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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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门大开,院内无人。
院子里还散乱的放着没处理完的竹篾,一些扎好的纸人灯笼挨个放在院中搭建好的棚里,围着栅栏,晃眼一看,还挺吓人。
“屋主姓孔,打更的更夫见屋主门没关上,就上门提醒。又见里面的人面色青白不似活人,一问就呲牙怪笑,像中了邪,就将消息传给了我们。”
他没说,更夫可吓坏了。
就算大白天,被几个人怪笑着围观估计都会吓得不轻,更何况在大晚上。
“更夫他人呢?”林老头绕着院子走了圈儿,沉声问。
“在后面呢。”那人说着,往后一看,更夫早就昏迷了去。
林老头神色难看,林笙笙跑过去看了眼那更夫,说到:“他中了迷魂花的气息,睡一觉就好了,中途千万别唤醒他,会伤了神魂的。”
林笙笙如此说,细心的人就将更夫挪动到隔壁人家,还将身上的大氅给人披上。
此时,林老头从亮着烛火的屋内转了一趟出来,见着小孙女好奇的打量四周,他温声道:“笙笙可是看出了什么?”
“嗯。”林笙笙点了点小脑袋,见几个大人看着她,她也不紧张,“房里没人,也没血煞之气,依照院里残留的气息跟物品摆设来看,更夫爷爷见着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应该要走了。”
所以,就算更夫爷爷没见着他们,他们也没想要伤害人。
“孔家男女老少共六人,院门大敞,院内无打斗痕迹,不过……这一家六口凭空消失,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吧。”为首的衙役疑惑。
“被人掳走的才有动静,他们自己走的,悄摸摸的肯定没动静。”
“自己走的?”一个年龄稍小的衙役疑惑。
“当然啦!”
“怎、怎么走的?”小衙役下意识的问。
林笙笙一听,来了兴趣,“哈哈哈,我给你看,就是这么走的……”说着,小姑娘脑袋一歪,僵直着小身子,小腿儿蹬直,脚尖儿踮着颠颠的往前走。
那怪异的表情,诡异的姿势,唬得众人心里一跳一跳的。
“顽皮。”林老头笑着摇头,将装模作样的小姑娘拉过来,心里却是欣慰,不说其他,就说她这胆子,做个守夜人倒是合适。
“这情形该是鬼物作祟。”林老头最终断定。
林笙笙听罢,小鸡啄米般直点头,“鬼上身”很明显了不是。
有了线索,几人脸上的肃色淡了几许。但想到这是鬼物作祟,一颗心又跟着提了起来。
要说他们这些人,唯一跟“那些”打过交道的便是林老头。守夜人顾名思义一般都出现在夜里,衙役们平常很少看他出手。
“这事你们插不上手,我跟笙笙去。”林老头拉着林笙笙,对几个衙役说道。
“先生说的是哪里话,就算我们帮不上忙,但跟着也能查到些线索。”为首的衙役名叫董刚,他一脸义正词严,其他衙役也跟着点头。
他们不懂道法,找线索查行踪还是有一手。
林老头听言,一脸欣慰,不再拒绝:“放心,只要老头子我还剩一口气,就不会让你们出事。”
“还有我!各位叔放心,我会保护你们的。”林笙笙拍着小胸脯,一本正经的保证。
其他几个青年衙役都忍不住面露微笑,唯有那个十五六岁的小衙役听言,顿时上了心,他一下凑到林笙笙身旁,郑重的拱手:“那我就仰仗小先生保护了。”
林笙笙:“好说,好说。”
不说其他,有了几个衙役从旁协助,从路途上的蛛丝马迹上很快就推测出“孔家人”走动的方向。
林笙笙强调过对方似乎不想伤人,几人在处理这事上压力轻了许多,低调的跟着形迹往城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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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露重,寒潮涌至。
打更的老张头刚敲完四更鼓,经过西面镇上的防护城墙。小秋镇的防护城墙比照郡县的城门而建,高大又气派,就高度便三丈有余,每经过此处,老张头都会停留几瞬,只觉心里安稳。
此时,身后传来“簌簌”风声。
似风,又有不同。
常年打更的经验,让老张头不得不多想。
“嘚!嘚嘚嘚!嘚,嘚嘚嘚……”有节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连同衣袂摩擦的声音都听得清晰。
老张头握紧梆子与锣鼓,深吸口气却不曾回头。
打更的更夫都懂,人身上有三把火,头顶与两肩,心越正、身越健康,火焰就越足,反之亦然。
老张头僵直身子,眼睛也跟着闭上。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人鬼不相交,相交必有一损。
不是人被阴气所伤,便是鬼物被阳气所灼。
老张闭目间,只听得那“嘚嘚嘚”的脚步声与自己擦肩而过,直到越来越远。良久,他才小心翼翼的掀开眼睛,刚睁开条缝,只见得一张青白鬼脸映入眼帘。
“梆!”手里的梆子下意识敲响!
白雾散去,眼前也清明了几分。
他下意识的看向城墙之上,而那处,几道白影垫着脚尖儿扑簌簌的往城外“跳”,跟下饺子般。
最后的那人,还转身“望”了老张头一眼,那诡异的笑容,惊得他一身冷汗。
相安无事,老张头将心放下,明早就去狐仙娘娘庙里上柱香,感谢狐仙娘娘庇佑。
老张收好家伙什,准备继续巡逻。
哪怕刚才吓得半死,想到他们小秋镇也是有狐仙娘娘作“靠山”,心里也跟着安稳了几分。
他刚走几步,阴暗的屋檐下有道幽幽的呼唤声响起:“阿爹”
老张头不理,只埋头往前。
常言道:夜晚喊人,三声方应。
正常人都知道,这声音一听就不是人。老张头刚遇上“事儿”,如同惊弓之鸟。
“阿爹~”
老张头背影一僵,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加快。
“阿爹,阿爹,阿爹!”
不间断的呼唤,唤回了老张头的神智,这谁啊,这不是他那棒槌大儿子么?!
“作死啊,你个蠢娃子!大晚上的叫什么叫?!”熟悉声音让老张头找回了气场,见着自家儿子站在别家的屋檐下,他心里既起火又欣慰。
这儿子有时候是一根儿筋了点,但孝顺是真孝顺,大晚上的还知晓给他这老头子替岗。
但下一刻,老张头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