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只是想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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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晚餐非常丰富，几乎都是陆晨爱吃的菜，陶然都记不得上一次做这些他爱吃的饭菜是什么时候了，自从有了霍姐来家里，一日三餐基本都是霍姐搞定，从女儿出生开始，也十来年了，一眨眼时间过得这样快，她和陆晨也不再是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晚饭时陆晨看到一桌子都是他爱吃的菜先是一愣，或许他也和陶然一样，恍惚间回忆着上次陶然做他爱吃的饭菜是在何时。蟹黄豆腐，每次陶然做它陆晨能吃两三碗的米饭，他很喜欢把豆腐拌到米饭里。杏鲍菇牛肉粒，这是陶然特别和一位南方朋友学习的，只是因为她和陆晨出去吃饭，他说特别喜欢。清蒸石斑鱼，陆晨总是夸奖陶然的蒸鱼一绝，甚至于有些饭店的厨师也做不出她的味道。酸辣土豆丝，多简单的菜，但却是陆晨上学时在食堂必点的，为此陶然还特意和大厨师傅请教过。陶然还特意开了一瓶红酒，女儿没出生时，两个人很喜欢喝着红酒坐在地上，谈天说地。今天陶然特意把女儿送到父母家里，也和陶予交待了一下“因为最近陆晨工作不顺利，想多陪陪他”陶予感觉女儿好像突然开窍了，很是高兴，尤其是外孙女能和老俩口呆几天，更是乐呵，叮嘱陶然“不用着急，可以让婉儿多呆几天”

两个人落座，陆晨看着眼前的一桌子菜，女儿还去了岳父母家，他很清楚陶然的用意。只是他并没有表现出陶然希望的那些神情。刚结婚时，陶然的厨艺很一般，每每做饭，陆晨都会调侃一番，但也会开心的吃下，这仿佛成了俩人间的小情趣。可随着女儿出生，陶然的厨艺也一点点有所长进，好像那种情趣却没有了。

“老夫老妻的，今天这是？”陆晨先开了口

“老夫老妻怎么了？还不能做一顿你喜欢的？”陶然也调皮的回复着

“其实你不用这样”陆晨喝了口红酒，露出满意的神情，今天的红酒他似乎很喜欢

“你最近压力这么大，我想帮你分担分担”陶然直接表明心迹

陆晨没有说话，继续喝着红酒，吃着饭菜，看得出来这饭菜的口味依旧是他喜欢的，他吃的倒也开心，只是一直吃着，沉默不语，似乎在想什么，也可能是思考要怎么和陶然往下继续说吧。

陶然也没有急着要他回答，也在边吃边想着什么，她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不要着急，不要着急，要稳住’这是第一次，我在陶然的心里感受到一点慌乱，从高中开始，遇到所有的人生大事，她一直都是情绪稳定，从容，淡定的。但今天不同，她看着眼前的陆晨，她渴望陆晨能敞开心扉，她害怕陆晨现在这样的沉默，她不断给自己打气，希望自己平静下来，可是那颗心，怎么也不听话。

“我今天给吴悦打电话了，我想我应该可以帮忙”陶然实在不想继续沉默，她想让陆晨知道，她知道了，她可以帮他的。

听到陶然给吴悦打电话，陆晨明显面有不悦，那个神情只停留了几秒钟，马上就平复了，他可能并不希望表现出不悦。但是这个神情陶然捕捉到了，她心里一惊，她看到了陆晨的脸色，以前他从不会这样。

“吴悦和我说过了，本来我不想提，以后你不要直接给公司的人打电话”陆晨这句话掷地有声，冷冰冰的，惊得陶然一阵寒意。

“为什么？”陶然明显也心有不悦

陶然始终还是没有忍住，她讨厌死最近这一片死水般的生活，俩个人相敬如宾，没有话题，只是彼此关照，客气的像朋友。那是她和陆晨一起创立的公司，虽然这些年她没有参加经营，但股东也是她，怎么可以让自己不要联系公司的人。她和吴悦也相识多年，说是朋友也不为过，为什么不能给她打电话呢。

陶然放下筷子，声音明显比刚才高了一些，眼神凌厉的看着陆晨，希望他给自己说清楚。

陆晨看到陶然的反应，似乎也不意外，但并没有停下吃饭，只是边吃边说着“你若不高兴，那是我说错话了，抱歉”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

这个回复让陶然更加生气了，就是这个反应，这就是她最难接受的东西，多一个字不说，不高兴就道歉，没有为什么，没有原因，不需要讨论，不给你回转的余地。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说话呢？我们俩究竟发生了什么？”陶然终于问出了这句话，她压在心里很久了，她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如此的正常，不吵不闹，不多说话，她不解，究竟问题在哪 里。

