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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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阿波多利,夜色笼罩的巴布克莱王城,一片寂静。
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暗夜的死寂。一队骑兵火把闪亮,正疾驰而来。警觉的卫兵刚要高声询问,城下已经有人在大声叫喊:“快打开城门。是玛尔斯王子从黑森林回来了。”
守卫城门的士兵在火把的照耀下,看清了那张清俊而威严的脸,连忙打开了城门。他们看着欧斯他飞驰而去的身影,都窃窃私语:“不是打了胜仗吗?怎么会如此惊慌呢?”
得胜之军的首领,在夜色中突然返回了巴布克莱王城,把数万忠勇的士兵留在了异国他乡。如果被人发现,一定会在臣民中引起极大地震动。
国王已经得到禀报,他正阴沉着脸,在他的书房等待着玛尔斯王子的觐见。
玛尔斯目光低沉,脸色苍白,和国王那张因愤怒而发黑的脸,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刚刚走进来,欧尔津国王甚至等不及书房的门被关上,就猛地站起身来,冲着面容憔悴的近卫军首领大声吼道:“看看吧!这就是我们无敌军队的指挥官,这就是近卫军心中伟大的守护神。可是,你却把那些正在为国家浴血奋战的士兵们,扔在了和敌人战斗的最前线,自己却做了一个可耻的逃兵。我不禁要问,你难道不觉得,此时此刻和你的士兵们在一起,才是你这个军团长的职责所在吗?”
玛尔斯本已想到国王对他的突然出现会表现出不理解,甚至有些愤怒。可是,当他真的面对暴怒的国王时,仍然有些吃惊。他并不是为了担心自己会背上逃兵的骂名而感到羞愧,他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来。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父亲,请先不要过度发怒。您是知道的,我是多么鄙夷那些惧怕伤痛和流血,而在战场上瑟瑟发抖的懦夫。所以,即使您真的很生气,也请不要把我看做一个逃兵。”
国王因为愤怒,反而笑了出来。他说道:“那么,请你告诉我。你难道已经完成了御前会议的所有指令,横扫了那些胆敢抵挡我们的可怜的家伙们吗?如果你做到了,我不禁要为你感到莫大的骄傲。你能在几天之内,取得了阿波多利的祖先们,不曾梦想过的胜利。而我,即使作为你的国王和父亲,也将为我刚才对你的误解,表达最诚挚的歉意。如果,你还没有做到,那么,请你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你的士兵还在流血,他们的指挥官却擅自离开了前线。现在,我倒要听听,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玛尔斯望着暴跳如雷的国王,既感到委屈,也很难过。他的声音酸楚沉痛,他说道:“是的,我的士兵在流血。可是,让他们感到更痛心的是,他们还不明白为什么会流血。我们和黑森林之国,数百年来一直都是最亲密的盟邦。两国人民都珍惜我们的兄弟之情。过去,为了我们自己,或者我们的兄弟,我们甘愿流血。而黑森林的人民,也在做着同样的事。他们从未曾因为阿波多利流血而感到不值得。那么,他们也同样想听到我的解释。”
国王从墙壁上取下他那把精致的长剑,冷冷地说道:“最好的剑,只有在用来为了胜利和荣誉拼杀时,才会有价值。士兵们正是为此而存在的。他们应该明白,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服从。而你,”他看着手中在烛光下闪着寒光的剑,“做为他们的指挥官,要让你的士兵相信,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的国家。如果他们不相信,那么,你也要让他们相信。”
玛尔斯低声说道:“我做不到。我的士兵都是最勇敢的战士。他们面对死亡也能做到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是,我无法面对他们看着我时的眼神。虽然没有人会问我,为什么我们要来这里?这里不是我们的兄弟之国吗?为什么我们手中的长矛,要让我们的兄弟流血呢?”他痛心地说道,
