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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竹原本以为周璟会安慰自己, 却不想竟闹了这出, 她忙走过去, 跪在地上, 尖尖的瓜子脸都是楚楚可怜, “将军, 她一个丫鬟,只是捡捡道符,并没有犯大错, 将军且可怜奴婢身边没个人, 把她留下……”
周璟平静的逗了逗金笼子的蛐蛐, 淡淡道:“未犯大错?公主是金枝玉叶,她那道符洒落在在公主身上, 本将没有将她送到京兆尹, 已算念及旧情。至于你,好好跪着, 更漏不尽,不能起来。”
赵小竹盈盈的眼里瞬间盈满了泪,待想要扮扮可怜,却见周璟毫不怜惜的转身走了。
管家挑着灯笼, 看着周将军写字的背影呆,这赵小竹也应该是个得宠的, 怎么这般冷遇?或者将军还是在意那个信郡王妃?
正着呆, 却被周璟环胸瞪了一眼, “彭管家,信郡王妃能在城隍庙使性子,看来她手段是多的。江浙水旱,民疫横生,信郡王为国家栋梁且让他带妻小去江浙平定民疫。”
刘管家忙把折子接过来,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草书,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江浙如今流民四散,疫病横生,去了那里多遭罪……这折子递上去,八成今夜信郡王就要赶赴江浙了,那赵小竹腿也要跪的青肿。
彭管家紧紧捏着折子,暗想周璟是不是看到三公主受伤心疼了?
不过,片刻就摇了摇脑袋,这事儿八成不是……
折子刚递上去,圣旨就到了信郡王府,信郡王妃听到太监阴风阳气的念着,瞬间心头就凉了,她看着信郡王接旨,满脑子却是脏乱的流民,破裂的脓疮……
她紧紧攥着掌心,一双妖媚的眸子满满的怒意,她下决心一定要超过赵小竹,她会把赵小竹永远踩在脚下。
她咬牙念着赵小竹的名字,心里却埋怨起周璟来,她甚至妒忌赵小竹,去江浙便去江浙,到了那里她就要带着女医去处理疫病,到时候要天下人都知道信郡王妃,她心头着恨,可是眼角却红了……
不过信郡王被弄到江浙,那些平日里受气的朝臣倒是欢心了,甚至把周璟强掳三公主去石鼓山那件事都歪曲成了才子佳人的美谈,头上撞出包的皇叔陵王也宽心的点了点头。
不过,宫里的雪婕妤却恰恰相反。
这赵小竹她花了好些心血去培养她,想着让她在汾王府做个内应,日后也好借着周璟的势力封个贤妃,却不想那表妹却是个不中用的,自己那个亲妹都当了信郡王妃了,还整日跟个通房争长短,更是不中用里的不中用。
如今这一争,算是舒坦了,都被罚的不轻,周璟还在朝上参了信郡王妃一本,弄得自己在后宫里净是被那些才人、御女嚼舌头根子了。
雪婕妤是个聪明的女人,怕被那俩牵扯到,便在后宫中搜寻了好些治水的古书,想着给周将军送过去。
待回府省亲时,雪婕妤刘娴雪便绕道去了治水的大堰,她知道周璟最近在忙商州漕运的事,正好过去讨好周将军,顺便也显示自己作为正三品后妃的拳拳爱国心。
工部督造的大堰,是上都的防旱涝建筑,这建造的图谱是周璟拿出来的,总长八十余丈,深九丈,里面存蓄的水能流三里,灌溉一百八十亩良田。
这等大堰是西唐独一份,突厥曾建过这等,可是没到一半整个大堰就碎裂了,可是按周璟这个图谱建出来的却是固若金汤,就连工部尚书都惊叹不已。
周璟立在高高的黄土上,看着蜿蜒曲折的流水,淡淡道:“初夏灌溉后可有裂痕?”
工部主事忙把今年城池修建的典录交给了周璟,恭敬道:“这个大堰固若金汤,水部的员外郎足足查看了三遍,毫无裂痕。”
周璟翻了翻水部的典录,便扔回了他手里,随后又将另一张风陵津渡口修建的图谱扔在了工部主事的脸上。
待说完便接过工部员外郎递过来的砚台,那砚石是从龙岩山得来的,颜色青緑,无碎裂。在砚台的边上还雕刻着一朵小小的木兰花。
周璟磨了几下墨,眉头微皱道:“墨砚不坚润,倒是容易砚墨,再把边角处的磨的圆润些,这般棱角,若是碰上定是疼的。”
员外郎忙点头,不过心里却是犯嘀咕,周大将军素来是一掷千金,用金银来追女人,可是这次竟亲自去寻上等砚石,还这般费心的怕美人被棱角碰到,真不知这次又是为了哪位?