“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怎么了？”说到这里，陆晨也放下了筷子，坐直了身体，看着陶然。

“你觉得好吗？我们俩客气得不像夫妻，像朋友你知道吗？”陶然有些要吵架的架式，她告诉自己，今天一定要说清楚，究竟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要逃避。

“像朋友有什么不好吗？至少我们对朋友不会有太多的期待啊”陆晨的话平静且有力量，不知道没有期待这样的词汇是不是可以放到家庭中来。因为我没有结婚，我并不清楚，只是现在的陶然听到这里，愣住了。

“这么多年我们俩不一直这样吗？我管公司，你照顾孩子和家里，不是一直这样吗？今天是怎么了？”陆晨追问着，他也想问问陶然，这有什么不对吗？

陶然突然被噎住了，她确实说不出什么不对。陆晨说的没错，从女儿出生到现在，陆晨为了公司拼搏着，他不清楚这十来年公司遇到过何种境地，也不知道这一路的奔波有多辛苦，他每天回家，陪伴女儿，几乎不应酬，没有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孝顺父母，他确实挑不出什么错处。

自己这十来年，一心扑在这个家里，把女儿从小不点教养成如今的大姑娘，让她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就像她小时候一样，她也没做错什么啊。可为什么今天会这样的别扭，让人不舒服。

“我还有工作要处理，我吃完了，你慢慢吃”看陶然定在那略有所思，陆晨决定不再继续话题，他依旧是那样从小到大不希望陶然难过，也从不愿意让俩人陷入在两难的状态里，只是现在的他人在中年，身心沉重，并没有太多的耐心，甚至于他觉得今天的陶然有点没事找事，明明做了一桌子菜，好好吃饭不就好了。可偏偏又莫名其妙的有些不愉快，索性他也吃完了，转身回了书房。

留下陶然一个人在空荡荡的餐厅，没有女儿叽叽喳喳，没有霍姐忙前忙后，只有他们夫妻俩，这间房子竟然静的连根针落地都能听到。陶然心有愤怒，憋屈，可她无从发泄，她不喜欢这样，不像个家，不像俩口子。今天本来一切计划的很好，好好吃饭，好好沟通，我帮他解决公司的事情，为什么又不欢而散呢。‘刚才忍住了就好了，还是话说多了，正经事没办成’陶然在心里埋怨着自己。她始终觉得现在的陆晨是压力太大了，情绪烦躁，所以并不是真的对她有什么不满，自己还是应该把重心放到帮助陆晨身上才好，不要想太多负面的东西，不能让自己继续这么纠结。

收拾好碗筷，陶然想了想决定要不然自己主动出击，今天吴悦说了，是德国公司那边的事情，应该也就是疫情订单的问题，自己与他们是老朋友了，虽然最近几年联系的少，但是自己打打电话，也许对方能卖个人情，帮帮忙呢。

想清楚后，陶然看了一下表确认了一下德国时间，应该是他们工作的时段，她拨通了这个老友的电话。结果不打还不知道，老朋友巴泽尔三年前就已经不在这家公司了，所以对于现在公司那边关于合约和订单的事情并不清楚，当然也帮不上忙，但是他表示和现在公司的负责人是认识的，倒是可以帮忙问一下。挂断电话陶然有点惭愧，她知道巴泽尔说的只是客气话，即使他真的给现在的负责人打电话，也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最重要的是陶然竟然不知道他已经离开那家公司好几年了，对于巴 泽尔来说这也明显很不礼貌。

这第一通电话就是当头一棒，不但没帮上忙，反倒让对方看到了自己的失礼，按理说这不是陶然这样的人会做出的事情，可事实摆在眼前。她以为什么都没变，她似乎还沉浸在刚从美国回来，和陆晨一起经营公司的时候，她好像完全忘了现在已经是十来年后了。

她这才发现她突然缺失了什么，是这十来年除了这个家以外的所有。是陆晨这十来年的奋斗，是公司业务的变化，是公司经营范围的调整，是有哪 些新的合作伙伴，哪 些新的客户，甚至是陆晨这十来年的喜怒哀乐，这一刻她突然明白是什么东西变了。

陶然仿佛被击中一般，坐在沙发上久久不能释怀。她拿起剩下的半瓶红酒，自顾自的喝着，陆晨觉得这酒不错，可我怎么只感觉苦涩。她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了，现在停工停产，她也不能跑去公司工作，也没有办法继续给吴悦打电话询问，今天明显陆晨已经不高兴了。自己还能做什么呢？她没有头绪。