“我也无法直视朱赛赫尔王的眼睛。每个晚上,我都无法入睡。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他。他的脸,满是鄙夷的神情。因为,我们背信弃义,不宣而战。可是,他的眼睛里,也流露着痛苦。因为,他不相信他一直视为最真挚兄弟的我们,却把长剑挥向了黑森林。我无法忘记,他临死前怒视我的目光。”
国王冷笑着说道:“你是知道的。在大军出发前,我已经答应了你的请求。如果那个老朽识时务,他本来可以不用死。”
玛尔斯仰起头,眼含热泪。他大声说道:“是的,我是对您提过那样的请求。我曾请求您,不要伤害朱赛赫尔王和多兰赫尔王子。可是,我现在多么后悔啊—让他跪倒在地,就能活下来,是对他多么大的侮辱啊。
我明明知道,朱赛赫尔王是个多么了不起的君王。他是最勇敢的战士,当我让他放弃抵抗,就能活下来,甚至继续坐在宝座上,他还是黑森林的王。可是,他用轻蔑的笑容,毫不迟疑地拒绝了我。他选择了为他的国家和臣民去死。他的英勇赴死也让我在心里,充满了对他的崇高敬意。他的死也让我看清了,我们也许现在打败了他们,却不会是永远。”
国王彻底被他激怒了,他歇斯底里地喊道:“瞧瞧吧。这就是被近卫军奉为军神的军团长,却像个妇人般在这里幽幽怨怨。对待那些不肯投降的顽固的家伙,死亡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宽待。好的,我已经不想再听你说什么了。如果你不能带领士兵们继续前进,那么,你可以解下佩剑,让位于那些更乐意为国而战的将领—无论是谁,在我的眼里,都比那些见了死人就哭哭啼啼的妇人之仁,更加适合这个位置。”
玛尔斯看着国王,一句话都没说。他默默地摘下佩剑,垂下头转身离去。
国王看着他的背影,直到门被重重地关上。他拾起玛尔斯王子遗留在桌上的剑,猛地拔了出来。寒光一闪,他眯起细细的眼睛,冷冷地笑了。
玛尔斯抹去眼泪,轻轻推开房门。艾蕾诺亚王后正坐在桌旁,呆呆地出神。
她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的却是她一直牵挂思念的爱子。她惊喜地叫了一声,把脸上还带着泪痕的儿子揽在怀里,流着泪幸福地吻他的额头,嘴里喃喃道:“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玛尔斯强忍着悲伤,努力让他的脸上带着笑容。在母亲身边,他从来都是这样。可是,他的笑容无法保持的更长久。国王的暴戾和无情,深深刺痛了他。
他拉着母亲坐下,低声的问道:“母亲大人,只怕我要让您失望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王后不安地问道。“我的儿子,我了解你。你永远都不会让我失望的。”
他惨然一笑,对母亲讲了刚才在国王的书房里发生的事,而且他已经被国王剥夺了对军队的指挥权。
“我并未后悔我对他说的那些话,就像我在御前会议上曾经坚决反对过他那样。可是,我仍然在为我们的士兵担忧。现在,我们虽然打了胜仗,可是可以预想的到,我们会遇到更多更顽强的抵抗。现在和我们结盟那些国家,只是惧怕我们的强大,不得不暂时屈从。我知道,他们恨我们,和我们不是一条心。”
王后听了他的话,反倒如释重负。她并没有为夏尔的遭遇感到太多的惋惜。她一点儿都不关心谁取代了他在近卫军中的地位。从她的儿子领兵出征以来,她整天都以泪洗面。可是现在,她只想紧紧抱着他,生怕他还会再离开。
她喃喃说道:“我知道,你突然离开近卫军,肯定会让你的父亲生气,他才会责罚你。”
“母亲大人,您还不明白吗?”他说,“我不会因为受到他的责罚而感到羞愧难堪。我的心里只有忧虑。母亲大人,我想,也许只有您一个人能阻止他的疯狂了。我们对兄弟之国的突然袭击,已经让阿波多利的声名受到了极大的损害。也许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被所有的人摒弃,失败的厄运也就离我们不远了。”
王后的脸色苍白。她苦笑着说道:“不止是我,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疯狂了—除了他自己。你以为我没有试图用我们两国长久的友好历史来劝解他吗?可是,毫无用处。他甚至都不想听我说一句话。因为他知道,我和你一样,都是反对他做出这样有悖信义的罪行。”
