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太卿隐秘 仙人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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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白怜莲的身后，三人走进了一处山洞中。
这座山洞有明显的开凿痕迹，然而让王乾感到惊奇的是，当白怜莲按下墙壁上一个突起的石块时，只见一盏盏昏黄的灯光依次亮起，一直延伸道山洞的内部。
这些灯并非油灯，也没有刻着阵图或符箓，而是由一根长线串联在一起，释放出类似于电气发出的光芒，外面还有一个圆形的泡状透明罩，看上去十分古怪。
“这种违背常识的东西，同样也是吴太卿疯狂下的产物。别说我们看不明白，就连领悟天地法则的元婴修士也不明所以。”白怜莲已经恢复了平静，一如初次见到那般，挂着冷若冰霜的表情。
听她这么说，似乎以前还真有元婴修士曾经来过，看样子也是被这种东西所震慑住了。
“哇，好烫”王珠儿好奇地摸了一下灯罩，顿时缩回了手，将烫伤的手指头嘬在嘴里，眉头可爱地皱起。
“别看了，这些只是小儿科罢了。吴太卿真正的疯狂，你们很快就会见识到。”白怜莲径自朝洞中走去，仿佛熟门熟路一般。
山洞的尽头是一座巨大的金属门，虽然不知是以何种材料铸造的，但即使以王乾的力量也无法在上面留下半点痕迹。更让人惊叹的是，左右门对接的缝隙，以十分精巧的方式咬合在一起，富有想象力。
嘀嘀嘀——
白怜莲的手指在门上浮现出的一块光幕中连续点动，似是在输入一串符号，发出嘀嘀的响声。
伴随吱呀一声，金属门向两边滑动，一股冰冷的气体从缝隙中释放出来，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门内本是一片黑暗，但很快便有海蓝色的光芒亮起，王乾步入其中，随即便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呆。
地面是由一块块切割整齐的坚硬岩石铺就，蓝光正是从石块间的缝隙中发出，将整个空间完全照亮。在这巨大的空间之内，看不到一丝自然的痕迹，倒像是一座修缮精致的地下陵墓。但让王乾感到震惊的是，在这空间的两边，有一座座巨大的透明琉璃樽，整整齐齐地摆放成两列。在这其中，盛满了淡黄色的液体，不时可以看到一股水泡，从插入里面的黑色金属块中喷出，缓缓漂浮上去。
而被这种液体所包裹的，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灵兽，高大的灵草妙木，以及种种罕见的事物。
“活着的，这些灵兽居然是活着的。”王乾走到一座琉璃樽前，看到那犹如蜥蜴般的巨大灵兽，心脏处竟有起伏，不禁大为异讶。
要知道，灵兽大多都是脾气暴躁的生物，它们就跟人类一样，不甘被束缚自由。可是现在却老老实实地呆在这琉璃樽之中，纹丝不动。
“这难道是某种法术吗？或者是某种未知的禁制？可是为什么我感觉不到真气的流动？”王乾检查了整个琉璃樽，却依然只看到一根极粗的黑线通向其中，不禁感到奇怪。
“这是吴太卿从轩辕星的各种地方采集回来的，按照他的话说，这叫做‘标本’。”白怜莲似是早已见怪不怪。
“咦，这种文字跟老爷教我的不太一样，却十分相像，好奇怪诶。”王珠儿蹲在一座琉璃樽下，抚摸着一块金属牌，眼中满是好奇。
闻言，王乾也蹲了下来，见到这金属牌上的文字，也是吃了一惊。
这个世界中通用的文字叫做轩辕文，基本上每个字都会由超过三十条笔画结构。可是这上面所刻的文字，却大多结构简单，就像是简化过的轩辕文一般，虽然能从相似度上判断出来大致意义，但看起来还是有些别扭。
“吴太卿说这叫简体字，是他妄想下的产物，你们会感到奇怪也是当然的。”白怜莲虽然这样解释，但她也想不通，为何吴太卿会对自己发明出来的文字如此情有独钟。
如果是刻意加密防止他人解读内容，应该采取更难读懂的写法才对。
白怜莲似乎对这里相当厌恶，她迫不及待地朝深处径直走去：“你想要的证据就在里面，跟我来吧。”
在这处空间的尽头，是一个外形相同的金属门。白怜莲将之打开后，里面亮起了红色的亮光，让人心头不禁紧张起来。
但王乾却并没有立即进入其中，而是在门角的一处金属牌前蹲下，费力地解读着上面的文字。