窗外的夜色黑压压一片，好像连星星都没有，陶然就这样坐在沙发上几个小时，也没有开灯，她不知道想什么，她只知道自己近十年的回忆中，多数都是女儿，是这个家，女儿的每次啼哭，走路，上幼儿园，学琴，上小学，上初中所有的回忆都是她陪伴在女儿身边，甚至霍姐的身影都很多。可为什么唯独没有陆晨了，明明他每天也都回家，明明每天都见面，明明女儿的这些时刻他也都参与了，为什么自己的脑海中却没有和陆晨的回忆。

她其实什么都清楚了，就在此时，她只是不愿意相信是自己这十来年没有去关注陆晨，她不愿意面对这样的事实，她们就是像朋友一样，抚育一个孩子，每天相见，却没有敞开心扉的交流。这十来年她记得每年女儿的生日，唯独陆晨的，她忘记了。她会陪伴生病的女儿，而陆晨生病时都是被她撵到客房。她每天叮嘱霍姐做的都是女儿爱吃的饭菜，有多久没问过陆晨想吃什么。就这样的场景不想还好，一想起来，如洪水泄闸一般倾泄而来，压在了陶然的心里。所以不是陆晨变了，是她自己变了。不是陆晨不爱她，不爱这个家，是她这些年没有去爱陆晨，没有关心他。

无论如何这些现实已经摆在了眼前，陶然泪眼婆娑为自己的失职，为自己做为陆晨的妻子而流泪。她希望能挽回眼前的一切，至少双方不是不爱，不是出轨，不是原则性的问题，那一定还来得及，都可以挽回，让他感觉到我爱他，让他感受到我的关心，我们从小相识，彼此了解，一切都来得及。

静坐了一晚陶然开始反思，她希望用实际行动让陆晨感受到。第二天陶然回了趟娘家，和父亲母亲也聊起了最近陆晨这边的压力，包括自己的反思，所以她希望让婉儿多在姥姥家待一阵，正好现在疫情学校也不开课，大把的时间，在父母这里也不会停止学业。陶然的想法一说出口，陶予就表示支持，期间也埋怨她之前提醒过多少次，不往心里去。做父母的永远都是恨其不争，现在看到陶然有了意识，并且希望好好处理和陆晨间的关系，自然也是支持的，一口就答应了让婉儿继续留在姥爷家，他们也希望这两个孩子能重归于好，毕竟从小看到大的。

安顿好婉儿陶然就去了超市，采买今天的晚饭，虽然只有她和陆晨两个人，她打算从今天开始，就像刚结婚的时候一般，每天做饭，和陆晨聊天，她希望用这样的方式，让陆晨一点点恢复和她的亲络，她知道这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但是没关系，谁让他们是夫妻，有感情基础，一点点会慢慢变好的。

买完菜的陶然刚进家门，换好鞋，书房的陆晨听到声音就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你给巴泽尔打电话了？”陆晨很生气

“是的，昨天打的，我不知道……”陶然一听这事低下了头感到很抱歉，这件事她确实失礼了，本以为是能帮助陆晨，结果反倒……。

“你既然 什么都不知道，你打什么电话？”陆晨气冲冲的责备着，眼睛盯着陶然

“我是希望可以帮你忙的，结果……”陶然看到陆晨这样生气，也赶紧解释

“你帮什么忙？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把家里照顾好就行了？”

“巴泽尔今天就给公司管理层打电话了，也给我打 了电话，他是好意，他问我为什么你不知道他离开的消息”

“德国公司的新负责人对于我们找原来负责人这件事很气愤，你不知道这些欧洲公司的作风吗？他们讨厌被干涉”

“你这样做有想过我和巴泽尔有多尴尬吗？”陆晨一口气说了很多，他很气愤，他一定因为这事也接到了很多的电话。

“你知道本来我们已经在按计划在调整在处理了，因为你这个电话，现在德方要重新考虑我们的方案”

“我辛苦了半个月要挽回的损失因为你的一个电话，要付诸东流”陆晨的眼眶都红了

陶然看着陆晨的样子，吓到一声不敢出。她头一次见到陆晨如此生气，从小到大遇到任何困难陆晨都是那个乐观，积极的人，他从不抱怨，只解决问题。他也从来不会让陶然不开心，更不会冲陶然大吼大叫，他尊重她，爱惜她，可是今天陆晨明显不同了。

陶然低下了头，伤心的哭了起来，为自己的失礼，为自己的自作聪明，为陆晨的气愤，她本想帮忙的，挂掉电话她就感觉到不妥了，她当时没敢和陆晨提起，但今天看来巴泽尔确实是好意希望帮助她，对于她的电话有一个回复，结果事与愿违。

陆晨看到陶然哭了起来，也感到自己似乎有点激动了，站在那良久，叹了几口气，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书房，轻轻的关上了书房的门，留下陶然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客厅。

此刻明明还艳阳高照的下午，却仿佛如昨晚一般黑压压，压得陶然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