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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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大祭司正在叶华住所与两位王君议事，外头突然匆匆上来传报，有一北原之人，前来叩门叫喊，说是要找叶华挑战。一般大家对于这种单枪匹马的莽夫是不屑一顾的，遣人打发了了事，两国交战，热血青年往往会冲动行事，而一般双方都不会刻意管束，由着他们去，哪一方认真的话反而会显得自降身价。但这次来的人不一样，他见里面无人应声，赶来的护卫又百般阻挠，便强行破门而入，叶华家中本就护卫不多，来人直接冲到了中庭。来势汹汹，而且身上是带着兵器的。

叶华见状不敢怠慢，急忙上前迎战。

这人叶华认识，战场上交过手，他是北原大将军的独子，听闻一直对北原公主情有独钟，却始终未得芳心。这次恐怕是知道了公主被叶华拒绝，恼羞成怒来替公主出气报仇的。

“叶华，战场上输给你，不是我武力不及你，而是军队战力不及。如今，你拒我家公主，此等奇耻大辱，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我就要跟你独斗，别想着做缩头乌龟，你若不从，我就把这儿整个都拆了。”

不由叶华分说，这人已经攻了上来，他体格极为强壮，身手敏捷，出招更是凶猛无比，招招要害，确实是带着满腔的怒火。只是他一直未使用兵器，而是赤手空拳和叶华打斗。叶华不敢和他硬碰硬，对方的强硬不是他的能够正面硬刚的，但在灵活应变、以柔克刚方面，他是个中翘楚。随着不断地化解来人的出招，他渐渐摸清了对方的套路，应对地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来人越发着急，他也明白自己的招数就快要被叶华彻底拆尽了，到那时，估计只有被戏耍地份儿。饶是如此，他始终在竭力克制着想要拔出兵器的冲动，就好像拔出兵器会是一种莫大的忌讳一样。

叶华也感受到了这一点儿，在交手中，他能够感受到，那不是普通的兵器，当无意中出拳打在上面时，兵器本身的格挡反应已经超出了一般兵器该有的能力。

“看那样子，难道是传闻中的附灵神器裂地战斧？”心里的疑虑让他越发不安。

两人刚开始过招儿，院里就冲进来很多士兵，在大祭司和文正王面前形成一道护盾。因为叶华的住所一般都会门户大开，所以平常百姓很多也乐得进来攀谈驻足，这一番打斗的动静，也吸引了很多的市井百姓进来观战。不过不管是士兵还是百姓，大家似乎对现在的对战并不担心，好像只是在看一出好戏，因为他们对自己的大统领有着很强的信心。

来人越多，对方心里的不甘和怒火越旺，难不成就这样被再次羞辱，他越发急不可耐，终于，在一次被击退之后，他拔出了那件兵器。叶华的担心还是应验了，那确实是附灵神器裂地战斧。此刻，大祭司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裂地战斧在手，瞬间给对方躯体注入了极强的力量，而且裂地战斧本身也在散发着不可阻挡的杀气。全场惊慌失措，无论士兵还是百姓，都感受到了那股摄人心魂的力量，纷纷四下躲避，不过并没有逃窜，人天生的好奇心始终不会泯灭，即便可能会被伤到，但窥探神迹的欲望早已将理智冲得一干二净。而且，眼见着来人拔出来了看上去威力无穷的神器，就意味着作为回应，大统领也势必要拔出他的神器，两大神器之前本就只是坊间传闻，从未有人亲眼见过，更何况是神器之间的正面对决了。这次就算冒着生命危险，如果能一睹为快，也值了。不过，他们只知驾驭神器的痛快，却并不知道使用神器的代价。

刚才一直在某个角落偷偷观战的诗妍，本来就不喜叶华跟人打斗，怕他受伤，但又不好干预，她明白叶华应该能应付得来，毕竟在这之前，他已经征战沙场那么多年，自己不应该过多干预让他分心。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对方拔出了兵器，而且是那么恐怖的兵器，叶华会有危险。她的心跳开始加速，砰砰的震动着她整个身体。不过她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慌乱，她明白，越是这个时候，越不应该去分散叶华的注意力，自己能帮上的最大的忙，就是保护好自己。

来人已经有些癫狂，叶华此时心里的恐惧并不是来自于对方，也不是对方那件神器，而是要拔出自己兵器迎战的冲动。他听说过一些传闻，知道使用神器会有怎样的下场，他给了诗妍那样的期许，他对未来已经有了期待，不再像之前一样，刀口舔血，无欲无求。他不想去面对使用神器的后果，即便那只是坊间传闻。不过眼下，自己已经有些退无可退，如果继续忍让下去，不光自己性命不保，只怕整个院落里的人，都要给自己陪葬。尤其是，他能感觉的到，诗妍在看着他，担心着他的安全，他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

只见他在一次奋力格挡之后，纵身向后拉开一段距离，然后右臂平伸，手掌伸开，口中轻声召唤着，突然，一把剑带着丝丝的闪电，从屋中飞了出来，落在了叶华的手上。这就是传说中的天雷剑，之前只是听说他有此剑，但从未有人见他用过。据传以此剑的威力，在战场上，足够以一己之力，抗击千军万马，但是叶华一直没有用过，很多将士不解，也曾问过他，他说，兵器皆是冷血之物，根本不会顾忌是敌是友，而且这本非普通生灵该有之物，就更不该拿它大开杀戒了。就包括他是怎么得来的天雷剑，外人也一概不知，他也从未提及过。

现在，终于，传闻都变成了现实。两大附灵神器，开始了正面的较量。

此时的文正王，早已经躲的远远的，他知道，这个时候，近前就是找死，可大祭司似乎并无胆怯，甚至还想近前观战，他有心想上前提醒、护佑，但是恐惧还是战胜了勇气。不过，文正王的那个念头可能确实有些多余，此时的大祭司，脸上不光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再难掩饰心里的那种兴奋，他双眼放光，对于眼前的神器似乎充满了渴望。

