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你终日为了佛法,可考虑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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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颜看着昙曜紧握自己的手,心底越发不安。
她正眼睁睁地看着昙曜走上一条不归路,一条本不属于僧人的路。
“昙曜,远离朝堂争斗,那不是你能触碰的领域。”
昙曜的神色暗了暗,苦笑地说道:
“颜颜,自我答应太子之时,我已经卷入了。”
朝颜不可置信地看着昙曜,她的脑海中忽的闪过一个念头。
“你是不是知道慧觉寺与府衙勾结的事?”
昙曜点点头,“寺中的财物抵得上宜州五年的赋税,若无官府庇护,绝不至于如此。”
“那你可知道钟元广背后是什么人?”
“崔司徒。”昙曜顿了顿,缓缓说道:
“现下朝中分三派,以崔司徒、寇天师为首的亲道派,以太子为首的崇佛派,以及以阳平王为首的中立派。”
“陛下要改年号为太平真君正是受崔寇二人的鼓动,他们与宫内的宗常侍里应外合,饶是受到诸多官员的反对,陛下的心意也未曾动摇半分。”
朝颜定定地望着昙曜,他已不再是她记忆中只知吃斋念佛的小和尚,不过三月,他便将魏国的朝堂派系摸得透彻。
“所以你们不是为了慧觉寺而来,而是想借慧觉寺之事扳倒钟元广,借机动摇崔司徒在陛下心中的位置?”
昙曜不置可否地笑笑,“颜颜果真聪明。”
朝颜焦虑地垂下头在房间来回踱步,是她将昙曜想得太单纯,她竟然还试图隐瞒此事避免昙曜涉入太深,谁知双方已经开战。
“昙曜,到此为止吧,不要再卷入其中。他们若真对你动手,绝不是死一个钟元广那么简单。”
昙曜笑着拉过朝颜,深情地注视着朝颜的脸庞,若是可以,他也不想落入世俗。
朝颜见昙曜不说话,心急地拉扯昙曜的衣袖:
“你答应我,好不好?”
“不要担心我,你安心待在王府等我可好?”
见昙曜仍顾左右而言其他,朝颜的情绪越发激动,登不上皇位的太子阻止不了那场法难,能阻止法难的只有统治者本身。
她生气地甩开昙曜的手,厉声质问:
“你为何非要卷入其中,若是他们对你不利怎么办?”
“颜颜,佛法的弘扬需要得到统治者的支持,若是我身死能换来佛法的壮大,我死而无憾。”
“那我呢?你总将佛法挂在嘴边,那你考虑过我吗?”朝颜大声反问。
她此时就像在深宅大院里争宠的妾室,为了得到夫君的爱怜歇斯底里,只不过她争宠的对象是面前男人的信仰。
昙曜到底还是不明白,他们两人间最大的阻隔是身份。
要么她舍去郡主之位,成为庶民,要么昙曜还俗,成为普通人。
除此之外,她再想不到任何办法改变陛下的心意。
魏帝不是昏君,他能手刃自己的亲生女儿,又怎会放过外姓外孙。
这里,不是自由的国度,是封建王朝。
昙曜怔在原地许久,他被朝颜突然的怒火弄得不知所措,他想解释,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颜颜,我...”
“让让,我要见主子。”
屋外怀什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僵持,朝颜快步走出内屋,问道:
“什么事?为何如此慌张?”
怀什推开黑甲军的阻拦,凑近朝颜耳边小声说道:
“钟元广抓走了白术,封了鸳鸯楼。”
“什么?原因是什么?”
“他说我们不诚信经营。”
朝颜感觉头顶有一片乌鸦飞过,什么叫不诚信经营,哪里就不诚信了?
怀什尴尬地清清嗓子:“可能昨晚白术的药下得有点猛,钟元广晨起时...咳咳...没有不适,所以...”
“所以他怀疑自己昨晚被人骗了,花了重金却没有得到白术的服侍?”朝颜言简意赅地概括,压根忘记房内还有一人。
昙曜听两人的对话大致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的脸上渐渐浮起一丝不可言喻的红晕。
颜颜开戏楼就罢了,怎的还做这样的生意。
“嗯,我倒不担心白术对付不了他,只是鸳鸯楼开业以来从未歇业,我们需得尽快让钟元广撤下封条。”怀什答道。
“那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
朝颜拉着怀什就要走,被昙曜叫住。
“等等,你们不能去。”
朝颜停下脚步不解地看向昙曜。
昙曜走上前解释:“若是让钟元广知道鸳鸯楼背后的主子是你,怕是不妥。”
怀什没好气地更正,“鸳鸯楼是我的,与主子无关。”
“你是颜颜的小厮,钟元广怎会猜不到背后之人。”昙曜的声音严厉几分。
“那你说怎么办?钟元广摆明就是想拿捏我鸳鸯楼,我岂能让他得逞。”
怀什的声音也大了些,他打心底不觉得和尚能懂世俗之事。
“我替你们去。”
“啊?”
此话一出,朝颜与怀什皆不可置信地盯着昙曜。
朝颜更是连声反对,“你怎么能替我们去,你若是与鸳鸯楼挂钩,到时落下口舌,陛下对你们越发不满。”
昙曜笑着解释:
“我并非是为鸳鸯楼前往,而是慧觉寺的方丈与钟大人有些牵扯,去求证一番。”
朝颜还想出言反对,被昙曜劝下。
“颜颜,让我为你做些事吧。”
宜州府衙对面的酒楼。
朝颜与怀什等候在二楼的包房内,小心观察对面府衙的动静。
不过两炷香时间,一名小厮便慌手慌脚地推开房门,禀报道:
“主子,封条已撤。”
怀什无所谓地挥了挥手,视线半刻也不离开坐在面前的朝颜。
“那就准备营业吧。”
“是。”
朝颜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随手拿起桌上的竹瓶把玩。
“怀什,派人给御史中丞送信,除掉钟元广。”
“我也正有此意,此人不除,日后还会捣乱。”
就在两人说话间,白术敲门而入,他对着两人拱拱手,闷声说道:
“主子,是白术办事不力,给主子添麻烦了。”
怀什冷冷地扫了白术一眼,“回去自己领罚。”
“是。”
白术顿了顿,又说道:“大师让我为主子带句话,他说:”
“京中有事,需得速归。告别徒增悲伤,有缘再见。”
朝颜手中把玩的物件顿时滚落在地,她低下头苦涩的笑笑。
没想到啊,有一天他竟然连告别都不愿与她说一句,还要他人来传信,真是可悲又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