“支……末……来？”这锈迹斑斑的金属牌似乎已经有很长的历史了，腐蚀得很严重。只见上面写有四个大字，但第二个字他却无法辨认出来，整体意义也不甚明了。
可是在这金属牌上，却发现了一个让他相当在意的名字。
“……者……巫长天……巫长天？”王乾瞳孔不禁一缩，拥有这个名字的那个人不但强大，而且神秘，与自己曾有过多次的交集。
虽然蚨天前辈曾说过，他是师父蓬莱夜的师父，但明显隐瞒了一些东西，不想让自己知道。没想到，在这个充满神秘sè彩的地方，居然会出现他的名字。这更让他感觉到，接触到门内的存在后，只怕会让他发现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门内依然是一座座琉璃樽，但是与外面的不同，这里充满了让人惊惧的气息，就仿佛小的时候误入了坟地，有一种彻骨的阴寒。
要知道，现在的他已经是真人，寻常的鬼魅阴气如何能对他产生影响？可是在这里，他却依然能产生类似的感觉，可想而知其中的存在有多么的恐怖。
很快，王乾便明白了自己心悸的来源。他发现，在这些琉璃樽中，存放的不是灵兽，也不是什么天材地宝，而是人，活生生的人。
尽管这些人只是沉睡在这琉璃樽中，但无论是其中的任何一个，都能让王乾感到窒息的威压，远超元婴老怪，甚至是散仙所带给他的威压。
这代表了什么？
仙人。
这些人全部都是仙人
更让他不敢置信的是，这些人的外貌竟然是他无比熟悉的。李二狗，陈小丫，何大友……接近一半的人，他都能叫出名字来
单从外貌上看，这些人竟然全部都是曾经，或者是现在，生活在罗天山下的凡人
滑稽。
滑天下之大稽
凡人怎么可能跟仙人有关联？而且都是自己日常生活中最熟悉的人？他们是仙人？那我现在又算什么？
王乾的常识在一瞬间被颠覆，某种很不妙的猜测让他的脸色惨然，脑袋嗡嗡地一片空白。
“三百年前，吴太卿一个准备良久的计划正式实施了，当时没有人知道他的所作所为，甚至就连上任峰主也没有察觉……”白怜莲娓娓道来，说出了一个让王乾难以接受的事实真相。
罗天山下的凡人，是出现在三百多年前。
起初他们是被隐蔽在罗天森林中，好似圈养一般只在一小片地域里活动，没有被任何人发觉。
每隔几日，这些凡人便会增加一到两人的数量。他们年龄有大有小，起初都茫然无知，连最基本的事都不知道怎么做。因而死掉的人也有不少，但最终活下来的人，便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社会，能够以狩猎野兽和采集野果充饥。
渐渐地，大多数人也就见怪不怪，很坦然地接纳了新加入的成员。
然而后来，一场意外发生了。在这些凡人中的一人，因为狩猎时迷失方向而被罗天门的弟子发现。他极其好运地加入到了罗天门中，更因为其出色的天赋，修为很快便达到了真人境，最终被三界峰的亲传弟子吴太卿看中，收入门下。
这个人对吴太卿极其的崇拜，尤其是其身上的神秘感，更是无比的好奇。因而他时常会暗中跟在吴太卿的身后，想要知道师父去了哪里。结果，他找到了这里，然后发现了隐藏其中的秘密，一个与他自身有密切关系的重大秘密。
“最终，他找到了自己的本体。”白怜莲指着其中一座琉璃樽，语气十分淡然。
吴太卿的所作所为完全被他的弟子看在眼中，包括他是如何利用这些仙人的灵魂，再培育成一模一样的人类，然后送入到那群凡人的小社会中。
于是，他明白了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这些凡人，无一例外都是吴太卿制造出的仙人分身，因而才会拥有与本体一样，那种超常的修炼天赋。但吴太卿似乎并不满意，从来不肯传授这些人法术和练气窍门，而是不断地培育出新人，似乎是想要复制出一个拥有仙人完整能力的分身出来。
很快，那名弟子便意识到，自己的师父吴太卿竟然想要凭空制造出仙人境的强者
这是何等疯狂的想法？
仙人，这是怎样的存在？即使是罗天门，也只有掌门一人是仙人境的强者，其他小门小派更不用说，连元婴修士都极少。就算是天地门，仙人境的强者最多也就十人。
可是吴太卿却想要以仙人的元神，复制出一个实力等同本体的分身这样疯狂的想法一旦成功，别说是道家十门，只怕整个轩辕星都足以横扫
虽然最终的结果是失败的，但他的弟子却无法接受自己只是个分身的事实。在崇拜对象幻灭的刺激下，他报复性地将师父的所有作为公之于众，传遍了整个修仙界。
那时正是峰主争夺掌门大位的关键时期，本来吴太卿已经胜券在握，却因为这件事，他一夜之间声名狼藉，整个修仙界为之哗然，掌门差点便将他剔除出了罗天门。
