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耳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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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署同意了。进来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在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男孩。聂飞练上前,握住那女子的手道:“平乐儿姑娘,先前是我不对,冒犯了你。现下我查的案子,关系到三个人的死,还有一个人已经疯了,如果我不揭发出来,那她就会成为第四条人命。因此,我请求你,将初五那天晚上的事情说出来,不要有半点隐瞒,无论发生什么事,坐在上面的那位爷,他都会替你作主的。”
平乐儿扫了一眼堂中之人,大部分她都不认识,说道:“我虽然出自风尘,可这也没有什么好丢人的,你们都不怕,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嗯,初五的那天晚上,我依旧和平常一样,在栖凤阁接待客人,大概在子时左右,府尹郑大人喝醉了酒,来到我房间……如此这般,事情就是这样,我敢对天发誓,绝无半句虚言!”
平乐儿将那天晚上的事又说了一遍,果然与她在栖凤阁时对聂飞练所说的一字不差。郑改樵复又站起,对着太子拱手道:“这位姑娘说得不差,本官偶尔也会流连于勾栏妓馆,本月初五就是在栖凤阁,整晚都不曾离开。身为一方父母,实在是有亏名节,殿下就算给我任何处分,本官都坦然接受,绝无怨言。但是我既然整夜都在栖凤阁,又如何回到府中杀人?就算夫人不幸遇害,那可能也是某个江洋大盗,觊觎我家的财产,潜入家宅,偶然遇见夫人所为,与本官何干?聂公差若不说明白,老夫绝不与她干休!”他说罢,欣欣然坐下,神色甚是放松。
赵署皱了皱眉头,问飞练道:“我才信了你一些,你就又把我给搞糊涂了。方才你不是说郑大人在初五夜于自家后花园亲手杀了夫人吗?怎么又变成了整夜在栖凤阁不曾离开?”
聂飞练坦然道:“不错,这就是我犯下的第二个错误,就是认为郑大人与本案并无关连,甚至还怀疑到了别人。但是后来,我突然间想到平姑娘说过的一句话,想着想着,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平姑娘,你是否曾经说过,这几日总是觉得困倦?”
平乐儿点头道:“不错,我不过随口说了一句,不想却被你给记住了。这几日,我总是觉得疲乏,老是想要小睡一会儿,问了医生,医生说是痰热互结,阳气浮越于外所致,过一阵子就好了,果然今日就觉得好了一些。今天上午,这位小兄弟到栖凤阁来,交给我一支竹管,说是你给我的,要我午时时分到苏州府来,你还有话问我。我翻来覆去地看,这只是一根普通的竹管,看不出来有什么名堂,本不想来,但这小兄弟再三地恳求,说是事关人命,我就随他来了。”
她所说的“小兄弟”,自然就是从进来起,就一直默不作声的曼苏尔了。聂飞练说道:“医生只治身体的疾病,倘若是中毒,他们便避之唯恐不及,这个是我的亲身经历。殿下,前两日,我也险些中毒而死,多亏了这位小神医,他不仅医术高超,加之长期捕捉毒蛇为生,天生就有一种特殊的本领,因此我才派他去栖凤阁,还因他年纪尚小,方便出入。曼苏尔大夫,你在栖凤阁平乐儿姑娘房中之时,可有觉察出什么异样吗?”
曼苏尔不知礼仪,也不知道上坐者乃是当今太子,挺了挺胸膛,只站着回话道:“是,今天早上,飞练姐姐派我去栖凤阁,送给这位姑娘一根竹管,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我一到平姑娘的房中,就从拴在床边的一串琥珀珠上,闻到一股极淡的乌草气味,常人是闻不出来的,虽不会令人马上昏厥,却会让人昏昏沉沉的,即便是睡着了也不知道,醒来后更是浑然不觉。”
赵署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这位平姑娘,是被人暗中下了份量很轻的迷药。可是,就算是这样,与本案又有什么关系呢?”