玛尔斯惨然一笑,他说:“母亲大人,我真的不能理解父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讨得他的欢心。可是,无论我做什么,他好像总是对我不满意。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他却从来不肯告诉我。我为了讨好他,为了让他知道我是爱他尊敬他的,所以,虽然我极力反对他在御前会议上作出的决定。虽说是御前会议,不过是没人敢反对他罢了。
我虽然一再拖延向黑森林发兵的时间。在这几个月里,我屡屡在他面前苦苦求垦,不要为了所谓的宏伟大业去发动不义的战争。可他一旦做出了决定,为了不让他伤心,我承受着内心的煎熬和将要降临到我身上的,师出无名去偷袭兄弟之国的耻辱,违心地接受他的指令,率领我们阿波多利的子弟,去占领了黑森林,还逼死了他们的王。我的心中有愧,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
可我还是那么做了。只是因为我不忍心让他觉得,我这个儿子不爱他。可是我知道,这样是错的。我已经错了,不想再错。可是,他只是一意孤行。母亲大人,您知道为什么,父亲不论我做什么,都只是冷眼而观,从不会满意呢?为什么?”
艾蕾诺亚王后的心像是被猛地击中了,她痛苦地捂着胸口摇着头,怜爱地看着怀中高大威严早已成长为近卫军的首领,现在却像儿时般依偎着她的玛尔斯王子。
她抚摸着他的黑发,拥抱着他,流着泪喃喃说道:“我的儿子啊。我亲爱的可怜的儿子啊!”
巴布克莱王城的天空,乌云遮住了月光。高高的塔楼尖顶,在黑夜里像两把长剑,刺向无尽的黑暗。
国王走到最高的阳台,望着望不透的黑夜,又俯瞰着黑夜中的巴布克莱城。
突然,他弯下身子,声音变得沙哑而卑微,怯怯地说道:“这一切,都开始了吗?”
然后,他仿佛突然又变得清醒,用惯常那种居高临下,倨傲的声音冷冷地说道:“其实,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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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特林维尔说道,“那可千军万马真刀真枪的战斗啊。得了,尽管把野蛮人交给我们吧。萝意达小姐,现在还不是你拔剑的时候呢。”
萝意达拒绝了特林维尔让她留在圣城的建议。而且她对特林维尔的轻视表现出了极大的愤怒。
她说道:“不用你来提醒我战争的残酷无情。我比你经历过的还要可怕的多。所以,你阻止不了我去参加战斗。”她甚至抽出了她的佩剑,要和特林维尔决一胜负。
特林维尔无奈。他说道:“其实,我只想让你能更好地照顾亚米娜小姐,她还离不开你呢。你们都在看什么?也快帮我劝劝萝意达小姐吧。”
一提到亚米娜,萝意达的心中充满了柔情。可是,只是那么一霎间,她就重新让凛然的气势跃上了眉头。她毅然说道:“我相信,亚米娜在圣城是安全的。还有艾尔希娅照顾她,我完全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所以,特林维尔先生,你休想让我留在这里。请别忘了,我也是一名战士。”
精灵王子和阿卡阿卡都赞同萝意达一同出发去奇利亚斯。特林维尔看到自己的意见竟然得不到阿卡阿卡的支持,他刚要瞪起眼睛,阿卡阿卡就委屈地说道:“主人啊,除非你先打败萝意达小姐手中的那口剑再说吧。”
事已至此,一切都说好了。特林维尔摇着头,却笑着说道:“其实,我并无蔑视你的心意。请相信我,萝意达小姐。不过说实话,我真得很高兴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有你同行。我也很期待看到你战斗时的风采呢。”
萝意达挥着剑笑道:“这还差不多”。
他们离开圣城,赶往奇利亚斯。即使在南方,也已经感到冬天的寒意。万物凋零,冰风瑟瑟。在这样的季节,他们还要赶往更北方的奇利亚斯。不过,他们的心思,早就飞到了遥远的,战火纷飞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