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谢沅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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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撑着一把黑伞的少年，雨靴踩在雨水上，伞微微前倾，遮住了全部的脸。
他驻足在地下室前，浓稠的雨幕，闪电在他身后，雷声轰鸣刺耳，
一刹的电光中，分不清他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身后，稍显沙哑的嗓音传来。
“谢少爷，你后悔了吗？”
血红的瞳孔在黑夜中显得阴森，戴着鬼面面具的媸先生站在雨中，诡异的是，他的斗篷始终干净，没有沾上一滴雨水。
谢沅眼底藏着暗色，“你多虑了。”
话落，他率先走进地下室。
媸先生五指压在面具上，没人能看清他的情绪，跟在谢沅的身后，隐藏在附近的数道气息，全都在他的感知中。
越靠近里面，光越亮。
终于，他们走到了铁栏前。
蹲坐在角落的男人，察觉到有人来了，他胡乱抹了一把脸，想要看清楚一些，但很快又畏缩地低下头。
进来的两个人，目光都落在了冰床上的少女上。
谢沅盯着她的睡颜，心思莫测。
“无垢之心，真是好多年没有出现了啊，没想到还真被你找到了。”媸先生突然发出一连串的低笑，血色的眼瞳露出怀念的色彩。
他出山的一个目的，是谢沅答应他的事，还有便是为了无垢之心，他太久没有见过那个时代的产物了，他想要来看看。
“你要保证她活下来。”谢沅突然出声，视线始终没有偏移。
媸先生并不惯着他，“她能不能活下来，是由你决定的。”
生冥咒，才是白清薇活下来的关键。
谢沅放在裤兜里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闭了闭眼，眼角有一滴泪滑落，一闪而过。
“我知道。”
十七年前，谢氏一族再添一嫡子，取名为谢沅。
谢沅生性好动，顽劣骄纵，因为是幼子，族人对他没有抱过太大期望，他们全部的心神放在了谢沅的嫡亲哥哥身上。
八岁那年，他被断言一生无法修炼，虽然遗憾，但无伤大雅，他本就是骄纵的性子，吃不得修炼的苦，谢沅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只是听着哥哥的事迹时，他偶尔会有情绪，不是嫉妒，是心疼，背负着谢氏一族全部希望的继承人，从出生开始命运就与家族挂钩，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谢沅崇拜哥哥，有时会想，要是自己也能修炼，会不会为哥哥分担一点儿压力，这样的想法时而出现，又很快埋没。
九岁那年，哥哥前往玉珏山拜师，年幼的谢沅对分离没有太多的概念，只是从那以后他与哥哥见面的时间更少了。
他继续过着骄纵的生活，在帝都横行霸道自在快活，哥哥对他说过，“小沅，你要做你想做的事，过你想过的生活。”
谢沅很听话，在十四岁以前，他一直都无忧无虑地肆意生长着。
十四岁时，他被带到了江市，认识了一个叫白清薇的女孩，她干净无瑕，漂亮纯洁，谢沅以为她是假装的，本想接近她揭开她的真面目，却在不知不觉中丢掉了心。
十五岁时，他听说再度回到族内的哥哥修为尽失，那一刻，他感觉天都要塌了，在他心中无所不能的哥哥，竟然受伤了？
族中为哥哥报仇的声音经久不息，谢沅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感到无力，他就是个废物，他能做什么，他连为哥哥报仇都做不到。
幼年埋下的种子破土而出，生根发芽，终在这一年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疯狂翻阅古籍，找到了媸先生的传记，找到了无垢之心的传说。
那一瞬间，他想到了白清薇，与传说中所描绘的一样，无垢之心造就的纯净无瑕的天性。
他迷茫又痛苦，这个世界怎会有这样巧的事，唯一一颗无垢之心，却长在了他心爱之人的身上。
很多次，谢沅看着少女干净的眼瞳，他都会生出放弃的念头，但想到哥哥，想到谢氏一族，他再难回头。
来到江市以前，他曾无意偷听到爷爷和哥哥的谈话，谢氏一族多年的谋划，那时的他仅仅是一个修炼废物，对此不以为然。
可是他的哥哥啊，从小就背负着谢族责任的哥哥，却修为尽失，重伤而归，他怎么再安心享乐而不担责任，怎么再忍心让哥哥一个人负重前行。
他开始派人四处寻找着媸先生的踪迹，然而每一次见到白清薇时，心中作祟的爱意又偏让他不舍心痛。
媸先生多年不曾出世，找到的可能极小，他想，若是果真找不到，那就这样荒唐一生吧。
但媸先生出现了，自那时起谢沅便知道，选择谢家而舍弃心爱之人，这是他的宿命。
哥哥发现了他的心思，劝过他，可是十五岁那年的无能为力，他再不想体会。
既被冠以谢姓，那便担以责任。
所以，抱歉，薇薇。
“开始吧。”谢沅轻声，似乎怕吵醒了沉睡中的少女，动作轻缓地躺在了另一张冰床上。
他不害怕媸先生会生出异心，生为谢氏一族的嫡子，他要是出了半点意外，媸先生将会面对的是永无止尽的追杀。
媸先生看着他闭上眼睛，露出斗篷下过分苍白的手臂，手指在空中飞舞比划着。
深红色的光在随着他的动作落下，逐渐形成一个诡异的图案。
“换心术！”
一直偷看的张明帆被脑子里突然蹦出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把身体往里再缩了缩，难掩脸上的震惊。
这神乎其神的一幕，几乎刷新了张明帆过往的认知。
“系统，什么是换心术？”
自从被抓到这里来以后，张明帆几乎陷入了自闭，得到系统的人生不如他想的一般顺遂，如今更是有生命危险，要不是系统劝说他会在关键时刻保他一命，张明帆情绪早就崩溃了。
“一种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禁术。”
系统的机械音发生了变化，它的程序中对这一禁术的描述非常笼统，来自旧时代，觊觎无垢的禁术，早已消失在时代交替的洪流里。
它不会认错，那个漂浮在空中的诡异图案，就是换心术的图案。
系统的意识体锁定了斗篷鬼面的媸先生，庞大的计算数据开始运行，但它的卜算没有丝毫作用，眼前之人的过去，在它的卦象中始终一片空白。
晦涩难懂的古咒缓缓响起，诡异的图案上萦绕着深红的雾气，逐渐地，将冰床上的两人完全笼罩。
来自灵魂的颤栗，似乎在挣扎着。
红雾所在之处，充满着诡谲可怖的气息。
时间似乎变得漫长。
媸先生的手臂在空中落下最后一笔，双眼中的血色更浓重几分，念着最后的古老的咒语。
红光构成的图案，光芒逐渐淡去，血红的雾气开始消失，一切似乎终于结束。
冰床上的谢沅，睁开了眼睛。
而在同时，幽深的地下室里，响起了不属于这里的任何一个人的声音。
“好久不见了，谢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