聂飞练从怀中取出一对红宝石耳环,原是两只,一只是她在苏州府衙的后花园中拾得,另一只,却是曼苏尔给她的纸包中所包之物,交给皇甫大娘,呈在太子的案上,说道:“殿下请看,这是我从府邸后花园和一青州商人身死之处分别找到的,应是夫人的遗物。当时我曾将其中一只让当地的混混辨认,虽然他未曾说出便遭横死,但是我从他的表情中,已然知道他定在别处见过一模一样的另一只,只因像他这样的人,根本没有机会进入苏州府衙,是以只能在别处见过这只耳环。实在是侥天之幸,就在不久之前,我终于找到了另一只。这件事情,虽然关系到一位官员的隐私,但人命关天,奶娘又急待医治,那我也只能如实说出来了。”
赵署仔细地看着那一对耳环,说道:“这上面的花是月季,我在北方之时,也时常看见,确是十分娇艳美丽。聂捕快,你既已知情,不得隐瞒,快快一五一十地全都说出来!”
聂飞练说道:“殿下说得不错,这花确实是月季花。郑改樵大人说夫人最喜欢的是海棠,这才不惜重金从外地移植来几株西府海棠,悉心栽培。却不料这样一来,卖红土的青州商人频繁出入府邸,一来二去,竟与夫人暗生情意。那青州商人本就是做珠宝丝绸生意的,便精心打造了一对耳环,交给夫人一只作为信物,其意乃是欲将她私带回青州,就连船只文书都已备妥,只是如今他再也无法回到故乡了。况且七情六欲,乃是人之常情,夫人为情所迷,便也答应了下来,约好初五夜一起私逃。
“但世上并没有不透风的墙,郑改樵大人暗中得悉此事后,炉火中烧,遂起了杀妻的念头。本月初五的晚上,郑大人有意到栖凤阁饮酒,趔趔趄趄地进入平乐儿姑娘的房间,随身带入乌草制成的琥珀串,平姑娘闻到药味后,不一会儿,就已不知不觉地伏在桌上小睡起来。郑大人见她已入睡,马上从榻上爬起来,将琥珀串摘下放在桌上,自己则从较少行人的二楼攀下,骑马赶回府邸,从通向外间的一条隐密水道潜回荷花池。
“那时夫人正在池边焦急等待,一见有人乘小船而来,黑夜中无法分辨,以为是那青州商人,便兴冲冲地扑上前去迎接。郑大人见夫人果然变了心,心中再无海棠花,一心只想追随那娇艳的月季花,气急败坏,由于当时身上并未携带刀剑,就将夫人投入池中溺毙。此事正好被奶娘殷氏所见,惊动了府中人等,郑大人无法从容处理尸体,只好将死去的夫人藏在荷花池中某处,随后依旧由那条水道,匆匆赶回栖凤阁。匆忙之间,靴子底下的红土粘在了窗子外面的外墙之上,那天晚上我就已经注意到了,只是当时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个人而已。
“郑大人回到平姑娘房间后,心中依旧悚悚自危,便惊醒平乐儿,又是要水,又是擦脸,总是要有一个人寸步不离地在他身边。一来是要找个人替他作证,二者,平姑娘一忙,便忘了时间,以为自己只打了一个小盹儿,可这个小盹儿,着实过了不少时候呢!第二天黎明,郑大人才返回府中,却将那琥珀串遗忘在了栖凤阁。此后几日,恓恓惶惶、不可终日,由于后花园被封,轻易无法进入,也就无法将死去的夫人偷运出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还在荷花池的某处藏匿,一搜便知。”
聂飞练这一大段话刚说完,堂中众人便将目光一齐投向了郑改樵,他哆哆嗦嗦地站起来,脸色刚才是铁青,忽而又变成苍白,说道:“聂捕快真是编了一个好故事,只可惜据我所知,杀害夫人的,分明是一个名叫沈白的大盗。聂捕快刚才提到了红土,那沈白的靴子之上,就有海棠树下的红土,证据确凿。聂飞练包庇罪犯,诬陷本官,应当立即处死才是!”