雪婕妤是个聪明人,她从不去关注周将军宠幸谁,她只关注正事。要知道工部的八个掌固都是她父亲的人,可是如今周璟督查工部修建河道的事,她却一概不知。
这大堰在高处,若是开水放闸,那么整个上都都会被淹……这等灌溉建筑的确是好,可也成了掣肘皇权的工具,周璟布了这么大一盘局,而自己却毫不知情,刘娴雪便让她父亲在府里办了寿宴,请周璟过去用膳。
刘府今日从清晨就开始忙,甚至还把琉球来的厨子请到了府里。刘府原本祝寿都是热热闹闹的,这次却往风雅里办,水榭小塘里养了许多江南的鲥鱼、菜花小鲈。
琉球厨子飞快的转着刀,一片片鲜嫩的鱼片便落在碟子里,美酒嫩鱼,刘娴雪很快便找到了和将军的话题。
谁知刚想问工部的事,就见拱门处一个身穿鸦青色遍地金衫子的男子摇着扇子,大步走了过来,“我可是打老远就闻见了鲥鱼的味道,想着肥肥的鱼,咕嘟咕嘟的一炖,放上一小勺香醋,那个鲜嫩……”
待到周璟看过去,那个风流倜傥的消瘦男子便一瞬间梗住了摇扇的动作,支支吾吾道:“周将军也在……幸……幸会……我方才失言了。”
那风流倜傥的消瘦男子方才的气势瞬间就萎了,嘴唇不住的抖动。
这个气势瞬间萎了的男子就是山南节度使任明喆,是前朝康武年间的新科状元,被封到山南做节度使。没有为当地的百姓做什么事,倒是圈了不少的良田,养了许多奇珍异兽来吃。
任明喆正显摆自己那优雅的品美食段位,却倒八辈子血霉直接撞见了周大将军,他细细的思量一番,可是越思量越觉得真该咬断那多话的舌头。
八成是琉球厨子扇的鱼片鲜美,周大将军倒是好脾气,他笑了笑直接给山南节度使任明喆递了一盏酒。
任明喆素来是个善于筹谋的,本以为这次会被周大将军弄到犄角旮旯里去,却不想竟毫不介意的给自己递酒。
不过坐在椅子上的刘娴雪却脸色青黑,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盈炽着满满的怒气,真想拿刀砍掉任明喆的狗腿。
任明喆刚落座,紧接着一个身穿淡蓝色纱裙的女子就跟了过来,那女子画着一双柔婉的柳叶眉,腰细细的,就是手似乎有些残疾,用长袖子遮着。
这节度使倒是玩的风雅,别人都要四肢健全的,他却专找这些手残脚残、可怜兮兮的美人。
周璟灌了一口酒,刘娴雪却按耐不住了,“任大人,到一品朝臣家中赴宴,最起码要带嫡妻吧,您这是带的哪位?”
任明喆心头一惊,忙朝刘娴雪行礼,挥手让那个手残疾的美人告退,谁知周璟竟放下了酒杯,淡淡道:“刘大人寿辰,人多才有趣。”
刘娴雪抚了抚上的金钗,让后面的舞姬奏起了喜庆的乐曲,那个女子也安分的站在任明喆身后。
风细细的吹着,几根柔嫩的柳条拂过鲜嫩的鱼片,高昂的乐曲已经换成了柔婉的古琴,那雄浑的男子气息也化作了绕指柔。
周璟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肴,朝着山南节度使道:“听闻任大人今年要娶妻?”
任明喆捏了捏纤瘦的腕子,不好意思道:“是继室,是山陵节度使的庶女。”
周璟微微挑了挑眉,“山陵节度使相貌倒也端正,想必女儿也是不错的。”
这任明喆是个思虑周全的人,但是听到周璟这般亲近的讲话,那些周全的话就一瞬间成了没脚后跟的醉酒话,“说来也是个风流灵巧的女子,就是身份低了些,但凡是个嫡女,我便给将军送去了……哪怕是做个妾,那也值得。”
刘娴雪不说话,可是夹菜的动作却明显带着火气,她训练那表妹,费了多少心血?这山南节度使这才刚回京,就打起这种主意了,也不看看自己几两重!
这周璟也是,明明是个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如今却跟任明喆亲切客气起来了,竟然还给那个只会动嘴的节度使斟酒。
“君子不夺人所好,任大人还是留着自己享用罢。不过商州刺史因着漕运之事,跟本将红了脸,本将也不是小气之人,想着任大人与他交好,便请大人把前些日子皇上赏赐的翡翠浴桶给他带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