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好遥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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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年过年要是再不回来，你这辈子就别回来了。”
“我又没说我不回来，你再这样说我真就不回来了。”
正如原本打算洗碗的人被妈妈训斥为什么不洗碗之后就再也不想洗碗了一样，甘霖这会要开始任性了。
“你元旦就没回来，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当总统的！”
甘霖把白大褂脱下来放进柜子，顺着说：“对，别人问起来就说你儿子是当总统的就好了，我这下夜班呢回去再给你打。”
“你回去别给我打了，我睡了！”
说着电话就被挂了。
甘霖一愣，皱着脸看了眼已经消失的通话界面，啧了一声。
他拉下手机顶部消息栏想看看今天周几，顺便清理那些无用的软件提醒。
“明明在权限里都关了推送提醒还给我发这么多东西干什么烦死了，股票动荡木三阳晕倒跟我有什么——”
甘霖手一抖，把消息都清空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现在迫切地需要找回刚刚的小广告。
不过推送也不全对，至少有很多标题党。
这样一想，甘霖又放心了，决定上热搜看看是不是什么小事夸大了。
看到挂在热搜第三的词条，甘霖有一种心脏停止跳动的感觉。
什么小事能夸大成晕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甘霖不知道在那个词条下面看了多久，感觉自己已经要把各个视角都看个遍了。
他最害怕木三阳生病的一个极大的原因就是，木三阳那双眼睛一旦闭上，就有一种这辈子都不会睁开的恐怖感。
简称，活得跟死了一样。
当然，紧接着粉丝轰轰烈烈的维权行动就开始了。
【sunshine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安排的什么行程，这样搞谁能活？】
【特么前两天腿伤的事你还没回应呢，今天又来？逮着木三阳一个人薅是吧？】
【你不会策划就别策划，告黑总行了吧，你能干成一件事吗？沈瓷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你们，part个资都倒数，最后还要被你们背刺】
【有人爆出来你们前成员自杀是怎么回事？】
【卧槽不会吧？】
【？？？】
【你们别吓我啊？】
双管齐下，到了这种地步，sunshine只得发公告。
“各位粉丝朋友们大家好，针对近期有关我司艺人团体defy(中文名蒂凡）的部分言论，我司作出如下回应。
非常遗憾地通知大家，defy成员木三阳于1月4日的节目录制中轻微摔伤，公司原定取消艺人之后恢复期内一切活动，但艺人的活动意愿强烈，对于今日舞台发生的一切，我司同样感到十分痛心。
其次，关于我司艺人defy 成员沈瓷私生活言论系子虚乌有，请大家谨慎辨别，勿以讹传讹。
其他相关消息我司正在调查中，敬请谅解。”
沈瓷抬手在底下回了一个死亡微笑。
经纪人也没想到手机刚发下去，沈瓷就这么能作，立马把手机夺回来删除评论。
于是大家刚到手的手机又没了。
沈瓷也没劲儿争，她知道肯定要被删的，可是不骂两句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余小婷：“我们明天能去医院吗？”
经纪人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能，但是不一定能说上话，在医院的人说，她这会还没醒。”
甘霖想，就刚刚群里那群大粉总结的木三阳的行程表，确实不死已经是万幸了。
既然这样，她就是睡上一天一夜也很正常，还是明天再去看看吧。
