊!
她岂非成了京城的笑柄么!
想到什么,杜姨娘恶狠狠道:“都是因为苏轻默那个贱人!若太子殿下因此与你离了心,我定要让那个贱人不得好死!”
“你说什么?”苏心娩却是浑身一震,连眼泪都突然止住了。
“苏轻默…不是被抓进宫里了么!”虽早有心里准备,可听见这话,苏心娩仍是浑身一震,不敢相信。
杜姨娘恨道:“今日一早,你与老爷刚走,苏轻默就回来了…”
杜姨娘并不知发生了何事,只以为是苏轻默得罪了皇后才被抓走了,本是件天大的好事,谁知她今早竟是回来了!
而苏心娩心愣在那里,摇着头满眼的惶恐和不甘。
“苏轻默没死...没死...”
若苏轻默没死,那这几日她为何不回府?
苏轻默没死,那她所做的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她得到了什么啊!
“啊!”
苏心娩猛然大喊出声,拿起手边的茶杯一把扔了出去。
入夜。
静夜如水,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潮汹涌。
碧空院。
微弱的烛光晃动,苏轻默还未睡下,而是低声交代道:“务必小心一些”。
面前,正是穿着夜行衣的槿夏。
“放心吧小姐,皇宫我进不去,一个小小的刑部大牢,我还是绰绰有余的!”槿夏说的自信满满。
苏轻默听后微微点头,却还是说道:“总之,务必小心,快些回来”。
“好!”槿夏心头微暖,点点头便转身出了房间。
望着微微晃动的烛火,苏轻默抬手,拿起了桌子上,今日槿夏从宫中带回来的东西!
赫然...
是一只酒盅!
赤金酒盅!
她被抓进宫那日,临走前,交代了槿夏三件事情。
其一,去六皇子府。
目的是让宁湛留下那一百匹布料,凭宁礼琛多疑的性子,定然会对裴府,心生嫌隙!
其二,去萧府。
请萧暮尧‘通知’宁礼琛,裴卓出狱一事!
她一早便买通了雅韵楼的姑娘们,一旦裴卓前去,她们便大肆奉承,投其所好,曲意逢迎!以裴卓的性子,自然是夸大其词,口无遮拦了。
这两件事,皆是为了挑拨宁礼琛与裴府的关系。
果不其然,宁礼琛勃然大怒,越发对裴平秋心生厌恶,甚至想要...
斩草除根了!
而她让槿夏做的第三件事...
便是宫宴当日,让槿夏入宫!
也是最为棘手的事!
以槿夏的武功,根本不可能不被皇室暗卫察觉而潜入宫中,况且宫宴之日,守卫定更为森严。
所以她与槿夏说好,宫宴那日一早,槿夏等在宫门口,她自会想法子,让宁可瑶派人将槿夏接进宫来。
可还未等她找宁可瑶商议此事...
延月宫便来了一人!
在宫内‘装死’的这几日,她与宁可瑶都不可踏出延月宫,宁可瑶在主屋,她便住在偏殿。
那日,她与宁可瑶说叙话到很晚才回去自己房间,可谁知,刚打开房门,便吓了一跳!
借着一抹月光,昏暗的房间内竟是坐着一人!
那人一袭黑衣,墨发如瀑,似乎要与这黑暗融为一体,可在这孱韵的月光之下,那袖口处似有金线流光闪烁,诡秘凛冽,
一身气势逼人,让人呼吸一滞。
苏轻默心头一震,停下脚步。
“谁!”
“苏小姐似乎忘了,要与我再下一局!”
开口,便是那清濯寒凉,低沉如弦的声音。
苏轻默心下一颤。
是他!
这才抬脚进入房间,关上房门,苏轻默淡声道:“公子莫不是追一棋局,追到了宫里?”
门关,这一氲月光消失,屋内更是昏暗寂寥。
“如此放心关门,便不怕有性命之忧么?”男子冷声道。
苏轻默却是笑了:“公子若想害我,小女关门与否,有区别么?”
这人武功绝顶,入宫竟似回府一般自如!
且皇后派人将这延月宫严防死守,任何人不得进出,可对这人来讲,皇室暗卫竟如同虚设?