神器开始战在了一起，蛮横霸道和灵动飘逸之间终于能够一决雌雄。一时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两人虽在中庭打斗，但神器的威力很快就将四边的房屋震得摇摇欲坠。虽说在力量上，裂地战斧有着先天的优势，但是天雷剑却有着独特的傲力，感觉它有些不屑于与裂地战斧触碰，每次但凡有所接近，剑刃就会打出一道弧光，将裂地战斧弹开，就像在戏耍它一样。索性裂地战斧的斧柄并不导电，不然持斧之人早就外焦里嫩了。裂地战斧的力量很快就现了原形，它的灵力主要优势在于其无与伦比的刚猛霸道，无坚不摧，但是天雷剑就像一条游离的电蛇，总能在四面八方穿梭，把裂地战斧的力量给肢解地支离破碎。

大祭司似乎看出来天雷剑已占到绝对上风了，奇怪的是，他脸上刚才的兴奋劲儿似乎已经消失殆尽，转而代之的是焦虑。他好像在等着什么，而他自己似乎在也蠢蠢欲动着。

就在这时，诗妍所在的房顶开始垮塌，她没控制住，下意识得叫出了声。叶华马上注意到了诗妍的状况，飞奔过去将她救了出来。之前一直偷偷躲在很远处的扶瀛，也赶了过来。他以为诗妍不在现场，却没想到差点儿失去这个妹妹。

对方看到了诗妍，更加暴躁，二话不说，直接手握裂地战斧劈了过来，诗妍和扶瀛就在身后，叶华没法躲闪，只能横剑格挡，天雷剑剑刃喷射出一道强大的电弧，死死地顶住了裂地战斧，不过奈何裂地战斧力量过去强大，一旦被它压制住，就很难轻易脱身。终于，天雷剑不得不展示它真正的威力了，如果之前天雷剑是不屑一顾的话，那现在的它，就更像是认真对待了。闪电不断地冲击着裂地战斧，一点点地将它推离。对方咬牙发力，再次将裂地战斧压了过来。此时的天雷剑，似乎开始有了自己的主意，在电弧不断冲击着裂地战斧的同时，一个球状闪电在剑锋上出现，越聚越大，那忽闪的光球，就像一颗死亡之眼在盯着裂地战斧。

两把神器带来的灵力场将他们二人团团的围住，两股灵力在其中疯狂的盘旋着，以至于任何东西都无法近身。就在此时，突然，周围响起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忽大忽小，极其诡异，非常容易让人分神，就算一时集中意念不去在意，它也会像一个寻觅猎物的蛇一样，准确找到你的耳朵，然后钻进去，在里面翻云覆雨。叶华努力地想要排除杂念，他知道，只要再坚持一会儿，那个球状闪电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但他不知道那个球状闪电到底什么时候会弹射出去，现在的这把剑，似乎已经不受他控制了，它似乎是在为自己的荣誉而战。

终于，球状闪电，飘了出去，它就像一个王者一样，慢慢地向前踱着，走向它的对手，似乎只要它愿意，它随时都能让这个对手化为灰烬。

突然，那个诡异的声音加快了速度，那节奏更加让人混乱。就在这时，一只箭从叶华的不远处飞过，他当然知道，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可是，就在那一瞬间，他几乎本能般得意识到，那只箭，射向的是他身后不远处的诗妍。叶华心里一慌，急忙挥剑砍掉了那只箭，可就这一下，也卸掉了天雷剑对裂地战斧的格挡，虽然球状闪电在那一瞬间，将裂地战斧和持斧之人炸得灰飞烟灭，但裂地战斧外围的灵力还是结结实实地砍到了叶华的身上，虽无皮外之伤，但显然这股灵力重创了脏器，一股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叶华握剑的手松了开来，向后倒了下去，天雷剑随着它的主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不……”

诗妍惨叫着，她冲上前来，抱着叶华，泪水喷涌而出，不停地呼喊着叶华的名字。

刚才这一下，本就非常人所能承受，叶华还是在失神的情况下被砍出内伤，就那一瞬间，似乎这个世界已经跟他告别了。

诗妍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说好的止戈归隐，说好的一起赏花，说好的共度余生，就被无情的摧毁了。她不停的晃动着，呼喊着，期待着奇迹的出现，她怎么舍得就这样看着爱人的离去，她宁愿死的是自己，都是自己的错，如果自己能够躲得远远的，他就不会有事。

“对不起，我食言了。”叶华用他游丝一般的气息说着， “回去吧，就当这是一场梦。”

“不，叶华，你会没事的，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诗妍早已哭成泪人，声音一度哽咽。

“这就是我的一生，你就是我最好的归宿。再见了，我的上阳花。”说完，他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可他看诗妍的眼睛依然那样的含情脉脉，好似想永远那样看着自己的爱人一样。

诗妍此时反而哭不出来了，她看着叶华的眼睛，那里面依然是自己的样貌，只是这双眼睛，不会再跟她说话，眼前的爱人，已经离她而去，再也回不来了。她不再有任何言语，就只是那样呆呆地看着，彷佛自己的灵魂也已随他而去。

叶华的意外离世，对整个南境的军队是个很大的打击，但是就着这次刺杀事件，大祭司进行了一番慷慨激昂的动员，号召全军为大统领复仇，所有将士内心的仇恨本就难以驾驭，大祭司的这番话更是激起了他们的嗜血欲望。大军即日开拔，向横断山关隘挺进。曾经的威武之师如今更加的锐不可当，只是，大统领换了人：文正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