除了在飞机上睡觉，他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能休息的时间。
她就红到这个地步了？
当然不是，原本sunshine跟蒂凡的合同是一九分成，不论专辑销量还是路演公演各类团体活动，而个人活动是二八分成，但显然越红的团体越不可能多团体活动，所以想榨出钱来，最好的办法就是给木三阳安排满个人资源。
趁着解散前狠狠捞一笔。
蒂凡是sunshine最顶的女团，这绝不只是粉丝的吹嘘之词。
团体运营一直是sunshine的短板，但sunshine舍不得这块巨大的蛋糕，事实上无论偶像还是演员歌手，sunshine现在的发展都远不如前，纯靠几个老角色吊着一口气，否则也不至于bo3一出事，就有层出不穷的问题。
蒂凡的确是在那个紧要的关口挽救闪了腰的sunshine。
她们能够创造的价值还远不如此。
甘霖将sunshine的公告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最终得出结论。
胡诌。
这个轻微摔伤尚且不提，光在这样的行程安排下公司愿意取消一切活动就已经有待商榷了，还木三阳的活动意愿强烈，她是有病但也没到疯的地步，一句话把锅甩的干干净净。
【你意思要我们怪队长太敬业？】
【我是说真的死太阳你编点好的，你这个公告从格式到措辞到内容都很搞笑你知道吗？】
【我当时站在前排，离舞台最近，当时可是清晰地听到三阳说自己眼花，这种情况下她活动意愿强烈？！】
【所以现场那俩人到底找到没？活的唯六，还差点和队长吵起来，这么抓马的场景也没谁了】
【望周知，珍爱圈唯六是人下人】
【一心洗法制咖的才是人下人】
【人都没了能不能积点德啊！要拿她当你们对骂的靶子吗？】
【是真的确定没了吗？】
【确定没了，三天前发了遗书，那个号被扒出来了，溺水身亡，现在就是不确定动机，说不定就是被网友逼的呢】
“不行不行我还是不舒服，快点，我还有个小号，拿我笔记本，咱们一人骂它一句。”
乔遥心走进房间从电脑包里取出电脑，瞥了眼门口，确定经纪人是真的走了，立马开机登上微博账号。
余小婷：“你那小号不太行吧，我还拿大号给你点过赞。”
乔遥心：“那不骂两句就不舒服嘛，这样，咱们隐晦一点，一人发个表情包好了。”
徐衷凑过来：“有竖中指的吗？”
乔遥月：“这种玩意能过审？”
于是乔遥心在小号整整齐齐地发了六条微博，每条都是一个死亡微笑。
发完之后，每个人又都躺在沙发上，不知道该干什么。
只要什么都不干，就经常会陷入这种沉默，尤其在平时热热闹闹的宿舍，这种沉默更令人害怕。
所有人都低着头，拿着手机或者拿着书，实际上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就像是在发愣。
沈瓷把书一合，站起身：“行了，几天了还这副死样。”
徐衷听到死字之后抬起头，有点不满地看着沈瓷。
“去医院吧，再不去骚扰她她能一直cosplay睡美人。”
木三阳其实已经醒了，但出于各种原因，她不想睁眼。
但她还是睁眼了，因为不知道哪个家伙把窗帘拉了根缝，光正好照到她眼睛上。
逆着光，甘霖回过头，对她笑了笑。
然而开口就没好话。
“你差不多得了啊，昨晚就醒了，装也装像点。”
木三阳坐起身，甘霖连忙过去把病床抬高。
“那我要是睁眼了，又得听经纪人念叨。”
甘霖从桌边拿起水壶调了杯温水递给她：“那你也闭了一天了，有想出来什么吗？”
木三阳接过：“我应该想什么？”
“你啥也没想？”
木三阳不答反问：“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甘霖概括地说：“sunshine发公告澄清了你的队友，然后声明你的腿伤，还有赵……沐纯的事，已经爆出来了，现在关于她死因的各种版本都有，但说来说去绕不开那些不太光彩的东西，单从网友的角度，能知道的就是这些。”
“更细的东西没有了吗？”
甘霖从旁边拉了把椅子坐下：“那还是有很多，但是真实性都不高。”
木三阳不知道在想什么：“哦。”
“所以该你回答我了，你现在这个状态……怎么回事？”
木三阳皱起眉：“我没文化听不懂，给我说正常点。”