这般能耐若要杀她,她防与不防,又有何差别!
而后,眼前忽亮,只见这人燃起烛火,映入眼前的,便是世无其二的容颜!
再次看见,苏轻默仍是屏息一怔。
只见男子微微垂眸,不见神色,却是眉眼清泠,如寒月倾洒,尽展霜华!
这一身墨色华服也不知是何锦料,烛光下竟是流光溢彩,而那袖口处暗金闪烁,图案...
竟是飞龙在天!
苏轻默走上前去,淡声道:“袖纹飞龙图腾,公子便不怕,被抄家砍头么!”
那人淡淡扫了一眼自己的袖口,却是若无其事声道:“龙不及我”。
苏轻默眸子一眯。
这人何等狂傲,竟敢言龙不及他!
此话若传出去,便是九族都不够诛的!
只是这性子...
正合她心意!
唇角一勾,缓缓坐下道:“让公子失望了,这延月宫内,怕是没有棋盘的!”
就宁可瑶那性子,延月宫内箭靶子定然不少,琴棋书画之物嘛,可是别想找到一个!
“无妨,下次!”说着,这人起身便要离开。
他今日入宫,本也不是找苏轻默下棋的。
苏轻默却是突然想到什么,猛然起身道:“等一下!”
男子抬眸,那幽若深海,一望无垠的眸子便与她撞在了一起。
瞳若霜华,沉寒氲洒。
苏轻默心头一颤,紧忙垂下眸子,低声问道:“你能入宫?”
说完,苏轻默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这人都在自己眼前了,她问的不是废话么!
谁知这人却是沉声应道:“嗯”。
苏轻默听后给气笑了。
她问的多余,这人便是也回答她了。
而后抬眸,看向那人道:“也能带人入宫?”
那人仍是答道:“嗯”。
苏轻默眸子一亮:“若小女有一事相求,不知公子可否相助?”
这人仍不见神色,只淡淡道:“说”。
“小女有一丫鬟,需入宫为小女办些事情,可...”
苏轻默话未说完,夜迁沉倒听的明白。
苏轻默身边那丫鬟武功的确不弱,可若想不被察觉,潜入皇宫,就太难了。
苏轻默是想请他将那丫鬟接进来。
“何时?”
苏轻默一怔,有些惊讶。
这是同意了!?
心下一喜,也不扭捏,直接开口道:“后日一早,卯时三刻,皇宫门前,名唤槿夏!”
苏轻默说着,将那墨色的玉佩拿了出来:“公子的人只要将这个交给槿夏,她自会相信的!”
苏轻默看着那玉佩,伸到一半的手,却突然顿住了。
却是没发现,这人在看见玉佩之时,眸光微晃,一闪而逝。
许久,苏轻默竟又是将玉佩收了起来。
“不舍?”那人嘴角微挑,不着痕迹。
“这玉佩乃故人遗物,小女的确不舍!”苏轻默说道:“且此玉极寒,小女怕伤了公子”。
说着,苏轻默摘下发簪,青发散落,抬眸,便含笑将这发簪递了过去。
这人却是呼吸一滞。
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说的,便是如此了!
片刻,他移开目光,接过那发簪刚要离开,却是突然抬眸,低声道:“有人来了!”
苏轻默微微蹙眉,不多时,便听见了叩门声。
“何人!”苏轻默蹙眉冷声道。
延月宫此时连只苍蝇都难飞进来,而瑶儿也已经睡下了,怎么还会有人叩门?
“是本殿!”赫然宁礼琛的声音!
霎时,苏轻默的神情便冷了一分。
是了!自己这一计,让瑶儿劈开宁依岚的酒盅,皇后定是要与宁礼琛商议的,宁礼琛自然知道她在这。
“不知太子殿下深夜而来,所为何事?”苏轻默冷声道。
在门外的宁礼琛听后一怔,竟是有些懵了!
所为何事?
他哪有什么事!他不过是想见见苏轻默罢了!
可照他所想,苏轻默知道自己来看她,自然是要高兴的欣喜若狂啊!
他堂堂太子,屈尊亲自来她房间,苏轻默不该感恩戴德的给自己开门,将自己请进去么?