虽然受上代三界峰主的担保，吴太卿最终还是留了下来，但却被取消了争夺掌门之位的资格。掌门之位尘埃落定后，他继承了师父的峰主之位，成为现任三界峰主。但整个人仿佛受到了打击，从此便无所事事，只关心自己喜欢做的研究，
原本修仙界中大名鼎鼎的罗天骄子，便渐渐地无人提起。
在掌门的安排下，这些曾经引起修仙界轩然大波的凡人，便被罗天门安置在了山下，通过与低辈弟子之间的交易，获得生活物资。尽管这些凡人都拥有极好的天赋，但是在众门派间达成的协议下，便以‘违背了常理的存在，有扰乱修仙界秩序的可能’为由，禁止任何门派录用他们。
并规定，凡是发现有私自修炼的，皆要被罗天门暗中清理——这正是王乾当初恐惧的由来。
“可是，整个修仙界都低估了吴太卿的疯狂。”白怜莲冷然一笑：“他们以为吴太卿得到的只是仙人的尸体，却不知道隐藏在这里的却都是活着的仙人他们更不知道，吴太卿在现任罗天掌门的默许下，从未放弃过他的计划。每一个从‘培养槽’中诞生的婴儿，都会被暗中送到罗天山下的一户人家中，以催眠术让他们当做这是自己的孩子。”
“萧莲死后，为什么吴太卿会极其巧合地出现？你的父亲从来不告诉你关于母亲的事，你以为这单纯只是他的感情受创？”
“王乾，那是因为你的父亲根本没有娶妻，甚至连你的父亲都是假的。跟萧莲一样，跟你的父亲一样，你也不过是吴太卿以这些仙人为范本，制造出的一具分身罢了”白怜莲的话犹如雷霆一般在王乾的耳边炸响，望着成排的琉璃樽，他心头升起一种难掩的恐惧，害怕看到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其中。
“为什么我会复活？”白怜莲露出那只玉臂，看着上面没有记忆中的那道伤痕，她的眼神中溢满了悲哀：“那是因为吴太卿以萧莲本体制造出了一具分身，再将萧莲的一道灵魂碎片融入其中，使我在新的身体中复活。可是，这具身体是那么的陌生，记忆中的伤痕不复存在，过往的痕迹都仿佛是幻觉一般。”
“你根本无法理解我的痛苦，就仿佛整个人分成了两半，一个是存在于现实之中，一个却是虚幻的。为了摆脱这种痛苦，自那以后，我便不愿再去回想作为凡人时的记忆，而是以白怜莲为名，彻底抛弃作为萧莲的身份。”这个充满异样感的地方，正是白怜莲恐惧回忆的起始。
为了让王乾知晓一切真相，她不知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肯回到这里来。
这便是所有的真相，这便是王乾一直以来期待的答案。
三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就连王珠儿都老实地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不知过了多久，王乾默然地走到一座琉璃樽前，望着沉睡其中的那个人，就仿佛是站在镜子前倒映着的自己，除了那股恐怖的压迫感之外，其他的都一模一样。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曾经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可是我的名字叫做王乾，而不是你的分身。”王乾默默地说出这番话，稍稍一礼，仿佛是跟此人斩断任何联系，猛然转身，目光不再迷茫，步伐稳定地朝白怜莲走来。
“莲儿真笨，”出乎任何的人的意料，王乾轻轻地将全身僵硬的白怜莲抱在怀里，不顾她的反抗，带着沙哑的声音，语气坚定地说道：“如果你是作为萧莲的灵魂复生的话，无论你现在的身体，身份有什么改变，萧莲还是萧莲，我又怎么会把萧莲当成一个外人？相反我还得感谢吴太卿，是他让莲儿复生。什么分身，什么仙人？不要再说了，如果有人再敢提起，统统轰杀”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草戒指，轻轻地戴在她的手指上，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无论你叫什么名字，你还是我的莲儿，从今往后便由我来保护你。”
白怜莲的泪水忍不住决堤落下，仿佛二十年来的委屈和痛苦一朝被释放出来，埋在他的怀中，呜呜地哭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