甘霖单刀直入：“噢，所以你现在是对你的成员因为团队出了事感到愧疚还是单纯因为她离世难过？”
木三阳：“你不知道委婉两个字怎么写吗？”
甘霖摊手：“你让我直接的。我这么说吧，你这个事情必须尽快想通，就单从你昨晚醒到现在过去十几个小时都够你反反复复想个遍了。我知道这件事确实很让人难受，你有难过的情绪也正常。”
甘霖起身把她手里的杯子拿走，叹了口气：“我不是说不让你难过，而是我希望你处在一个良性的思考环境。你这样一个人在脑子捣鼓你的思想很有可能越来越阴暗，很多事情会越来越朝坏的方向去想，悲观就像病毒，是会扩散的。”
甘霖将杯子放在一旁，看着她。
木三阳低头看着病床上的被子，低哑着嗓子说：“我不知道。”
“嗯，这很难用三三两两的句子解释清楚。”
木三阳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指甲，她的指甲经常做装饰，哪怕有的时候来不及，也一定要涂上颜色。
因为她的身体素质越来越差，稍微刮一点风，她的指甲就开始泛紫，皮肤很白，发紫的指甲会让人觉得她没有精神。
这也是她即使素颜出镜，也会稍稍涂带色润唇膏的原因。
木三阳不希望将自己过于不积极的一面展现给喜欢她的人，即使她不是一个那么爱笑又充满活力的人，她依然希望粉丝看到她的时候，她以不错的精神面貌出现在大家面前。
偶像干的不就是这个吗？
给粉丝正能量的反馈。
“我知道她的死亡和我无关，但是我还是会抑制不住地开始想，如果当初她没遇到我，她会过的比现在好，还是更糟？”
木三阳曲起手指：“但我觉得不会有什么比永远结束更糟糕的事了。”
甘霖：“对自己产生怀疑了？因为你以前从来不考虑如果。”
木三阳没再出声。
如果她在追求自我的道路上迷失自我，那这条道路究竟值不值得她全力以赴。
即使她夸下海口坚信自己做的任何选择都是对的，可谁又能说她的每一步都挑不出一点错呢？
甘霖：“也未必就是坏事，弱者叫瞻前顾后，强者叫谨小慎微。”
木三阳：“瞻前顾后是褒义词。”
“它现在是贬义了。”
“哦。”
甘霖：“你出去走走换换心情吧，在不一样的心境下，同一个问题你会得出不同的答案，等你的情绪不被问题困住，你的选择很快就会出来。”
木三阳：“没事，地球公转会带着我走的。”
“……”
甘霖从白大褂口袋里取出一张纸，递给她：“都不用你做攻略，我这有现成的。”
？
什么玩意？
木三阳拿过一看，整整一页密密麻麻的景区，连酒店早中晚餐都有每个地区好几套备选。
“哦对了，忘了说，我昨天晚上碰见你经纪人了。”
木三阳抬起头，直觉不妙。
甘霖有些心虚地说：“我下了班在这边晃悠，她以为我是新加的大夫，问我你情况怎么样，我就稍微添油加醋了一下。”
木三阳：“……”
紧接着木三阳就见识到了甘霖添油加醋的能力，虽然她早就见识过。
就差没说她快咽气了。
怪不得今天经纪人都没来，就是开始准备后事都有可能。
甘霖：“你看，我给你描述得这么凄惨，公司肯定就不会压榨的那么紧，这个时候你就有两个选择，第一个趁机赶紧休息，第二个，继续工作，公司还可以卖惨给你立爱岗敬业的人设，不管哪方面，都很赚。”
木三阳：“……”
这经纪人就该让你当。
木三阳把纸一折，塞进他胸前的口袋。
“懒得动，不去。”
“哦没事，我还有电子版。”
甘霖立马开始卖惨：“唉，其实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太优秀了，从小就有各种各样的奖状，非常多的比赛奖金。”
这铺垫怎么这么长？
木三阳：“你从盘古开天地开始讲起吧。”
甘霖：“马上就讲到了你急这一下，我又多说了两句废话吧。我讲到哪了？”
“……奖金。”
“哦对奖金。但是每一次我妈都把我奖金拿走，说给我存银行将来上大学用。”
木三阳想了想：“没记错的话，你上大学好像并不需要学费。”
“对，一中当时说包大学五年的学费，你怎么知道？”
木三阳歪头看他：“因为一中也给我打了一样的电话，说我上中大的学费由学校付。”
甘霖摆手：“他们胡扯呢，就交了一个学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