他根本也没想过苏轻默会这样问啊!
“咳!”宁礼琛不悦道:“自然是有事,给本殿开门!”
苏轻默却是越发不耐,更何况,她这屋里…
还有个男人呢!
没好气道:“小女已经睡下了,殿下若要问宫宴一事,可以去找四公主,小女只负责献计,做与不做,自然是殿下与皇后娘娘定夺!”
宁礼琛听后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苏轻默这是根本不打算给他开门啊!
就算是气他换了正妃人选,可眼下他亲自来解释了,苏轻默难道还要得寸进尺么!
咬牙切齿道:“苏轻默!你还未熄灯!”
灯还亮着却说睡下了!苏轻默这是拿他当傻子骗了么!
而苏轻默听后蹙眉,暗道这宁礼琛难不成是傻的?自己分明是不想见他,他看不出来么?
正当想着,却突然感觉腰间一凉!
竟是这人揽过自己的腰际,一把将她带到了床榻之上,而后抬手一挥,烛光霎时熄灭。
苏轻默心惊不已,只感觉这人身上淡淡的檀香气息传来,凛冽霜华。
苏轻默只得别过头去。
总要先把宁礼琛打发走才行。
而门外的宁礼琛,已经是火冒三丈了。
他一说苏轻默就熄了灯,分明是在告诉自己,她就是不愿见自己,连敷衍都懒得了!
苏轻默!
苏轻默!
你给本殿等着!
你越是这般,本殿便越要娶你!待你嫁入东宫,本殿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这般能耐!
冷哼一声,宁礼琛一甩衣袖,终于是离开了延月宫。
房间内。
感觉到宁礼琛走远,夜迁沉起身道:“明日一早,我会派人将你那丫鬟带进宫内!”
言语之间清冷如常,若无其事!
苏轻默也不介意,同样起身说道:“多谢公子,不知公子贵姓...”
“夜!”这人沉声道。
“叶?”苏轻默说道:“那便多谢叶公子了!”
那人听后并未再言,便直接推门离开了。
此时的苏轻默却是如何也没有想到,此‘夜’并非彼‘叶’,而这名俊美到让她都有些心神不宁的男子,便是那手执两国兵权,权倾天下的玄王,夜迁沉!
而终究,他的另一个身份,将会更加让苏轻默…
措手不及!
宫宴那日一早,夜迁沉的确守信,槿夏一早便被带入宫中,随便找了件宫女的衣裳,便去了...
宫宴之处!
江贤那杯酒,是槿夏倒的!
那笺纸上的字,正是苏轻默所写!
署名...
墨公子!
那纸上所写很简单,便是让江贤言语之间,倾向宁可瑶!
苏轻默心知,江贤见到自己字迹,便会按之行事,所以,什么北祈会先考虑宁可瑶,还会为宁可瑶求情,不过是苏轻默诓骗皇后的说辞罢了!
因为,北祈使臣态度如何,本就是她能左右之事!
而后,趁舞姬起舞…
槿夏又去了宁依岚的身后!
就在宁可瑶突然出现,宁依岚惊慌失措之时,槿夏不着痕迹的,迅速调换了,宁依岚桌案上的酒盅!
所以宁依岚面前的酒盅,的确,并非出自裴府!
苏轻默真正的目的...
正是裴府!
若是平常,燕宁帝发现这酒盅被掺了铜,定然会让人多劈碎几个,一探究竟!
可宫宴这日不同!
当着北祈使臣在场,先不说燕宁帝颜面尽失,怒而失察,就算他尚存理智,也不可能一个一个劈开那些酒盅去探查的!
若当真各个都是铜制,岂非是更加丢脸?
那般情况之下,最为简单的办法便是,直接问责,一带而过!
果然,当日钟迟领命前去裴府抄家以后,宫宴便如常继续,再无人敢提及此事了!
宁可瑶假死,槿夏入宫,江贤传信,调换酒盅,劈开酒盅,裴府抄家…
这一步一步,皆在苏轻默算计之内!
而对于裴府,这仅仅是个开始,今夜...
才是重头戏!
苏轻默手中摆弄着槿夏带回的赤金酒盅,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